《拐走蠢萌狼人》老猫烧鱼

63、重逢（八）

　　“哈，畅快，圣灵大人真是好酒量。”红发红须的卢卡斯伯爵摩挲着雕花的酒杯，他湖蓝色的眼眸也似乎被美酒染上了几分绯红的醉意。

　　“和伯爵大人相比还是差得远，我再来一杯大概就醉了。”被卢卡斯伯爵称为圣灵的那位大人抚着额头，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几分酒醉特有的磁性。

　　“圣灵大人可真会说笑，”卢卡斯伯爵玩味地笑了笑，“您从喝下第一杯酒时，就是这副表情，现在酒桶都要见底了，面色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一直以为，北境男人才是最能喝酒的汉子，现在看来，再好的汉子也抵不过上面下来的人啊。”

　　似乎只是普通的一句玩笑话，但这位由希望与光之神钦定，身份尊贵的圣灵大人却内心凝重了起来。

　　能感觉出来，卢卡斯伯爵的心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不过，毕竟不是德文那个简单直白的家伙，想到读出伯爵大人内心的想法，得花点力气......

　　圣灵大人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后眯了眯眼睛，以掩饰眸中微微亮起的金光。

　　读心术是极为高等的复合魔法，想要学会，需要精通预言、精神等多个派系的魔法理论。

　　显然，在数月之前才获取圣灵这一身份的某只狼人，没有可能掌握此等高等的魔法。不过，很凑巧的是，狼人的超凡直觉，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以简单粗暴的直觉跳过所有的推理与计算，省略繁琐曲折的过程，直达既定的终点，如同拿着参考答案的作弊考生。

　　虽说如此，也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拿到命运编织的参考答案。曾经的黑狼是一位，现在，则多出了一位希望与光之神眷顾的圣灵。

　　嗯......这......该怎么回答呢？

　　即便已经了解到了卢卡斯伯爵的真实想法，圣灵大人仍感到了一阵头大，用指尖的爪垫揉了揉太阳穴。

　　很可惜，看来我们的圣灵大人属于那种拿着参考答案也看不懂题目的学渣。万幸得是，这位作弊的学渣除了参考答案，还有神明指派的私人家教。

　　某只圣灵的精神空间内——

　　一道全身长满黑色毛发的壮硕身影，向着另一道模糊的虚影询问道：

　　“先知，这个试探我该怎么回答？”

　　黑毛绿瞳，尖牙利爪，这些特征非常符合我们圣灵大人的男子汉狼人审美。虽然身体已经被圣力改造成了纯白圣洁的样子，但从精神空间内具现的自我形象来看，我们的圣灵大人依然在精神层面上，坚守着雄性狼人应有的面貌。

　　“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圣灵了，应该自己多思考，这样才能尽早凝聚信仰，理解规则，完成神明冕下交代的任务。我只是个先知而已，不要什么都依赖我。”被称为先知的虚影侧躺着，用惰怠的声音回应道。

　　“万能的先知，救一下，求求了！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狼人，擅长的事情只有打架和捕猎，突然就被安排进了这种关乎世界命运的重大任务。”

　　精神空间内，圣灵大人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躬身请求着面前的先知。

　　“没有您的话，我绝对做不到的，就当是为了神明冕下，也是为了这个世界，拜托了，先知大人，帮帮我！”

　　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学渣，但是圣灵大人对自身水平有着十分清晰地认识，并且对指导自己的教师也抱有充分的尊重。

　　“唉，真拿你这个黑毛球没办法！”看不清面容的先知伸手揉了揉圣灵的脑袋，随后开始了私人家教的作弊指导。

　　“小子，那家伙的潜台词你读出来了吧？”

　　“嗯，伯爵大人表面上对我很热情，实际上非常防备，他担心神教的势力会动摇卢卡斯家族在北境的地位。”

　　“嗤，这还用特意去读？”先知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没给尊贵的圣灵大人留一点面子。

　　“小子，你要抓住你和这些贵族的主要矛盾和共同利益，只要明晰了矛盾和利益，贵族就不会成为你的敌人，而是成为朋友。”

　　“可是我想要在卢卡斯家族的领地上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收集信仰，必然会弱化当地贵族的威信，这个矛盾是无法避免的啊！”

　　“啧啧，天真的小子哟！”先知望着眼前那双纯真的绿色眸子，感叹道：“只要你加入进去不就好了吗？”

　　......

