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生活，我不稀罕》稻绿

3、离开

　　余禾静静地等着冷书吃完饭。看着她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吃饭的样子，竟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好看。她的用餐礼仪特别优雅，倒不像是生活在农村里的人。

　　余禾突然想起，她叫奶奶老师，那她肯定学到了奶奶不少的东西。年轻的时候，奶奶可是出了名的京市名媛典范。

　　冷书用纸巾擦干净嘴，然后抿了一口茶后，对余禾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吧。”

　　“好。”

　　俩人骑着租来的两台自行车来到一个村落，她带着他把自行车停放在一个小卖部里。随后，两人步行十分钟左右来到山下。

　　“你爬过山吗？”冷书一脸认真地问。

　　“我爬过黄山和泰山。”余禾感觉冷书有点看不起他，他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余禾跟着冷书爬到了半山腰后就转入一条窄小的山路。一出山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里镶嵌着满满的白色和黄色的野菊花。远远望去还有一条长长的如丝带般的瀑布，水落到山溪里，溅起正欢快跳动着的水珠。余禾抬头往上看，看到从断崖中间流下的瀑布在太阳的照射下，显现一条发光的彩虹。再往天上看，便是瓦蓝的天空，胜似白雪的云朵。

　　“我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来这里坐坐。”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开了口。

　　“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跟我来。”

　　冷书带着他来到一块柔软的草地上，她坐在草地上，示意余禾也坐下。

　　“这是这里最柔软的一块草地草。”冷书指了指她身下的草地。

　　余禾也学着她盘腿坐下，确实是很舒服。

　　“你……不用上学吗？”冷书问出心中所想。

　　“我现在不在国内上学，现在是放假时间。”

　　“哦，挺好的。”

　　“你准备上高中了？”

　　“嗯，今年九月份上。”

　　“那我应该比你大三岁，我今年19，读大一。”

　　“恩。”

　　“谢谢你照顾奶奶。”余禾望着冷书如水般纯净的眸子，认真地说。

　　冷书也看着他的眼，她看到他的眼眸里面有她的影子。他深邃的眼睛下，仿佛有魔力一样，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不用谢，老师也帮了我很多，可以说，改变了我。”

　　“嗯？”余禾有些好奇奶奶做了些什么。

　　“说来话长，还是下次再和你说。”说完，她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飞过的队列整齐划一的鸽群。

　　余禾看着她躺下去，他也跟着躺下去。嗯，这样看天空果然有不一样的感觉，是一次新的体验。草为床，天为被。

　　就这样放松地躺了十多分钟后，余禾坐起来对着冷书说:“我帮你拍张照片吧。”

　　“好。”冷书也想保存这里的景色和那人……

　　余禾让她站在野菊丛中后，他拿出背包了的单反，对着她拍了几张满意的照片。

　　冷书看着照片里面的自己，有些惊讶，他是怎么拍得这么好看的？这和上一年在照相馆里和妈妈、哥哥一起拍时的照片不一样。

　　“咱们一起拍一张吧。”余禾鼓起勇气说出了在帮她单独拍照时就想说的话。

　　“这样怎么拍？”冷书有些疑惑。

　　“自行设置就可以了。”余禾鼓捣了一下相机，放在草地上调好角度后，就跑到冷书身边。

　　“咔嚓。”

　　“好了。”余禾笑着示意冷书放下老土的剪刀手。

　　“噢，那……咱们回去吧，我今天要早点回家。”

　　“你叫名字我吧。”余禾发现她好像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嗯？”

　　“我比我大，你叫我余禾哥吧。”

　　“好，余禾哥。”冷书笑着叫了一声。

　　“恩，我们下山吧 ”余禾听到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用银铃般的声音喊他时，简直是太好听了。

　　“小书，回来啦！”

　　冷书刚进屋，就听到妈妈的呼唤。

　　“恩，妈妈，我回来了。”

　　“叶老师身体状态还好吧？今天你带她孙子去了哪啊？”

　　“老师早上还在打太极呢。今天我带他去了菊岭看菊花和瀑布。”

　　“好，带他去看看也好……哎呀，不用你来，你去写作业吧。”陈玲制止了冷书要帮忙的手。

　　“妈，我作业昨晚就已经写完了。”冷书拉住妈妈的手，认真地说。

　　“妈、小书，我回来了。”

