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打算和他作对》暴力笔头

10、暧昧

　　凑在猫眼上的宁离谌在看到秦执归摔门而入之后，才安心地收回了视线，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说实话，方才发现秦执归住在对面的事情还是给他蛮大的震撼，与剧情不同的设定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对不确定性的担忧和恐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有些心绪不宁，狭小的楼道间让他有一种被人逼到了墙角的不安。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觉得心跳都有些剧烈。所以，事情能这么平静地过去，他心中充满了感慨。
　　等他平静好心绪的时候才发现屋里的剩下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杨百罗举着一把菜刀一脸不知如何开口，韩宁脸色不太好看，李主任则一脸探究。
　　“你和秦执归是邻居？”李主任问道。宁离谌顿了顿：“我说我刚刚才发现你们信吗？”杨百罗狂点头：“我信！”
　　他拿着菜刀激动道：“我很少去秦老大家，但是听他们三个人，噢，就是于兰他们几个说，秦家在半山腰上有一座守卫森严的大别墅。他们每次去秦家都是坐着他家豪车去的。也许秦老大偶尔才会住在这，你没见过他也正常。”
　　“也许就是这样。”他宽慰自己道，并不是剧情有什么变化，而是有些极个别情况没有被其他人发现罢了。他说着，看向了李主任和韩宁：“你们今天的进展怎么样？”
　　李主任摇摇头，看向韩宁。韩宁苦笑了一声：“韩建又来医院闹事要医生赔偿，妈妈的遗体还放在太平间里，今天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她低着头，宁离谌看不清她的表情。
　　宁离谌：“你受伤了？”宁离谌看到韩宁的脸上又填了新的瘀伤，立刻从电视柜里找出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他翻找出几种常用的跌打损伤药物放在茶几上：“赶紧涂一下药。”韩宁点点头，伸出手拿过药物，站起身来走向卫生间。宁离谌看了看她身上的淤青红肿，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他有些话想跟韩宁说，韩宁见他跟来也没有拦着。等两人在镜子前面站定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脸眼神闪烁了片刻，宁离谌说道：“都会好的，有一天就好了。”他安慰道。韩宁苦笑了一下：“嗯。”宁离谌率先接过药物，将它们打开，用棉签沾了些酒精道：“我帮你涂一下脖子你看不见的地方。”韩宁没有拒绝。
　　宁离谌接机道：“你和你……韩建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吗？”韩宁看着镜子里正认真给自己涂抹酒精的宁离谌，他正低着头专注地在帮自己涂药。可是韩宁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足够高大，能让这人依靠。她也不该是这样的，柔弱不堪，要这人费劲心思保护，要这人被自己牵连。韩宁突然想到了讨厌的秦执归，他分明就在觊觎这人。
　　宁离谌很认真地在等韩宁的回答，根本没有注意到韩宁看着他的眼神有多么地专注和充斥着占有欲。然后他听到韩宁轻声道：“不知道。”
　　宁离谌抬起头来，韩宁的表情早已恢复正常。宁离谌放下棉签，将喷雾拿起来道：“我可以提个建议吗？”韩宁点头，与他在镜中对视。
　　“如果可以离开韩建吧，我担心他会变本加厉。如果那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住在这里。”宁离谌真诚道，他不想让韩宁觉得他是个潜在的孟浪之辈。他放下喷雾道：“药膏还需要你自己来处理。”
　　韩宁心里有些遗憾地接过药膏，看着倚靠在门框处的他。
　　“好。我会考虑的。”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关于韩建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想那么简单地放过他。
　　宁离谌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这种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那你好好涂药，等出来估计就可以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宁离谌的手放在门把上，柔声道。韩宁微笑：“你做什么都好。”虽然她的脸上还有淤青，但她笑得很好看。宁离谌真的觉得她和秦执归真像，宁离谌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好，那我去做。”他合上了门，转身离开。
　　韩宁看着合上的门，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宁离谌刚才的样子，神情复杂。
　　宁离谌来到了客厅，李主任就向宁离谌抱怨道：“韩建真不是个东西。你不知道他今天闹事的时候，韩宁上去拦，他作为韩宁的父亲，下手有多狠。”他压低了声音，不想让韩宁听到。
　　“要是没有韩妈妈，我真不敢想象韩宁会是什么处境。”他长叹一声，担心以后韩宁的日子。
　　宁离谌一言不发地听完：“我刚刚建议韩宁留在这里，不要回家。韩宁还在考虑，我不知道她之后有什么打算。”李主任听了沉吟一声：“你对韩宁真的很好。明明只认识了两天……”
　　宁离谌：“主任你不会觉得我们两个早恋了吧？”李主任笑了：“如果你们真的早恋，我反而会更放心。你是个靠谱的，心里也有数，能保护韩宁也好。”宁离谌万万没想到李主任是这么想的。李主任眨眨眼：“我和我老婆就是早恋走到现在的。”
　　原来这是一盆狗粮。宁离谌无语。
　　李主任拍拍宁离谌的肩膀：“但我也瞧得出，你们现在绝对没有早恋。”李主任通透的眼光将恋爱方面单纯的宁离谌看得透透的。
