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黄金车流浪慰家人 荟萃楼逃逸怼情敌 ...
-
毕竟是父子,葆嵘在申天树极力调唆下,依然不想把事做得太绝,同意仲孙烨提出的要求:再次驱逐九皇子,留他的命;至于禅位,皇帝可在九皇子出境后颁发诏书。
葆嵘与申天树协商后,明知其中可能有诈,葆嵘依然没有拆穿,而是提出用他的府兵护送九皇子离境。仲孙烨自然知道葆嵘想在路上暗杀九皇子,以绝后患,因此提出派遣一百皇帝亲兵一起护送。
葆嵘同意了。
.
金沙宫前,艳阳高照。
两辆黄金马车鲜亮高贵,还有皇帝的一百亲兵环绕,亲兵圈外更有国子的八百府兵凝视。
曹翰此时本应避嫌,但他想到这可能是与九皇子最后的会面,因此仍然盛装来到宫前,与他告别。其实没什么要说的,为了让他安心离去,曹翰既没有提皇帝的猜忌,也没有提国子的兵马屯在城外,只不过交代几句家常话,说着说着,便滚下两行眼泪。
府兵催促,段微、玉雯、雨胭、欢歌只好拾级登车。
曹翰让段微与欢歌同车,段微却坚持与玉雯同车。曹翰道:“你堂堂岱国皇子,与敌国公主独处一车,成何体统!于你于公主于岱洛两国皆有辱斯文啊!”
段微道:“为了公主,我连叛国之事都做了,还怕有辱斯文。我只不过片刻也不想跟她分开。”
曹翰说了几个“你你你”,道:“你这是公然授人以柄,往后国人皆以为你是好色之徒,史册记你一笔流荡美色惨遭驱逐,如之奈何!”
段微道:“管它呢!”便上了玉雯的车,气得曹翰差点背过气去。
马车出得城门十丈,便是陡坡,数百级阶梯从“岛”上延伸到城下平地,正如仲孙烨所说,城垣如此型制,不适宜大军攻城。马车从侧旁盘旋马路上驶到平地,再往前,便是丘陵,好在岱国修了宽阔马路,行驶约有二十里即到了雪蕊峰下。
玉雯掀开窗帘仰望雪蕊峰,又看看段微,笑着不说话。
段微道:“我预感还会再爬一次。”
玉雯道:“你再爬一次又是为哪个美色呢?”
段微道:“天下美色,有你一人足矣。下次爬是为父皇,我推测国子如今驻扎在城外,逼迫父皇禅位。父皇为了救我,必已答应。若国子顺利继位,我们就赶去江渚城探望你父皇母后,如果国子用兵篡位,我需再回城救我父皇。”
玉雯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要以一人之力对抗二十万大军,不禁来了气道:“那你爬雪山冻死在峰顶,我可不会管你。”
段微道:“不用你管。不管我生死如何,你都自回洛国。”
玉雯更来气了道:“你再说一遍!”
段微连忙把嘴巴紧紧地闭上,牵住玉雯的手揉搓着。
雪蕊峰下,有道峡谷,城门就建在峡谷中。上面巨石磊成,巨石中空,留有门洞。马车自进入门洞,走了近半里路,穿过三道铁门,才出到峡谷外。
段微道:“但愿国子打不破城门。”
玉雯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江渚城门在它面前就是块豆腐,这样的城门鬼才打得破。还有,我要是再听到你说丢下我不管的话,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好,不说了。”
.
近千人马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离屿城越来越远,玉雯的心思开始转到岱国。她默默计算,不知不觉离宫已近两月,其间不曾听到江渚城内任何消息,父皇母后不知是生是死,洛国不知姓玉姓赵。因此坐在马车里,两手支在腿上,托着面颊,情绪十分低落。
“再快些!”段微对车夫说完,蹲在玉雯面前道:“你放心,我们这就全速赶去江渚,救你父母。”
“要是他们都不在了呢?”玉雯盯着段微问,美丽的大眼睛里阴沉沉的。
“不会的,国君天后自有诸神保佑,他们都在家等着你呢。”
听到“家”字,玉雯连脸色也阴下来,喉咙里像有酸醋翻涌上来,眼睛眨了两眨,就有泪珠挂在眼睫上,盯着段微道:“要是他们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嗯,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段微听到“家人”两个字,也哽咽了,抱着玉雯,把她的脸靠在自己心口,千金一诺地说。
玉雯本来很想哭,被段微紧紧地抱着,突然觉得自己周身如同罩了一身铠甲,愁云立即不知散去了哪里,反而想起另一件事:“我听说这片大陆上只有洛岱两国,大陆其实是个大海岛。既然两国都不让我们容身,我们乘海船去另寻安身之处好不好?”
