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灵汐》月璃99

96、青鸟之殇

　　神州大陆，无极森林。
　　这里是青鸟族重地。一颗巨大的梧桐树矗立在后院的中心。树下一位银发老者正闭目养神。在他面前的桌上，是一把七弦焦尾古琴。一炉清香正袅袅燃着，琉璃杯中是他平日最爱的凤仙花酿，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怎么看，这老者也不像是身染重病之人。
　　忽然老者眼皮一动，徐徐睁开，斜向上挑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面庞上有着岁月刻下的痕迹，却一点也无损于这绝世的容颜，反倒为他增加了一丝成熟的韵味。随着这丝光芒，树下的一片静谧忽然间生动起来。
　　老者从容的抬起双手，一串流畅的琴音倾斜而出。叮咚清脆之声，犹如孩童在梧桐树下嬉戏，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在枝头栖息。时而仿佛和煦的日光，时而转成绵绵的细雨。琴音中夹杂着一两声清丽的凤鸣，闻之使人振奋。
　　渐渐的，曲风变的铿锵。树下青鸟的虚影鸣叫着冲天而起，迎着太阳振翅不已。急急错错的琴音，宛如沙场点兵，大厦之将倾。却有那一道青色的身影，坚毅而不屈。它愤怒的在空中翻滚，一次次跌倒又爬起，始终不肯停歇。仿佛又回到了两千年前那个痛快淋漓，挥斥方遒的战场上。
　　琴音转为商音，褪去了幼年的青涩，从战火中重生，青鸟渐渐平静。细碎的琴音幽幽的响起，表面上的平静却暗藏惊天巨浪和重重杀机。梧桐下的虚影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暗淡下来。
　　忽然，一缕悠扬的笛音响起，横叉入琴音之间，却丝毫不显突兀。笛音平和有力，仿佛托举着青鸟略显沉重的身躯，为它注入了一股力量。
　　随着笛音的加入，琴音中萧瑟之意尽去，渐渐转为不舍。青鸟重新振翅，这一次却没有迎向炎炎的烈日，而是围着梧桐古树盘旋翻飞不已，终于缓缓落在地上。它会心的望了望笛音传来的方向，又转头看了一眼案上的琼瑶佳酿，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琴音中流露出嘱托之意，渐渐低落不见，笛音也随之停止。这一曲合奏，犹如穿越了千年的光阴，余音绕梁，经久不息。树下银发老者的双眼不知何时轻轻的闭上，只余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
　　胡长老缓缓将玉笛收起，转身出了庭院，眼角闪烁着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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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云界。
　　青琰正在与云汐商量，该如何完成玄木阵的最后准备工作。忽然心中“咯噔”一声，他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向前倒下，顿时昏了过去。
　　“青琰，你怎么了？”云汐吓了一跳，忙去探看他的脉象。青琰的灵力似乎瞬间激荡起来，脉象也变的紊乱。这是怎么回事？“快，快去将凤锦族长请来！”他们算起来乃是同族，或许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阿离答应着，如一阵风般蹿出了屋子。
　　不一会，凤锦和凤婉蓉齐齐赶至。
　　青琰半躺在地上，身上冒出红色和青色交替的光芒。
　　凤锦脸色一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婉蓉在一旁担心道：“这还用说嘛，自然是出了大变故啊！阿爹，你快出手帮帮他！”说着就想要上前帮他疏导灵力。
　　“不可！”凤锦大喝一声，吓得婉蓉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一脸不解的看着阿爹。
　　“他此刻灵力猛增。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身上的封印被解开了。此时万万不可用外力加以引导，否则必定引起他无意识的反击，搞不好反而伤了他。”
　　“可是，阿爹，你不是说他的封印十分古怪，就连灵池之水都奈何不得。如今怎么会突然解开了？”
　　“原因有很多，他体内灵力冲击，或者上次进入通天圣境有什么意外收获，又或者给他施加封印的力量忽然消失……”凤锦仿佛意识到什么，顿时住口转而嘱咐婉蓉道：“你在这里给他护法，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话音刚落，人便瞬间消失不见。
