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矢车菊的预示 ...
-
如何证明一个人活着？
或者说，活着是什么感觉呢。
要他来说，实在是无聊和无趣。
听上去颇为丧气，更何况此时的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国中生。
“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我说怎么角落里长了蘑菇，原来是你呀！”
同学A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落座在一边。“不是说不来的么，难倒是因为……”
后面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刻意地往女生们的方向挤眉弄眼。
小林勇笑笑没有表示，挑眉问道，“听说你交新女友了，怎么？”
同学A急忙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你小子小点声——”
眼睛谨慎地瞄一下四周，才低下声音凑近说：“我就是个凑数的，知道吗！别乱说啊。”
面对近乎威胁的话，他知趣地回答，“啊，知道了啦～”
骗谁呢你
“要不我介绍几个给你认识认识～或者有看上咩？”下一秒立刻转为热情的态度。
“我去趟洗手间。”
小林勇拂去他的手，像是没听见一样地起身。
同学A嫌弃地挥手驱赶，“去去去，不用回来也可以。也不知谁请了你个无趣的家伙来！”
小林勇背过身在心里无声讥讽，‘还真的——无趣’
包间内是各种说话的声音，一刻都停不下来的那种紧凑。
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去洗手间本就是个借口，继续待在那里只会无聊死他。
他对这种社交不感兴趣，或者说喜恶分明。
心情不佳的小林勇在内心洗脑自己，回到家里就好了。
没想，没走多远就发生了点意外。
“啪啦——”
装有咖啡的瓷杯摔落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飞洒的咖啡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他迈出的一步恰巧到达它降落的边缘，黑色的裤脚传来滚烫的温度。
“………”
“嘶——你这咖啡怎么又苦又烫的！”
中年男人对着一个戴着围裙的短发女生愤怒地大声吼道，指尖狠狠地指向地板上的深色液体。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被训斥的女生看起来害怕极了，慌忙地弯腰道歉。
四周的人纷纷看过来，好奇地注视着这边的情况。有的人以为男人要为难这个女生好心地出声劝阻。“那位大叔，别为难人家小女生啦。”
“把你们的店长叫来！”男人看出这个女生太过胆小，又听见旁边人的话，脸色愈加难看。
在他们对话的十几秒里，小林勇很是懊悔来到这里接连受罪。
“十分抱歉，客人。请问您有哪里受伤吗？”
这时一个长发女生赶过来，温和有礼地对着男人致歉和询问。
男人把视线转向那个女生，神色莫测地打量着她。“你？”
“店长现在不在，店里只有员工。您要有什么问题可以……”
“跟你能说什么！把能管事的人叫来！”
女生眨了下眼睛，有点犹豫道，“这个……”
“这位客人，听说您找我？”
粗犷的声线在耳边炸开。
小林勇本来就没怎么在意他们的谈话，心思都放在自己被烫到的地方。这会儿被一道距离自己很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高大粗壮的男子。
“山口先生！”
短发女生十分地惊喜看向来人，激动得直喊对方的名字。
另一个女生倒是满脸平静地在旁边介绍。“这位是特聘的安保人员，山口虎吉、先生，他是店长的弟弟。”
这是一个闻风丧胆的名字。据报道，现任某□□组织的头目，正是山口虎吉。
在场不少人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收回目光。
小林勇连忙弯下头，默默吞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害怕和紧张。
在大家固有的印象里，这种人物必定是凶狠残暴。然而，现实是……
“哟，你们两个，惹祸了？”
谈不上友善的脸庞，却用着宠溺的语气和两个女生说话。
山口虎吉谄媚地搓搓手，讨好地和男人说：“客人，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还请给个机会让我们可以弥补呗~小咲——”
“是这样的，这位客人说端上来的咖啡又苦又烫。店长不在，我正准备请您来主持大局。另外，这位先生点的是店长拿手的双份浓缩咖啡。”
在他正对面的那个女生从容不迫地拿起桌上的收据单查看，不徐不缓地交代刚才发生的事情，幽深的眼眸滑过一丝狡黠。
男人显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位大人物，开口就是作死的操作。“你们店长做的？那手艺真的不行，口感差极了！这是我喝过最难喝的东西！”
山口先生脸色很沉重，在他周身的气压变得无比低沉。
“这位客人，还请劳烦移步谈，现在店里还在营业中。”
男人一脸不情愿地拒绝，“我不——”
“请！！”
二话不说，山口虎吉出手揪住对方的领口，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小林勇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好”
他缓慢地抬头看，是那个全程很淡定的女生。
“不介意的话，可以到店内的休息室里处理你烫伤的地方。”
“那，请带路吧。”
她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休息室
“哗哗哗”
冰凉的流水冲刷着小腿，热意一点点的消退。
“那个，刚才那位保安先生是？”
平时周边的人都过于吵闹，他也只好勉强习惯。但此刻在这有人的房间里头，除了水流的声音，实在有些安静的过头了。
“是的。”
身后的人坚定回答道。
小林勇吃惊得转身就问：“不，不是吧，这种大人物怎么会在这里？”
“你好像搞错了。”
“什么？”
“我认识的山口先生和你知道的山口虎吉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一个多么狡猾的人啊！
得知答案的他感觉好像被戏弄了。“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女生抬起眼眸，“我以为你想问的是，山口先生是不是店长的弟弟——看来是我理解错了，抱歉。”
骗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要是这位先生没有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可能出于报复的心理，他莫名想看她一脸苦恼的表情。
可惜，她没有如他所愿。
“啊——你说的假设是不存在的呢~”
