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灵汐》月璃99

126、欠债终须偿

　　妖王楚樾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整大小妖兵，追击狡猾逃脱的萧青山叛军。云汐一反往日的平和，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一波又一波的大范围神识攻击过去，一片片的妖兵倒地，再无一丝战斗力。王军士气高涨，一时间势如破竹，墙头草一般的弱小种族纷纷投降归附。
　　楚樾有些心疼的看着云汐锦袍染成了血衣，胡长老在一旁颇有些担忧的问道：“王上，不如让我先去替了云姑娘下来？”
　　楚樾摇摇头，“她心中郁结，让她发泄出来也好，由她去吧……”
　　胡长老摸摸鼻子，欲言又止。
　　楚樾瞥了他一眼，笑道：“我都不担心，你看看你这个穷酸劲儿，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伤不了汐儿。……你那宝贝儿子也不会有事的！”
　　胡长老面皮一红，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人家签了什么契约！若对方不是云汐，他只怕拼着半生的修为不要，早就强行去抹掉了。“嘿嘿……”，他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云汐身旁那个白衣的少年，口中连连干笑，哪还有当年青丘之主的风流潇洒的样子？
　　夏玉成此刻心中窝囊不已，仓惶之中他与大军走散，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西北角的天渊。这里已经是无极森林的尽头，传说天渊深逾千丈，其中戾气横生，最早乃是妖族与鬼族接壤之地。有六道轮回的大印封着，妖族中人无法进入，鬼族中人也出不来。
　　天渊之畔，长着一株巨大的槐树也不知有几千年了。与无极森林中的其他树都不同，传说这颗树扎根于忘川之水，本来早就该修得人形，但日复一日的忘却，使他如今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懵懂模样。妖族中人嫌他晦气，一向不爱靠近。可这里对于夏玉成来说，却是一片不敢触及的伤心之地。
　　他细细的摩挲着斑驳的树皮，自然而然的找到了一个独特的印记。脑子里还没有理清，手上却不由自主的按了下去。一股巨风从身侧刮来，这是一个小小的风系阵法，没有任何的攻击。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开启阵法之人带到树顶的一个巨大的树洞之中。这里，……是婉宁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她最后陨落的伤心之地。
　　树洞中还保持着他上一次来时的样子，桌上的凤尾花已经枯死多时，随着他的进入带来一阵大风，干枯的花朵连同枝叶一瞬间化为齑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夏玉成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玉成哥哥，我好看么……？”婉宁调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玉成哥哥，我给你做了鲜花饼，可好吃了，你要不要来尝尝？”夏玉成回过头，桌上有一个小碗，似乎还残留着鲜花饼的芳香。
　　“玉成哥哥，你不开心么？宁儿给你捏捏肩……，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上官爷爷呢？他人其实很好的……”
　　夏玉成痛苦的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似被满满的回忆压迫的无法呼吸。
　　“解药？哈哈哈……”婉宁大笑出声，“还真是好笑，夏玉成，这是你亲自配的药，怎么竟然找我要解药！真是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夏玉成捂住了耳朵，“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口中传来一股咸咸的味道，他惊讶的摸了摸自己脸，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凤婉蓉带着一队人马跑了过来，乱军之中，她一眼就瞧见了夏玉成，他明明朝这个方向跑过来了，为何不见了？婉蓉咬碎银牙，怒气冲冲的下令：“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妹妹的仇要报，青琰的仇也要报！夏家父子，我必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婉蓉心中一动，神色变的温柔。她小心翼翼的解下腰侧的摄魂铃，自从青琰陨落，她便自作主张取了这铃。阿爹瞧见了，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这里不仅有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也有青琰的味道。
　　摄魂铃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犹如步履蹒跚的醉汉，好像有些激动的颤抖着。
　　“喂……，你去哪？”摄魂铃之短短的转悠了一下，便朝着天渊边那颗巨大的槐树飞了过去，越飞越高。婉蓉连忙变回原身去追。底下的一众小鸟们受不了火凤的威压，一个个伏地无法起身。个别修为深厚的抬起头，就看见阳光下飞着一个飘飘荡荡的铃铛，后面跟着一只通体火红的凤鸟，在树叶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一会就到达了树顶看不清了。
　　“是你？”
　　“是你！”
　　夏玉成与婉蓉同时吃了一惊，不过一个还来不及收起伤感，另一个却是恨得咬牙切齿。婉蓉抬起手，紫云鞭应声幻化而出。就在这时，摄魂铃忽的发出一声脆响，挡在了夏玉成的身前。婉蓉心中怒火滔天，却也不愿违背妹妹的意愿，她强迫自己放下手，目光在这个树洞中一一扫过。
　　婉宁生前曾经悄悄告诉过姐姐，她有一个神奇的树洞，那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原来，就是这里！联想到出现在这里的夏玉成，婉蓉心中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悠悠的说道：“你不愿我在这里伤了他，我听你的便是。”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夏玉成说的，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摄魂铃，这个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青琰手中的杀器，曾经在战场上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的杀阵，多少白虎族的士兵们都因此殒命，就连他上次都差点迷失在阵中。难道……？
　　“不错！”凤婉蓉缓缓的说：“婉宁的本体并不是凤鸟一族，她乃是妖族至宝——摄魂铃上衍生出的一抹元灵，她既然不愿我来动手，想必也希望能够亲自了结了你。你，好自为之……”
　　婉蓉说完一展翅，头也不回的冲向树外。
　　从那天起，夏玉成和摄魂铃都失踪了。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摄魂铃突然又重新回到了火凤族的驻地。再过了一个月，有贪玩的小狐狸爬到天渊边那个传说中不详的槐树顶上，发现了一具已经僵硬的白虎……此乃后话。
　　袁立寒端着药碗，轻轻的吹着。一股青烟从药碗中袅袅的冒出，似乎还有点烫。他状似无意的问道：“今日的战局如何了？”
　　“小，小人不知！”送药的士兵目光闪躲。
　　“你先下去吧……”袁立寒道。
　　那士兵行了个礼，转身。“啪”的一声，一张定身符被牢牢的贴在他后背上。他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立在那里，失去了意识。
　　不一会，一身士兵装扮的“小兵”从客房里端着空空的药碗，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主上此次闭关，不知道要多久呢？”一个巡逻的妖兵跟身边的人闲聊道。
　　“谁知道呢，看主上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如今前线的战事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为何选择这个时候闭关呢？”另一个妖兵回答。
　　“你说……，妖王他，他老人家会不会突然杀过来？”先前的士兵突然间有些惊慌。
　　“嘘！”跟他说话的士兵一把按住了他的嘴，悄悄道：“你不要命了，这么大声！”
　　“我可不想死……”那士兵被捂住嘴，也忍不住的碎碎念，“阿花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我还没娶她过门呢……”
　　“你别做梦了，阿花喜欢的是我……”
　　袁立寒摇摇头，继续跟在他们身后也听不到什么了。就这些只言片语，也为他提供了很多信息。萧青山这一方像是战败了，这一消息让他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可萧老贼毫发无损的回来了，置大军于不顾，还匆匆闭了关。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大阴谋？他犹豫的看向梧城的方向，那里有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他终于可以回去了。可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他得弄明白萧老贼的打算，只有这个贼首伏诛，无极森林的这场大战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他的换颜之术还能维持十二个时辰。离他下一次服药也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他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袁立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思念和脆弱都统统不见，他提了口气轻身飞起，身影很快消失在军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