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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四 剑胆寄深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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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晴朗的天空忽地变暗,阴云密布,轰隆隆雷声不停地响,显然要下雨了。
郁千惆的心中却比这天色更暗、更冷,缓缓闭上双眸,不想再看他的师弟一眼。
——因着师傅之故,他推心置腹,将卫云当作亲弟弟一般,当初被各门派追杀逃亡的时候,他武艺低微,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能保全卫云的性命,卫云却将他当作仇人,几次三番冤枉他,甚至害他。在京城的时候差点将他杀死,那时他才幡然而悟,决心与之恩断义绝,却仍不忍心卫云死在他面前,恳求龙见影将之放走。
如今,卫云仍是要用言语诛灭他,不死不休!
他茫然而不置可否,已无心力作任何辩解。
“好你个郁千惆,任你巧舌如簧,也难掩你几番苟且、逆伦越矩之事!”
“难怪那时田一砂会说这小子媚骨天成,诱得一干人为他送了命,想来早已知晓此事,当时却被他以狡猾之言辞盖过!”
“自古红颜祸水,这小子以男儿之身,屡次祸害人家,真是留不得!”
“对,大伙儿不如一起上,趁这小子失去武功,先将这小子擒了再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不管之后能不能动武,能不能真的抓住郁千惆,因为有元承霄在,先用口舌将郁千惆诛个彻底再说!
郁千惆早料到会是如此境地,真正经历时心中还是伤神不已,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真正的明辨事非、心存正义?
卫云道:“郁千惆自幼生于长于百里门,却不知师恩,非但不报,反而引祸上身,让我百里门惨遭灭门!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前辈们,请一定为晚辈主持公道!”说着,他起身站到场中,双膝一屈,竟面向众人直直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跪第三个人!卫云为了要众人一齐对付郁千惆,竟不惜向这些毫无关系的人下跪!真正是对郁千惆含了亘古无有的恨意!
郁千惆纵被卫云屡番气恼得麻木不堪,此刻仍是震心骇耳,眸中痛苦之色久久难平!
群雄再也挂不住面子,青城掌门佟延西道:“大伙儿身为武林同道,理应齐心协力,此刻这郁千惆不知好歹,甘与元承霄为伍。你们还在等什么?不如一起上,速速擒了两人再说!”
语声中,众人慢慢围拢上来,眼看距离郁千惆愈来愈近。
突有一骑人马从天而降,冲散了人群,待到近前,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溅起无数尘灰,而马上之人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郁千惆一丈开外。
身形异常的高壮,威武不凡,正是万岩!
“万将军!”郁千惆有些意想不到,随即眸光黯然,心下颇有些歉疚。
万岩面无表情,高声叫道:“姓元的,出来见我!”他故意不应郁千惆的话,故意不去瞧少年。只因他怕一看郁千惆的眼神便会心软,先前对沐晚所作之承诺便会全功尽弃!而且,他也有些愧对郁千惆,毕竟是他自己毁约在先!
郁千惆微微变色,暗暗心惊:此时万将军高声叫唤,如果元承霄还未出现,群豪必定起疑!为今之计,只有……
郁千惆突然上前一步,对着万岩单膝下跪,口中道:“万将军,对不起,原谅我不告而别!”
万岩一惊,颇有些手足无措:“你这是作甚,快起来!”伸手将郁千惆扶起,目光仍是不敢多瞧他,却又忍不住不瞧。
先前那道士阴恻恻的接道:“且慢,要说此刻最应该找元承霄报仇,拿住郁千惆的还轮不到卫云!”
卫云大声道:“为什么?”
道士满面不怀好意,阴笑道:“大家难道忘了,几日前郁千惆可是在将军府当着多人的面跟万岩拜堂成亲,此刻却在元承霄府中,大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众人一想确实难以解释,难道是元承霄将郁千惆抢了来?
道士继续道:“万将军此来的真正目的,定是为报元承霄抢亲之仇,我说的可对!”
“胡说!”万岩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复一想在旁人眼里,他俩确实成了亲,而今眼见为实,郁千惆竟然在别人府上,说出去于他名声也太难堪!如果说是,又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他此来的目的,无非同群雄一样,为了《青囊经》,奉上头旨意,无论贺瑞钦是否拥有,都不能落在江湖人物手里,尤其是元承霄!
道士嘿嘿笑道:“世间什么仇最大?正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大丈夫士可忍孰不可忍!万将军,你又怎能忍得下去!”
万岩的脸色已非难堪可形容。
郁千惆突然朗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与万将军成亲,有何证据?”
众人一怔,万岩亦一怔,这还要何证据?那天两人确确实实宴请宾客,拜堂成亲!
郁千惆目光一扫众人,缓缓道:“那日成亲,你们可曾亲眼见到新娘之面貌?”
万岩心中一凛,而众人尚未回神,郁千惆接道:“众所周知,成亲之日,新娘全程皆以红绸蒙头,直到礼毕入得洞房才由新郎倌挑开红绸,得以见到真容!你们只看到新郎万岩,根本没有瞧清新娘的样子,怎么就能以讹传讹,认定是在下呢?岂不荒谬!”