女生扎起的马尾轻快地晃了晃，“你这可是小瞧了山口先生。这家店可是店长珍爱的宝物，他多年来保护着并且未有过松懈的时候。任何人想在这里无端生事，第一个不允许的就是他。”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药膏，“这是弟弟和哥哥的约定，也是员工们想要守护的存在。”
“没有人会因此畏怕退缩。何况对方一看也不难对付，对我而言。实在不行，也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
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比起先困苦于别人带来的麻烦和危害，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自己不会轻易被人左右。”
她伸手把药膏递了过来。
“所以，为了这对兄弟，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一个没品的大叔。”
※※※
职员室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填写完整的表格最快要到下午才能交过来。”
汇报完毕的花咲千春等待班主任的下一步指令。
“我知道了，最迟明天早上送过来。你可以去吃饭了。”
“那我先走了老师。”
“等等——”
身后站着一个人，叫住了她。
花咲千春有点疑惑地偏过头看去，“田中老师？”
他把文件夹往肩上一搭，低头对着她清爽一笑。“一起走一段吧，正好有事想拜托你。”
“好的。”
说完一起走向门口。
两个人在走廊里一前一后地走着。
田中阳一和路过的学生嬉笑几句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对了，我早上看了排名，你这一次考得很好啊。千春酱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不像我那个弟弟！”
他身穿的浅蓝色长袖胸口处画了颗红色的爱心，其下面标了一行黑色的文字：世界第一可爱。
这几个字忽地进入视线中，而且特别吸引人眼球。
还未等她做出回应，田中阳一便苦恼地同她诉说：“跟洸那小子说了好几遍用心学习，可完全一点也没用！我和老爸可都在为他的未来着想，他——”
他莫明停顿一下，声音变得低沉继续说着。
“…说到底，那个孩子还是放不下过去么……”
这一句话包含了马渕洸和田中阳一的过去。
关于他们的母亲，还有他们自身的。
花咲千春察看到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想要开口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劝慰他们放下，尽管或许她是有那个能力。
但那种可能性早在以前被抹除了。
同样是关于母亲，关于自身的。
不过，那可是完全相反啊——
理智再次及时地出现，把她从情绪里灰暗的角落里拉回到阳光底下。
“放心吧，阳一哥。”
她扬起浅显的笑容，宽慰这位外表明媚的笨蛋哥哥。
“总有一天你和他都会做到的。”
田中阳一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语气带点释然道，“是啊，一定会的！”
嘴唇欢愉地翘起，那颗显眼的黑痣也跟着轻扬飞舞。
“啊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要是看到了洸就给我发个信息，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说他！”
握紧拳头以表决心的田中阳一在她的注视下阔步离开。
好心的花咲千春回到教室里的第一时间就掏出了手机，打开班级的聊天群，顺手先把马渕洸移出去，然后不假思索地发了一条信息。
【田中老师有事找马渕，拜托大家提供他的位置信息。有看到他的人就联络一下老师，记住！要悄悄做，千万别让人跑了。】
这就是体现人缘的时候了。
田中阳一和马渕洸，哪一个？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被人拜托了，绝对、没有半点私心在里面哦。
突然心情大好的花咲千春临时决定去天台享受今日的午餐。
“看起来心情不错？”
难得空荡荡的教室里多出来一个人。倒不若说，她的到来可真不是时候。
花咲千春不想理会，飞快地看了一眼她。
“铃木大小姐心情也很好的样子。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内心急着去吃饭的她丢给对方一个敷衍的笑容。
谁知今天的铃木萤是有备而来。几步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有话和你说。”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先移开一步的打算。
铃木萤眼里是少见的认真，她皱紧眉头说：“你还不知道么？”
“我是该知道什么呢？铃木桑。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齐藤千春，你莫不是忘了这个名字。”
铃木萤猛的激动地按住她的肩膀。
“忘了你还有一个母亲吗？她现在很不好，你知道吗！”
“………”
她闭上了眼，不愿睁开。
“你是她的孩子，你为什么，为什么”
焦急的神色出现在铃木萤脸上。
“要从我们身边逃走，我们不是——”
她还是睁开了，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怒色。花咲千春下意识的打断她的发言。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来都不是！”
一点火星可以在不经意间烧毁掉某些存在。比如，理智。
“你以为我现在的一切拜谁所赐！！！”
高亢的声音像是要挣脱禁闭的空间，愤恨地冲撞着四壁。
逃离这坚硬的墙壁本身就是困难的，不停地撞击也只是徒增伤口，痛苦加深。
“…………”
铃木萤脸孔开始发白，眼珠轻颤着，嘴唇紧紧闭合，身体僵硬地定在原地。
花咲千春的眼神中藏着微不可察的冷芒，面无表情地带上便当走到门前。
“哗——”
“叭”
简短而有力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
“咣————”
身后的铁门在风的作用下，发出了一声悲鸣。
来者背靠墙上，身子顺着墙壁慢慢下滑，无力地坐在地上。
“不可以哦”
“不可以哭哦。”
“会很难看的。”
阳光下，矢车菊安静地待在一边。
风儿穿过了她的长发，来到了角落里，温柔地擦去了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就好像在告诉她——你会在某个角落里遇见属于自己的幸福。
所以，请微笑着等待他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矢车菊的预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