　　“你呀，没心没肺、表里不一，所以更适合强大的，能保护你还能把握住你的另一半。”李主任神秘道。宁离谌一噎，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只不过过去十几年没喜欢过什么女孩是真的，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喜欢的是男的，可是心动的男人也没遇上。
　　李主任说完这话之后也没有再多说。
　　这时，杨百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道：“开饭了。”李主任却对宁离谌道：“我今晚回家吃，顺便联系一些人帮忙处理后续事宜。韩宁愿意住在你家，就先住着。”李主任八成要联系一些人脉帮助韩宁，宁离谌也就没再挽留他。于是李主任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饭桌上只剩下三个人。宁离谌不想说话，韩宁心思重，杨百罗一个人也说不起来，房间里只剩下一种静默。一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杨百罗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候就解释说：“宁哥，我得回家一趟了。于兰今天又来找我，我爸妈好像猜到了什么，她们担心我，给我发了好多信息了。”
　　宁离谌点点头，理解道：“去吧，你也确实该跟他们好好解释清楚以前的事情了。以后别再做那些混账事了。”杨百罗猛点头，显然是深有感触。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穿好外套就准备离开。
　　宁离谌突然道：“历史教材带上。别忘了我们的诺言。”杨百罗的脸顿时皱成苦瓜脸：“哥，这书你自己留着吧。你书包里的笔记本破破烂烂的，今天你的教材肯定也遭殃了吧，你留着自己看吧。”
　　宁离谌冷笑：“我的教材才没有遭殃。”杨百罗不信：“我都看到你笔记本里夹着的教材残渣了，肯定被他们撕碎了。他们欺负好学生最喜欢用这招了。”宁离谌笑了笑，回想起今天课上时众人目瞪口呆仰望自己的表情，难得露出一丝装逼的笑意。
　　“我的教材都在我的脑子里。”
　　杨百罗：……
　　韩宁：……
　　无论杨百罗信不信，总之，他还是揣着那本历史教材和宁离谌“施舍”的打车费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宁离谌和韩宁。
　　吃过饭后，韩宁坚持和宁离谌一起洗碗，宁离谌阻拦不住，只能和她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洗完碗，韩宁突然说道：“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吗？”宁离谌一愣，随即点头。
　　宁离谌不知道她到底想听什么，只能挑了一段自己初高中的经历讲道：“我是孤儿，据说我的父母在车祸里去世，我昏迷了很久，等我起来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宁离谌，后来我就进了孤儿院。小时候我长得很像个女孩，还很爱哭，就总被孤儿院的其他人欺负，后来我离开了孤儿院自己生活，在学校也总是被调皮的同学欺负还有社会青年勒索。我渐渐就不哭了，我开始反抗，渐渐地就能打得过他们了，最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韩宁的目光充满心疼：“没有人帮助你吗？”她问完，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自己的处境已经可以看出来，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忙。宁离谌笑了笑：“有。刚开始确实没有人帮助我，但是后来，他们那群人越来越过分，也会有人开始声援我，有的人偷偷塞好吃的给我。”宁离谌有些怀念当时的善意，“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收到的好吃的上面写着‘希望你吃了之后变得又高又壮打败坏人’，很可爱对吧？当时我很感动，哭得差点晕过去。”宁离谌说道这，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真的很爱哭。”他有些自嘲。他看着韩宁认真道：“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塞好吃的，也有很多人开始站出来。幸运的是，那时我也足够强大可以让他们有勇气保护我。也是因为他们，我在后面才会选择伸出援手去保护别人。所以，韩宁，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大家都是会胆怯的，会害怕的。可是大家也会变强大，就像我，也像那些帮助我的人。”
　　“我不会绝望，因为有你。”韩宁道。她的目光很坚定，宁离谌从中看出了深沉的感情。他的心头猛地振动了一下，有些慌乱。他很担心韩宁喜欢上他。
　　宁离谌的反应被韩宁看在眼里，她没有说完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笑了笑：“多亏了你，不过我想终究需要我变得强大吧。”韩宁站起身来，“我想休息了。”
　　现在太阳还没有落下，韩宁就要休息。显然她看懂了自己的反应，宁离谌叹口气，但是他只是点点头：“好。好好睡一觉。”宁离谌并不想让韩宁误会，出于各方面的原因他不想和韩宁产生太多暧昧。
　　韩宁点点头，走回了客房。合上门的一瞬间，她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他就是不一样的存在。可是，现在自己还不能拥有他。韩宁握紧了早就纤细惨白的拳头，咬着牙将痛苦的情绪藏在了心里。
　　韩宁回房后，宁离谌心里烦闷，趴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夕阳。
　　天边的云一半昏暗一半明亮美得惊心动魄。宁离谌伸了个懒腰，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然后下一秒，他闻到了一股不和谐的烟味。
　　宁离谌的阳台紧邻秦执归家的阳台，宁离谌想了想，探出头去道：“你在吸烟吗？”他其实看不到秦执归的房间，但他估计秦执归就站在那里。
