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歌》SciKiller

21、王昭仪

　　李经烜端坐于紫檀凳上，看着母亲静静地躺在躺椅上，合着双眼，神色安详，像是已经半入睡了。
　　神医从针包中取出银针，在火焰上消毒后刺入穴位。她似乎颇喜素净的衣裳，今日穿的是月白罗裙，衬得拈着银针的手如同白玉。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神医将银针收回。不再打扰皇后，两人默默走出凤栖宫。
　　刚跨出门槛，李经烜就遇见了在皇后身边侍奉多年的曹公公。他的身后跟着四人，抬了两只木箱子，里面放着许多卷画。他收回目光，问：“母后病情如何？是否已根治？”自她接手治疗以来，皇后的头疼之症大有缓解，最近已很少再犯。
　　“半月之后，再进宫一次。若无大碍，则以后只需慎饮食，少忧虑即可。但头疼诱因复杂，无法根治。”神医神色淡淡。
　　听到“无法根治”四字，李经烜略感遗憾，但是总归现在比之前好多了，说 ：“辛苦神医了。”
　　“多谢太子殿下，但请勿忘了我们的交易。”
　　交易？李经烜想起了与她在妙春堂的谈话。

　　表弟和杨烟袅那日离开楼外楼后，他去了妙春堂，整整候了一下午。等到所有的病人都送走了，他才走到接待病人的桌前，问：“神医可看出来我生了什么病？”
　　“太子殿下气色红润，容光焕发，无恙。”神医微微抬头，清冷的眸子直视李经烜。
　　目光如寒潭之水，扑面而来。李经烜心中一震，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草民在等太子殿下。”
　　“为何在此等我？”
　　“因为草民想同太子殿下做一笔交易。”
　　钱眼儿不屑地问：“你是什么人？胆敢……”
　　李经烜挥扇示意他住嘴，说：“既然是交易，神医须得坦诚，怎能遮遮掩掩？”
　　听到此话，她便将脸上面纱揭下，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平静如冬日里的雪地。鼻挺而直，宛若银装素裹的高山，两片朱唇恰似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这样的容颜，才配得上美丽的眼睛。
　　“我帮皇后治病，太子殿下帮我推一门亲事。父亲要将我送给平武侯做妾，我不愿。”
　　“你父亲是？”
　　“户部尚书。”
　　李经烜早已听闻贾堂德的好色之名，妻妾成群，生下的女儿都是国色天香。不过，他的最小的女儿，已经在去年出嫁了，怎么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出嫁的女儿？
　　“我母亲是外室，我自小在兰芷园长大，极少有人知晓此事。小时候身体虚弱，大夫束手无策，我便自己钻研医术，调养身体。从父亲处知晓皇后娘娘患头疼之症，便想一试。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疑问？”
　　倒豆子式的讲述已经将她的老底透了精光。不过，“我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疑问。”
　　神医双眉蹙起，樱嘴稍张，神色惊愕。
　　李经烜见她冰封般的脸像是裂开了一条细缝，问：“不知姑娘芳名？”
　　神医的脸泛起了红晕，答道：“贾宜蓁。”
　　事后，他派风行出去打探，所得信息与贾宜蓁所述完全一致。

　　“说到交易，我还想做一笔交易。”李经烜顿了一下，看到贾宜蓁并无拒绝之意，接着说，“宫里的王昭仪身体虚弱，亦须调理。不过，我还没想到，能给神医什么？如果不嫌弃，且算我欠神医一个人情。”
　　“烦请带路。”

　　一踏进柔仪阁，李经烜便听到了嬉笑玩闹的声音。
　　“皇兄~”琼华一见他便奔过来。
　　李经烜将她抱起，说：“琼华又变重了，是不是经常偷吃糕点？”
　　“变重是因为琼华长大了，才不是因为吃糕点。”琼华说道，看向贾宜蓁，问，“这个漂亮姐姐是谁？是来陪我玩的吗？”
　　“太子殿下。”陶舒云原在陪琼华玩耍，便过来行礼。
　　一见她，李经烜便想起了送入凤栖宫的两箱画像，里面一定是有她的一份。凭着她的才貌和父皇对她的态度，她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想到此处，李经烜心中烦闷，将琼华放下，说：“皇兄还有事，待会儿再来找你。”说完，他便与贾宜蓁一起进了屋。
　　“陶姐姐，你说漂亮姐姐就是太子妃吗？”宫中嫔妃无事便聚在一块儿讨论些闲事，最近最大的谈资就是太子妃了。连年仅六岁的琼华也学会了这个词。她曾问嫔妃们：“什么叫太子妃？”齐妃娘娘告诉她：“就是每日陪着太子殿下的女子。”可是皇兄只和男人在一起，他认识的女子就好像只有陶姐姐了。琼华似懂非懂，说：“陶姐姐就是太子妃。”淑妃娘娘听到这话，一不小心拔下了怀中猫的一小撮毛。猫受了痛，凄厉地惨叫一声。淑妃却不顾及爱猫，急着反驳：“谁能选上太子妃还不一定呢。”她的侄女也是参选的，琴艺一绝，在她眼里，机会极大。琼华自此留意着皇兄身边的女子，有此一问。
　　“可能吧。”陶舒云看着两人并肩行走，想起自己在他面前从不敢抬头。自小，父亲就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培养她，也尽力创造机会让两人见面。无奈，她收到的一直是冷笑与无视。十几年的相识，没给她任何的信心和把握，只让她越来越怯懦。一个未知来历的女子，足以使她方寸大乱。

　　王昭仪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针线，在往鞋底上缝鞋面。她四十不到，因为长年身体失调，面容消瘦。
　　“昭仪娘娘，这是宫外的神医。为母后治病，颇有成效。因此，让她过来瞧瞧。”
　　“太子有心了。”王昭仪轻柔地说道。
　　贾宜蓁切脉之后，按压其中清、风池等穴位，询问是否疼痛。最后，她摇了摇头，说：“恕草民无能。”
　　王昭仪像是早已预料到，说：“无妨。反正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

　　出了柔仪阁，贾宜蓁对李经烜说：“这笔交易，成不了了。”
　　李经烜说：“原本只是让神医来试试，不必自责。放心，之前说好的，自然不会变。”
　　“多谢太子殿下。”
　　她的婚事不难推，平武侯极为迷信，只需假托钦天监之口，告诉他不宜与贾家结亲即可。李经烜忽又想起自己的婚事，却是无法推脱。即便没有陶舒云，也会有程舒云、钟舒云……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不在的一章，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