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故事》南露脊

5、唯我不可渡

　　十月的长安城一片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街上人头涌动，车水马龙，到处是一片繁华之景。
　　任游从拥挤的人群里穿了过去，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上来，就在他差点逃脱的时候，他被一个和尚撞倒了，他的鼻腔里顿时充斥着淡淡的檀香香气。

　　在倒下的那一刻，任游忍不住暗骂一句，“真是倒霉！”任游听见离得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只好踉跄地爬起来，急忙向前跑。
　　可是任游还是没能逃点，来人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打了他一巴掌，“你个臭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快把偷了的东西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就打死你！”
　　任游“哎呦”了几声，说，“大爷，我真没偷。”大汉闻言便怒了，“好啊，那我就打到你交出来为止！”大汉狠狠地朝任游踢了过去，连着踢了几脚，任游那柔弱的身板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毒打，就在任游打算出手的时候，摒尘出现了。
　　摒尘手里拿着佛珠，对大汉说到，“阿弥陀佛，施主何苦这般相逼？”大汉见是有名的高僧摒尘，便也就只能作罢，“罢了罢了，既然大师这样说了，今天就算你走运。”
　　任游看着摒尘，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臭和尚，要不是你撞倒我，我又怎会受这皮肉之苦？”他躺在地上按着伤口，低声抽气着。
　　摒尘温和地看着任游，“施主若不嫌弃，便随我去普陀寺住一阵吧，待施主把伤养好，就算我的赔罪了。”说完便伸手去拉任游。
　　任游闻言，哈哈大笑，“好啊，既如此，那就走吧。”

　　任游跟着摒尘在普陀寺住了一个来月，每天他都被摒尘拉去佛殿听弟子们诵读早课，下午和摒尘一起焚香抄经，摒尘总会游说他皈依我佛，任游原是极不耐烦旁人这样唠叨的，可是看着摒尘那想温润无害的脸，竟一句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苦苦忍着。
　　一天，任游在寺里闲逛，待他走到后殿是，听见有弟子在议论，“那个任游是什么开头，竟让主持如此重视？”任游听见此言，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许高兴，又听另一个弟子说到，“哪有什么来头，我们主持最是心善，只不过是助人渡苦海罢了，这寺中不少弟子都是主持渡过的呢。”
　　任游渐渐地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呵，摒尘摒尘，本就是摒弃前尘，渡人超脱的意思，原来我只是他渡过无数人中的一个而已。罢了，是我一个浪子痴心妄想了……”
　　夜晚任游和摒尘坐在寺门前的台阶上，任游问，“你觉得佛残忍吗？”摒尘愣了片刻，答道，“我佛慈悲，众生皆可渡，岂是残忍？”
　　任游明知结果如此，但还是忍不住一问。任游站起来，笑着对摒尘说，“臭和尚，你不是一直想渡我吗？但是我天生就是反骨，众生皆可渡，但你偏偏就只是不愿渡我。”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去了。

　　摒尘又怎会知道，他那天伸出的手，是任游一生得到的唯一温暖。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任游这一生，只有一苦。生老病死本是常态，所爱不曾离开，怨憎之人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有求而不得。
　　他所爱之人，这一生，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