　　“哥，你回来啦。”冷书赶紧过去帮忙把冷棋肩上的干柴卸下来。

　　“嗯。”冷棋对着冷书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俩赶紧去收拾行李吧，等会吃完饭就要回学校了。”

　　兄妹两人收拾好了行李之后来到厨房帮妈妈搭把手。过了一会儿，仨人坐在饭桌上，边唠叨家常边吃饭。

　　饭后，陈玲送他们兄妹俩在公路边等公交车。

　　“叶老师现在身体不好，你们到周末时多去看看她，叶老师对咱们家有恩。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们都没能读上书，说起来，妈妈真的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你爸爸就这样走了……”

　　“妈，都过去了，你说过的，我们都要往前看。我和哥从来就不怪你，不要自责了。”冷书打断妈妈的话，擦了擦她的眼泪。

　　冷棋从小就沉默少语，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妈，车来了。我们走了，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了。”说完，冷棋接过冷书的书包上车。

　　“妈，下周见。”

　　“好好好。”陈玲目送着他们离开。

　　冷书直到看不到妈妈的身影，才转正身子。坐好后，她扭头问坐在她身边的哥哥:“哥，你打算报警校？”

　　“嗯，是的。我想成为一名警察，而且可以公费读书。”

　　冷棋看到妹妹低着头，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并说:“傻丫头，我读书没有你那么好。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你不一样，你要努力考上京大，知道吗？”

　　冷书抬头看着冷棋，用力地点了点头。

　　“哥等会先下车，有些事需要去找同学，你先回学校。”

　　“好——哥，再见。”

　　冷棋和冷书都在县里同一所重点学校。冷书在初中部，而冷棋在高中部。

　　周五又到了，冷书自己先到家里。而哥哥因为是高三，所以周五和周六都要补课，一般都是周六晚上才回家。

　　“妈，我回来了。”冷书打开门，对着屋里喊了一声。

　　“诶，小书回来啦。快洗手，来帮妈秀个桃花。”

　　“好。”

　　“小书，放学回来啦？”

　　“婶子好。”冷书先打了招呼再进房间。

　　“阿玲，你真是好福气。儿子懂事勤奋，女儿漂亮乖巧。整个乡里的人都羡慕你呢。”邻居婶子对着陈玲说。

　　陈玲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阿玲，我和你深交这么多年。我有件事直接和你说吧，也是别人托我找你说的。”

　　“你说。”

　　“隔壁村有一个在县里开公司的老板娘看上你家女儿了，她觉得你女儿真的长得太漂亮了，说以后的后代也会生得好看。他家儿子今年高中毕业就在家里帮忙打理公司了，样子也可以，长得特别老实。那老板娘想托我问问你，你女儿初中毕业能不能嫁过去？彩礼给三十万，另外还有房子和车子。你要不要和小书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答应。”

　　“不用问小书答不答应，我就先不答应了。我女儿读书那么好，可是要考大学，要出大城市的！”

　　“哎呀，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如果我女儿有你女儿那么漂亮，我怎样都答应了。可惜我家死丫头读书不好，初中就出去打工了，现在嫁一个啥也没有的老公。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如果不是她先怀孕了……”

　　“我可不想我女儿过像我一样看到头的生活。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的。”陈玲打断了她的话。

　　婶子看着她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就不好再说了。

　　靠在房门的冷书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对话，沉默了许久。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一样，因为所有人看到她，都说她长得太漂亮了，不像生活在农村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养眼，她总是去把自己晒得黑些。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晒也只是黑那么一点点，如果一个星期不去晒又白回来了。从知道自己不一样后，她除了在家里帮妈妈干活就是去老师家，其他地方一律不去，就是同学约她去逛街，她也不去。还好村里的民风都比较好，镇里也特别照顾单亲家庭。而且她还有一个健壮又能打的哥哥，镇上有些混混想打她主意的都不敢乱来。

　　“妈，秀什么图案呢？”冷书来到妈妈身边。

　　“在这围裙上秀一朵桃花。”

　　“好。”冷书认真地绣着。绣着的时候她想到要不要绣一条手帕给余禾，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冷书在房间里偷偷绣着一棵青松。

　　第二天一大早，冷书洗好衣服，做好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去叶老师家。

　　“老师，我来了。”冷书踏进书店就马上喊了一声。

　　“小书，你来了。”回答她的不是老师而是余禾。

　　“余禾哥，早上好。”

