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怒撒薛涛笺》柳宝丁

19、相国遇害欲报仇

　　薛涛回到成都不久，元和十年（815年）六月，京城传来噩耗，武元衡遇刺身亡。
　　武元衡元和八年（813年）初从剑南西川还朝，仍拜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与宰相李吉甫、李绛共辅宪宗。
　　淮西章义节度使吴少阳死，其子吴元济秘不发丧，擅自继承节度使位，对抗朝廷。李吉甫和武元衡力主平叛吴元济。宪宗采李吉甫建议，命严绶兼申、光、蔡招抚使，督诸省兵力招讨吴元济。严绶无能，打了一年多，没有拿下淮西，反而让他坐大，劫扰周围省份。一些朝臣和各地权贵开始对征讨吴元济提出异议：花费如此多的军费，国力不支，不如承认藩镇割据。这时李吉甫病逝，武元衡坚持讨吴，宪宗就把讨伐淮西的军机事务全部委任于武元衡。武元衡撤去严绶，力推裴度为前线总指挥，领导各省援军加紧攻打淮西。战况大有好转。
　　吴元济不支，向他的好友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和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求援。这三人都同是藩镇割据的狐朋好友。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心里明白，如果吴元济倒了，下一个就是他们俩。公开派兵支援，他们不敢。
　　王承宗串通李师道，欲上疏宪宗皇帝，赦免吴元济。派牙将尹少卿带着求情奏折入朝奏事，为吴元济游说。宪宗根本不见这个小小的牙将。尹少卿就游走于中枢门下，到各家宰相家里游说。到得武元衡家中，直立不拜，拿出奏章，要武元衡报奏圣上，幕僚呵斥：“为何不拜！”
　　尹少卿说：“你入川时，高崇文都不尿你，把成都劫掠一空，给你留下一座空城。让天下人嗤笑。高崇文曾拜我家主人为大哥。我是王元帅手下十万精兵一先锋，我为何要拜你这个窝囊小人。”武元衡大怒，喝下人把尹少卿打了出去。
　　曲意逢迎，强硬对抗，上奏劝说，各种方法都使用了，无济于事。眼看吴元济被裴度打得快顶不住了。于是王承宗、李师道两人凑到一起，跟双方的属下商议，用什么法子能阻止朝廷大军镇压藩镇独立。
　　李师道手下有一奸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建议谋除主张用兵的宰臣，特别是武元衡和裴度，“天子所锐意诛蔡者，元衡赞之也，请密往刺之。元衡死，他相不敢主其谋，争劝天子罢兵矣。” （《资治通鉴》卷237）不但解了吴元济的围，对他们这些藩镇也可保平安无事。李师道把此意说给王承宗听。王承宗三上章诬诋武元衡，都被留中不报，手下尹少卿还被打了出来，对武元衡早就怀恨在心。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联合派出刺客进京谋刺武元衡和裴度。
　　这些藩镇在京城都是有驻京办事处的，叫驻京进奏院。王承宗和李师道在各自的进奏院里秘密收买和豢养了一批杀手。谈好分工，择定时日，开始行动。
　　元和十年（815年）六月三日晨。武元衡按惯例，顶着星星出早朝。夜黑风高，出靖安坊东门，刚拐过胡同口花坛，从花丛树后窜出杀手：“有暗中叱使灭烛者，导骑诃之，贼射之中肩，又有匿树荫突击者，以棓击元衡左股，其徒驭已为贼所格奔逸，贼乃持元衡马，东南行十余步害之，批其颅骨怀去。（《旧唐书》）”贼窜出后，有的去扑灭灯笼烛火，前头开路的护卫呵斥阻止，被射中肩膀。另有贼从树丛中跳出，用棍棒击打武元衡的左臀，武元衡未被击下马来，牵马的驭手却被贼用剑击打逃奔而去。另有一贼，蒙面孔武，上来牵上武元衡的马，向东南行了十来步，在高墙阴影之下，拽下武元衡，割掉武元衡的头颅，用布包裹好，揣到怀里。一声口哨，众贼四散奔去，只留下武元衡的无头尸体。
　　另一路在通化坊东门，裴度也同时遇刺，挨了三剑，裴度落马坠入沟中，刺客以为已死，逃走，幸裴度受点轻伤，并无大碍。
　　案件震惊朝堂，群臣惊慌。白居易首先呼吁捉拿凶手：“朝廷下诏捕贼以雪国耻”。宪宗正焦头烂额，恼怒:“丞郎、给舍、谏官、御史尚未论请，而赞善大夫何反忧国之甚也”，以越职言事之罪贬为江州司马。
　　全城搜捕凶手，疑点逐渐集中到藩镇在京城的进奏院。在成德军进奏院捉到恒州卒张晏等人。经京兆尹裴武等审讯，在案犯互咬过程中透露受王承宗派遣，暗杀武、裴。又说不仅有恒卒参与，也有鲁卒合伙。在还未审完的情况下，宪宗下令怒斩张晏等五人，杀其同党14人，决心讨伐王承宗。宰相张宏靖认为证据不全，应还有同党或其他案犯没有抓到，特别是直接杀死武元衡的凶手还未到案。要继续搜捕。
　　又在淄青进奏院抓到门察等人，均为鲁藉。供诉曾与张晏谋划暗杀之事，张晏先下手。知张已事成，遂报李师道，“故耤之以告李师道，而窃其赏。”①谎称他们没动手，显是要减轻罪责。
　　察得王承宗、李师道共同谋划暗杀朝廷重臣。反叛事实已成立。宪宗决心讨伐这两贼，寄于已先发兵讨伐王承宗，为了稳住李师道，未加声张，秘密处斩了门察等人。
　　裴度帅大军横扫淮西、紧逼成德，围困淄青。擒获吴元济，斩杀李师道（由其部将刘悟杀），迫使王承宗纳质献地以自赎保命。自此元和中兴。战况激烈，在此不表。
　　谋杀武元衡，两伙人谁是主谋、谁是胁从，始终未搞清楚。李师道已死，王承宗却能颐养天年。关键是杀害武元衡的直接凶手始终没有找到，此人武艺高强、沉着老到。杀武元衡时，牵马、拽蹬、掀人、割颈、包扎、揣怀，冷静的像是在做一件闲事。当官军追杀时，他毫无畏惧，骑马站立，高叫：“毋急我，我先杀汝。”①吓得官军不敢靠前。此人逃之夭夭。并不在抓捕被斩的贼犯之中。随之，武元衡的头颅，也始终没有找到。

　　薛涛听到这些消息，悲疼欲绝，恸哭三天。咬牙切齿，誓为义父报仇。

作者有话说

　　①《资治通鉴》卷237、239、240、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