　　洛瑶怔怔的看着凤锦离开的方向，什么要事，竟然都来不及飞去，要施空间之法离开？
　　凤锦所料一点不差，青琰体内的封印正在解开。大量精纯的血脉蕴含着无比庞大的灵力很快充盈了他的妖丹，又经由身体的静脉游走在四肢百骸。巨大的冲击过后，青琰渐渐清醒过来。他来不及思索发生了什么，身体便自主的运转起来，本能的将这些血脉之中的灵力再一点一点的导回妖丹。
　　“你在进化，用你的鸾火煅烧灵力，运行一个大周天试试！”耳边传来婉蓉的声音。
　　幸亏上次有凤锦相助，他的体内已经产生了鸾火。青琰依言，大量的灵力经由鸾火煅烧，变的乖巧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鸾火也一点点强大起来。
　　三天过去，青琰经脉中的疼痛渐渐淡去，崭新的灵力游走在身体间，充满了活力。青琰只觉得通体舒畅，忍不住张口长啸。一声清丽的凤鸣声冲天而起，仿若天籁之音，直冲云霄。几丈之外的鹤群被这声凤鸣惊动，纷纷飞起，在天空中一阵盘旋，又一一落地弯腰折服，仿佛向着天空中的王者致敬。
　　凤婉蓉心中一阵激荡，忍不住以鸣声相合，也化为原形冲上天际，与青琰在空中翩翩起舞。一只青鸟、一只火凤伴随着梧桐花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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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的议事厅一片肃然。楚樾与一众妖族的弟兄们正商议着胡长老几天前从无极森林传来的消息。两千年前，妖族还是鼎盛之时，青鸟族、狐族、灵猿族、水族等各大妖族欣欣向荣。可惜一场仙妖大战，妖王生死成谜，各族死伤更是惨重。若不是危急关头楚樾拼着自身的损耗救出了胡长老和青鸟族长上官天行，只怕此刻的妖族早就乱做一团。
　　胡长老本是天狐一族的大长老，自从狐族族长在战争之初与仙界大将同归于尽之后，天狐一族基本上就靠他支撑了。好在他生性隐忍又一向足智多谋，终于在妙云界的逆境中生生辟出了一番天地，又召集了当时散落各处的一众旧部，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上官天行就更不容易了，青鸟一族本就有些孤傲，战斗力惊人但统筹管辖的本领却是捉襟见肘。偏偏危难之际，以他强悍的飞行能力就被楚樾扔到了无极森林附近。虽然妖王来不及嘱咐什么，但从主上的举动来看，也必是要将整个妖族托付给他的。将那群散兵游勇们聚集在无极森林就已经费了他很大的精力了。
　　三年前，云汐将最后的麒麟阵布成，妙云界向外的通道终于开启。通道开启之初，各种变化不可测，通道不太稳定。胡长老自告奋勇先尝试出去联络旧部，同时也去助上官天行一臂之力。谁料传送即将关闭的时候，蓄谋已久的婉宁竟突然冲了过去。气的凤锦发了好一通脾气，对这个顽劣的小女儿头疼不已。后来才发现，白虎族长夏跃和少主夏玉成也趁机溜了进去。这次传送的人数超出了最初的预计，通道一度差点崩塌，若不是顾忌胡长老的安危，楚樾早就出手毙了通道中这些不知轻重的白虎族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消息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知晓。云汐花费了很多精力重新稳定阵法，并向一众神兽们宣布，三年后通道才能正式开启。大家虽然有些心急，但千年万年都等过来了，区区三年不算什么。
　　妙云界倒是清净了三年，云汐与楚樾在布阵之余努力练功。如今，阵法即将大成，整个妙云界喜气洋洋，人人都期待着三个月后通道正式开启。凤锦更是为了大家的有序迁徙忙的晕头转向，今日都没空前来议事。
　　大家刚提起凤锦，大厅中央的空地上突然红光暴涨，随着一声轻响，凤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在议事的众人均被他吓了一跳。“楚兄……，青鸟族怕是有大变故！”凤锦一落地便带来了噩耗。
　　“咣当！”楚樾手中的茶杯打翻，茶水撒了一地，沾湿了他的衣袍。他迎向凤锦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半晌，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天行……”
　　一日后，胡长老的紧急传讯从无极森林飞了过来。青鸟族族长上官天行，终因沉疴难返而陨落了。
　　无极森林传来的噩耗，打破了妙云界三年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