　　“奶奶在花园里打着太极。”

　　冷书感觉到余禾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回答时带着深深的笑意。

　　余禾高兴是因为冷书叫他的称呼时很自然，这让他很开心。

　　“噢，那我去看一下老师。”说完，冷书出来店门，来到花园。

　　“小书来了。”老人边打着太极边对着冷书说话。

　　“老师，身体还好吧。”

　　“当然喽，看我打着太极就知道了。小书啊，六月份就中考了吧？”

　　“是的。”

　　“那你可要加把劲了，考上市里的高中，这样才有更大的机会考上京大。”

　　“老师，我会的。”冷书用像是要宣誓一样的语气对着老师说。

　　“你不用每周都过来看我的，黎阿姨会照顾好我的。”

　　“老师，我只是来借书，才不是来看你。”

　　老人只笑了笑不说话。老人知道小书的小打算，她用每周来借书的借口来看自己，来了还帮她打理好花园，让她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开。其实书可以一次性借完一个月或者三个月的，但她并没有这样做。老人没有拒绝她的心意，因为知道这是她报答自己的一种方式。如果不让她帮着自己做些事情，她会难过。而老人也不想她难过。

　　“小禾现在浇花的技术还不错，是不是你教他的啊？”老人转移了话题。

　　“老师，我没有教他。”冷书摇摇头，她去仔细观察了一下花，花确实都长得很精神。

　　“奶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余禾刚进花园就听到她俩的对话。

　　“哈哈……小禾，来，扶我进屋，我要去写几个字喽。”老人对着孙子招招手。

　　冷书先进屋给老师准备好写毛笔字用的东西。

　　“小书，我很久没有看过你写的字了，等会你几个给我看看。”

　　“好，老师您先写。”冷书把毛笔递给老人。

　　待老师写完“春至百花香满地，时来万事喜临门”后，冷书就来到老师的位置上，执起毛笔写下“淡泊以明志”这五个字。

　　“小书的书法可是越来越好了。等会也看看你画的画怎么样。”老人满意地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余禾也微点点头。她倒是学到奶奶的精髓了，怪不得师生之间感情这么好，原来奶奶把她的一身所学都传授给她了。

　　“小禾，你也来写一下。”

　　冷书听到老人的话语，让出了位置。她也好奇他的字写得怎么样。

　　“恩。”余禾执起毛笔写下“宁静以致远”。

　　“不好不好，太过锋利了。你倒是把你爷爷不好的都学了。”老人不满地评价。

　　余禾听到她提到爷爷，不敢接话还好奶奶只是提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冷书走近去细看，余禾哥的毛笔字还是写得很好的。

　　“老师，我现在要回去写作业了，这周作业比较多。画我下周再画给您看。”

　　“好，想要什么书，你自己拿吧……不过，老师这里的书你都差不多看完喽，也没剩下多少本是你没有看到的喽。”

　　老人继续执笔写字。

　　“我送你。”余禾说出想说的话。

　　今天是赶集日，两人走在热闹的镇上。

　　“我下周一回京市了。”

　　“好的，祝你一路顺风。”

　　“你有手机吗？”

　　“没有。”冷书摇摇头。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记一下，如果你有手机后，记得联系我。”余禾递给她一张纸。

　　“好。”冷书伸手接过。

　　“我的号码不会变的。”余禾停下来看着她说。

　　“恩。我以后有手机一定会联系你的。”

　　“那我等着。”余禾笑了笑。

　　这时俩人又沉默了。

　　“小心！”余禾拉着她的肩膀躲了一下刚刚经过的小贩。

　　“谢谢。”

　　看着心不在焉的冷书，连差点撞到人都不知道。余禾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冷书对着他笑了笑。

　　俩人离开街上，出到街外。

　　余禾看着她推着自行车走在自己的前面，正想开口说话，就看到她停好自行车跑到他的身边。

　　“余禾哥，这是我昨晚绣的青松，送你的。希望你一切顺利。”冷书从布袋里拿出用布包好的手帕递给他。

　　“谢谢。”余禾有些意外地接过她手上的礼物。

　　“绣得不太好，希望你不要嫌弃。”冷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余禾挑挑眉，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笑。