　　他话音刚落，烟味就立刻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片刻之后，秦执归走了出来，两家的阳台都没有砌墙，宁离谌趴在栏杆上就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秦执归的全部样子。
　　秦执归穿着一身家居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他看起来心情非常差，一副焦虑着急的样子。
　　两人的的距离似乎只需要跨上一步。
　　“你站在阳台边，就不怕脚一滑人掉下去吗？”秦执归不冷不热道。宁离谌倒没觉得他在讽刺自己。
　　“多谢关心，我天不怕地不怕。”宁离谌真诚道谢，话里却没有半分示弱。秦执归挑挑眉，似乎不相信他的大话。宁离谌摊摊手：“贱命一条，不足挂齿。”何况就算现在他死了，也不过是会回到现实世界罢了。
　　秦执归听了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并不赞同宁离谌没心没肺的态度，好半天才重新开口道：“我吸烟关你什么事。”宁离谌笑了：“我只是没想到罢了。”
　　“校霸不就该吸烟吗？”秦执归的语气带着一股浓浓的自嘲，“有什么想不到的。”宁离谌笑了笑：“作为一个总是穿着学院装的校霸，我觉得刻板印象不适合你。”
　　“而且吸烟有害健康。”宁离谌继续看夕阳，春天的微风轻轻刮过，带了些凉意。宁离谌打了个寒噤，方才混沌不清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秦执归，你讨厌我吗？” 他转头问道。秦执归没有回答，他反问：“你呢，你讨厌我吗？”“不讨厌。”宁离谌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连他自己都有点诧异。明明秦执归的手下那么找自己的事，秦执归还天天一副自己欠他钱的样子，自己怎么还不讨厌他。
　　秦执归挑挑眉：“欺负你女朋友的人可都是我的手下。”女朋友这个词立刻让宁离谌的心情重新有些烦闷，他反驳道：“韩宁不是我女朋友。”秦执归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好看了几分：“那你喜欢她吧？刚来就这么护着她。”宁离谌摇摇头：“不能有人是纯粹为了正义而保护另一个人吗？”
　　“或者说，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而保护，没有所图。”他说着双目认真地看着秦执归。秦执归目光闪烁了一瞬，垂下眼眸。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结果呢。”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但宁离谌听得清清楚楚。宁离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又为什么讨厌她？”秦执归看着他说道：“不能有人纯粹是因为讨厌而讨厌一个人吗？我就是看她不顺眼罢了。而且她也讨厌我，我们是相互的憎恶。”宁离谌被这个明显抄袭自己的答案弄得有些无语：“明明是你先找她事她才会讨厌你。”秦执归听了，冷哼一声：“你以为她是什么傻白甜吗？”
　　“你才是最单纯的那个。”
　　宁离谌对他这句话有些无语，他知道再聊也聊不出什么名头了。他笑了，转移话题：“能不能给我一根你的烟？”
　　“啊？”秦执归皱眉，再次抄袭宁离谌的话，“吸烟有害健康。”宁离谌听完这话，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还挑挑眉嘲笑他的双标行为。
　　“我想试试。”宁离谌说道，语气里带着些雀跃。秦执归转头问道：“以前没试过？”宁离谌的脑海似乎闪过了什么熟悉的画面，然后又瞬间消失。
　　“也许。”他有些迟疑了，似乎在刚才的一瞬间看见了自己和某个朋友一起吸烟的画面。他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压下心中的感觉，道：“秦校霸，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是不是不想分给我啊。”
　　秦执归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在半空中用火机给他打上火。宁离谌接过烟，迅速吸上一口，却因为太贪心而且不熟练呛得开始猛烈咳嗽起来。秦执归看他的样子狼狈，立刻探出身子来夺过了他手上点燃的香烟，放在嘴边。
　　“不会抽就不要抽了。”他说着，继续淡定地抽起烟来。宁离谌终于从咳嗽状态中平复下来，感慨道：“长得帅的男人连抽烟也帅。”秦执归：“你是在夸我帅？”宁离谌点头坦然道：“实话实说罢了。”
　　“哼。”秦执归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爽还是傲娇。
　　“不过吸烟还是戒了吧，可能会变丑。”
　　秦执归夹着烟的手颤抖了一下。
　　宁离谌没有再重新提起“韩宁和秦执归矛盾”的话题。他翻阅过之前62999次的经验总结，知道他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成功阻止韩宁黑化，因此万秦测试室将问题归结在韩宁身上。可宁离谌跟这些“角色”相处过后却有些变了想法。
　　他们不是故事里的人物，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韩宁本来就不是什么小白花，她的成长伤痕累累，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傻白甜那也不太可能，韩宁也有她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不是个纸片人。而那个公认的校霸秦执归此刻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看起来不是故事里那个十恶不赦、无理取闹的恶人。他似乎深深被困扰着，身上总是笼罩着一种装扮成冷酷的绝望。看着默默吞吐烟圈的眼前人，宁离谌脑海里莫名其妙蹿出了杨百罗的那句话。
　　韩宁跟秦执归有点像。
　　处境完全不同却都被困在绝望中的人？或者说长得有点像却互相讨厌的两个人？宁离谌看着渐暗的天边，思绪万千。
　　两人就这样吹了很久的风，然后各自心事重重地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