　　“这么说并不恰当啊，伯爵大人！”圣灵大人蓬松雪白的尾巴轻轻地晃动着，金色的双眸凝视着卢卡斯伯爵，显得格外真诚。

　　“在进入天堂，接受吾主的赐福之前，我其实也算得上是咋们北境的汉子。”

　　“哈哈，我就说，会喝酒的好汉肯定是咋们北境的，外面人都说，我们北境的男人，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鲜红的葡萄酒。”伯爵大人豪爽地笑着。

　　“来来，干杯，咋们北境的都算一家人，别客气。今天不醉不归！”

　　“哈哈，干杯！说起来，我教的新晋的圣子也是北境人，而且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简直和您一模一样，哈哈，真是挺巧的！”

　　伯爵大人握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举杯酣饮。

　　......

　　“先知，这样真的就够了吗？”宴会结束了，差生依然在骚扰着老师。

　　“放心放心，这种事情只能说一半，剩下的得让他们贵族自己去查，自己查出来的才是最可信的。”精神空间内，先知摆了摆手：

　　“你以为神明冕下为什么挑选那个孩子作为圣子，那个孩子是卢卡斯家族的私生子，虽然不被承认，但也是确确实实有着卢卡斯家族的血脉。”

　　“只要卢卡斯伯爵意识到了这一点，以他们这些贵族的秉性，估计会选择进一步加深与神教的联系，攫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阻挠神教的活动。毕竟，圣子可是未来的教皇，神教受益，得利的也是他们自己的血脉，不是吗？”

　　“不愧是神明冕下，居然已经安排到这份上了！”圣灵惊叹一声，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那我是干嘛的？感觉有我没我不是一样吗？”

　　“你当然是来混得啦！”先知毫不掩饰地锐评道：“按照冕下的预期，等你混个几年凑够足量信仰，就能直接接引你成为断罪天使。然后，冕下就能以你为突破口干涉地狱的规则之争，按照最美好、最正确的方式制定新的规则。”

　　“世界不仅不会因为地狱之主的更替而产生动荡，反而会按照冕下的设想，变得更稳定、更美好！”

　　“怎么可能会把世界的存亡这种大事寄托在你的个人能力上？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干脆毁灭算了！”先知嗤笑一声：“年轻人有使命感是好事，但也别什么都往肩上担。”

　　“唔......”圣灵大人不爽地甩了甩尾巴，呲了呲牙。

　　和神明打交道最讨厌的就是这点，在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面前，凡人根本就是没有自由的工具，或者说是任其摆布的棋子。

　　“好啦好啦，有神明帮你安排好一切也不算是坏事。毕竟你可是那位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是影响世界发展最重要的变量之一。在世界的存亡这种大事上，冕下不会给你预留什么多余的‘自由’，任何会威胁到世界的可能性，都会被冕下提前排除、扼杀。”

　　“在世界的和平与安定这方面，冕下不会有任何让步，祂一定会让你成为祂的断罪天使，这是祂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逃离的既定未来。”

　　先知严肃地说着说着，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坏笑，语气一转：“但是，与世界安全无关的一些小事，并不在冕下的关心范围之内，也就都随你喽！”

　　“比如？”某只圣灵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比如——现在！”

　　“圣灵大人，真是巧啊！这么晚了还能在这里和您碰面！”一道轻佻的招呼声打断了圣灵与先知在精神空间的交流。

　　圣灵大人身体一僵，背后的毛唰的一下全部树直了起来。

　　“先知，先知，救命！”

　　“这种不影响世界安全的小事就不要叫我了，我要看乐子！”

　　先知相当无赖地回了一句，然后任凭我们的圣灵大人怎么呼唤，都只是坚决地装死。

　　“啊哈哈，真是巧啊！歇伦少爷”圣灵讪讪地回了一句，看着眼前的卢卡斯少爷，尴尬地脚爪差点挠穿地皮。

　　我可不信是巧合，宴会结束你走得那么匆忙，原来是在这堵我来了。

　　“虽然是今天才见面，但我对圣灵大人一见如故，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今夜月色真美，不知圣灵大人是否有兴致与我一同赏月？”卢卡斯·歇伦，卢卡斯伯爵的长子，这篇领地未来的主人，似笑非笑地邀请道。

　　圣灵大人望了望云层深厚，看不到一丝月光的天空，棒读道：“月色确实不错，那就请歇伦少爷带路吧！”

　　“不错不错，战胜困难最好的方式就是微笑地面对它，加油！”

　　“先知你给老子闭嘴！”

　　圣灵大人揣着近乎赴死的决心向前走去，许久未见，两人的境遇早已天差地别。当时的不辞而别有多果断，现在久违的重逢就有多尴尬。

　　但不管怎么说，能再次见到这个孱弱的人类，真好！

　　已变得纯白的尾巴轻快地摆动着，折射出了主人内心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