　　“不嫌弃。”余禾举高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冷书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愣住了。除了爸爸和哥哥这样揉她的头发之外，其他人从来没有这样的举动。这是表达感情的举动，难道他也喜欢我吗？还是只想把她当作妹妹……冷书不敢开口问，怕他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后，会觉得她太成熟了。

　　“回去吧，再见。”

　　“好。”

　　再见是一个美好的词语，代表着还会再次见面……

　　余禾回到店里，想看看奶奶在干什么时，正看到奶奶在和他没有见过的一个少年有说有笑。

　　“奶奶。”余禾喊了一声奶奶。

　　“小禾回来了，刚说起你呢。这是冷书的哥哥——冷棋。”

　　“你好，听小书说起过你。”冷棋主动地对着余禾伸出手。

　　“你好。”余禾回握了一下。他光明正大地打量一下冷棋，兄妹倒是一点都不像。

　　“我妹妹回去了吧？”冷棋也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难得地赞同妹妹说的话，确实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英俊的少年。

　　“恩，刚走。”

　　“奶奶，上次从小书那借你的书，一直放在学校，都没来得及还给您。”冷棋从书包里拿出两本书。

　　“你没有看完继续拿回去看，等看完再还我也可以。”

　　“看完了的。”

　　“小禾，你去放好吧。我有点头晕，想进房睡一会。”

　　“恩。”余禾接过书本后走到第四排书架。

　　老人拄着拐杖走着走着，觉得头越来越晕，最后看不清了……

　　“叶老师——”冷棋看到正准备晕倒的老人，快速冲过去接住她。

　　余禾听到冷棋的喊声，心不由得一颤，他扭头就看到倒在冷棋怀里的奶奶。他扔了一本没有来得及放好的书，一箭步冲过去——

　　“奶奶，听到我的声音吗？”冷书拍了拍奶奶的肩膀，低头听了听心跳。

　　看到有些反应的奶奶，余禾松了一口气。

　　“帮我把奶奶扶回房里吧。”余禾对着冷棋说。

　　“好。”

　　“黎阿姨，马上帮我联系李医生。”黎阿姨在厨房听到这边的动静，就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了。

　　“好。”

　　“喂，陈叔，马上把车开过来。”余禾打电话联系住在镇上一直跟随奶奶的司机。

　　“我要把奶奶送到市里的医院，麻烦你和小书说一声。”余禾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对着刚刚一直在帮忙的冷棋说。

　　“好。”

　　余禾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跑进房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冷棋，“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小书。”

　　冷棋伸手接过礼盒，“恩。”

　　“奶奶现在的病情比较严重，可能我们今晚就得赶回京市。”余禾犹豫一下还是对着冷棋说刚刚李医生对他说的话。

　　冷棋点点头，他听明白余禾的意思，他想让他告诉冷书。

　　冷棋看着这十余人开车离开。

　　“黎阿姨，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冷棋好奇地问了一下留在这里整理的黎阿姨。

　　“他们啊，是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的人。”黎阿姨也望着远去的人回答说。

　　“小棋，阿姨等会也要走了，你帮我把这些交给小书吧。这是她叶老师留给小书的东西。”

　　“好。”

　　回到家的冷棋，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间。

　　“小棋回来了。快来看看你妹妹吧。也不知道她怎的，突然觉得心里难受，说不想吃饭，我怎么劝都不听。”

　　冷棋想到了原因，他对着妈妈说：“叶老师刚刚晕倒了，现在送去市上的医院里。”

　　“那你快去和妹妹说。”陈玲知道冷书和叶老师之间的感情特别好，所以催促着他。

　　“哥，进来吧，没有锁门。”

　　“你回家的那个时候，我刚好去了叶老师家。叶老师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去医院。”

　　“什么！”冷书激动得连忙站起来。

　　“难怪我回来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特别的慌。我现在去看看——”

　　冷棋拉着她的肩膀说：“叶老师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你去了也没有用。她的孙子说，他们今晚就要带着叶老师回京市治疗。”

　　看着冷静下来的冷书，冷棋才松开手。

　　“那……余禾哥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交给我？”冷书忍不住问。

　　冷棋用手紧紧地抱了一下书包……然后，对着她说：“没有，但叶老师有东西要给你，我放在厅里。”

　　冷书坐下来，失落地道：“噢……”

　　因还是放心不下，冷棋还是陪着冷书来到书店，只可惜书店的门已紧闭
　　着。

　　冷书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老师还没有看到向日葵花开呢，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