众人被问得面面相觑,竟无法反驳!而万岩心中不知是该佩服小兄弟的机智还是笑他的撒谎不打草稿,竟能以此番说辞堂而皇之的反驳众人,让群豪哑口无言!
“而万岩堂堂镇国之将军,威震八方,名扬宇内,岂容尔等如此污蔑!他征战沙场,壮怀激烈,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长年驻扎军营,难有时机觅得良人。倘若真能在军营之中觅得互相爱慕,以慰彼此铁血之心之人,又何尝不可!相信将军的另一半必是能与将军生死与共,比肩连理之人!但那人绝不是我!”
郁千惆此言铿锵,又意有所指,入得万岩之耳,依然如初见般,字字戳其心魂!他内心又懊又恼,又爱又恨:“我想是你,为何却不是你!”
那道士又大声叫道:“这小子巧言善辩,狡猾多端,大伙儿千万别给这小子唬住了!别忘了此来的目的!”
佟延西皱眉喃喃道:“奇了,元承霄怎么还不出来?”
道士突地大惊失色道:“不好,这怕是缓兵之计,元承霄此时未见,怕已不在院中……”
佟延西与司空耀互望一眼,齐声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不过他们仍是害怕元承霄在里面,话是这么说,还是没有人敢身先士卒先进去。
道士冷笑道:“这好办,擒了郁千惆,里面的人自会出来!如不出来,表明里面根本没人!”
元承霄庄内弟子白衣人闻听此言,下意识的一字排开站到郁千惆身前,以尽保护之责!
此时万岩在旁边纠结,想出手去帮郁千惆,不想他因此受到伤害,但一出手,岂不跟这些江湖人物站到了对立面,还坐实了对他俩人的猜测。若不出手,这些人万一伤了小兄弟怎么办?也罢,权且不动,静观其变,如若小兄弟真遇到生命危险,他定会不顾一切去相救!
群豪与白衣弟子们已经斗在一起,各自施展生平绝学,但见各式兵刃齐出,各色衣袖翻飞,场面无比混乱。
这些武林人物,都乃一派的掌门先尊,武功高强自不在话下,而白衣弟子本就为他们屡次中伤主人心中愤懑,此刻逮到机会,定要一雪前耻,是以完全出了全力!
论身形之飘逸,轻功之卓越,自然白衣弟子占上风;而论武学之精深,内力之精纯,各大门派当然要胜出许多。
时日一久,这种优势就愈加明显!
万岩一瞧不好,这些白衣弟子仗着身形飘逸,起先还能坚持一会儿,但好景不长,很快处于劣势!而失了白衣人庇护,又无自保能力的郁千惆自然危险非常,轻则落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手里,重则刀剑波及受伤或者遇到更危险的处境!
绝不能让小兄弟受伤害!万岩此时的念头清晰不过,一挥手,刀已出鞘,率众部下加入战团。他武功自是绝顶,瞬间抢入人群砍翻几人,眼看距离郁千惆仅三步之遥,突有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他面前,竟是那几次三番以言语挑起事端的道士!
道士掌法浑实,隐有雷霆之势,武功居然不可小瞧!万岩当即被紧紧缠住,一时脱不得半点身!
而此时,但见佟延西一个飞身,掌势如雷霆,两旁白衣弟子被他各各逼退,他如离弦之箭射向郁千惆,五指成抓已扣住郁千惆咽喉!
“还不束手就擒!”佟延西擒了郁千惆,得意的高声叫唤。
白衣弟子一怔之下,齐齐失色,果然不敢再动,都放下了手中兵刃,任由群豪将他们的穴道各自点了。心中惧都惊怕不已,他们保护不周,让人擒了郁千惆,事后如若被主人知道,死十次都不够相抵!
万岩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骤然停下手。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愤恨,暗恨自己的犹豫,如果早一点出手的话,小兄弟也不至于落到这些人手里。眼睛再不瞧他人,只盯在郁千惆身上,深深的担心小兄弟的安危。
道士大笑道:“显然,院中已空无一人,大伙儿一起进去吧。”
群豪押着郁千惆,大着胆子齐齐涌进院去。
万岩只得与随从紧跟而入,想着伺机而动。
屋内空旷而冷寂,静悄悄的无一丝人影。群豪派人四下里一阵搜索,果然没有搜到一个人!
郁千惆心中亦一沉,连那费离与莫晓兮竟也不知所踪,这两人去了哪里?难道也早早逃开了?
佟延西气愤道:“果然是缓兵之计!那元承霄与贺瑞钦等人不知离开了多久!”
道士冷冷道:“我早说过让你们小心这小子,别上了这小子的当,如今还是……一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么?”
群豪相顾无言,齐齐面色如土。
卫云跳出来怒吼道:“既是如此,请前辈们允许我杀了此人,替我死去的爹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