段微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又是冉敬告诉你的?”
玉雯道:“不是啊。是段未央告诉我的,他是武状元,有点文化的。怎么了,他说的不对?”
段微道:“呃,段未央,就是那个吓晕在战场上的大将军。你跟他很熟?”
玉雯知道段微的醋病又犯了,道:“很熟啊,从穿开裆裤开始,一直玩到现在啊。而且他不是带兵打到你们京都了吗?他就是为了救我哦。”
段微冷冰冰地道:“那你可得做好准备,往后你可能会少一个叫段未央的朋友。武状元是吧,看他接不接的住我的镜水剑。”
玉雯笑道:“嗯!好的!”
.
车辚辚,马萧萧,行至天黑路昏,已走出近百里路。
玉雯段微等人下车打尖住店,酒楼唤做“荟萃楼”,房舍栋栋相连,锦幛绣幕,香烛辉煌,红灯朱漆映照得火焰山一般。
皇帝亲兵又称天兵,驻扎在楼外,国子府兵围住“荟萃楼”。
玉雯等人进入楼内,掌柜子问住几间房,段微要三间,玉雯要四间。
段微便对玉雯说:“你看你想住哪间房?”
玉雯便回头往楼上看,段微趁机塞了块金子给掌柜,那掌柜立即说:“哦,老儿想起来了,酒楼只剩三间房了,实在不好意思。”
段微幸灾乐祸地看着玉雯,玉雯撇着嘴“嘁”了声,道:“你别得意,你睡地上。”
到套间,玉雯先熏香沐浴,段微等了会不见玉雯出来,无聊之下便来敲浴室的门。
“做什么!”玉雯没好气地问。
“没事,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隔了片刻,段微又来敲门:“你洗好了吗?”
玉雯道:“你别老催!我在泡澡,舒服着呢。”
隔了片刻,段微又来敲门:“我也想泡,咱……能不能……一起?”
“你给我滚!好色之徒!”
两个各自沐浴更衣后,下楼吃饭。欢歌和雨胭在外不分主仆,同席而食,两人分别替玉雯段微点了菜。片刻菜上来,玉雯发现,只要有欢歌在,段微那贱兮兮的样子就都隐藏了起来,吃饭时目不斜视,默不作声,只看着饭菜,吃得一本正经。
玉雯与段微比邻而坐,便想捉弄他道:“段微,我想吃芦荟,夹不到。”
段微看那盘芦荟在欢歌眼皮底下,桌子又不大,伸直手臂便能夹道,便知玉雯又不安分,便端起碗到玉雯面前,让她自己夹。
玉雯故意说:“夹不到嘛,你帮我夹!”
段微表情僵硬,伸手要玉雯的筷子来夹,玉雯道:“你不是有吗?”
段微无可奈何,只得夹了一根,正要放在玉雯碗里,玉雯又道:“我改变主意了,喂我!”
雨胭突然憋不住,一口饭全喷在碗里。
段微看了眼欢歌,欢歌佯装聋子瞎子,一本正经地吃饭,段微道:“你别闹了。”
玉雯摔下筷子便站起身来道:“那我不吃了!”
段微连忙拉她道:“好好,你坐下,我喂你。”
玉雯笑着坐下,用嘴接下芦荟吃了,道:“这才乖嘛。”
玉雯便自己吃一半,段微喂一半,吃了几口。
欢歌忍无可忍,轻轻放下碗筷对段微道:“主公,属下吃好了,先上楼了。”
段微刚点头,她已大步上了楼梯。
玉雯还嫌不够,又夹起一片鱼肉,要喂给段微。
段微受宠若惊,张开嘴来接,玉雯趁机一筷子连鱼块捅到段微喉咙深处,噎得段微咳嗽不已。
雨胭也忍无可忍,匆匆扒拉几口饭,丢下碗筷也上楼去了。
玉雯这才笑道:“上次你装死让我给你喂药,还装不装了?”
段微咳得脸嫣红,连连求饶。
洗漱过后,玉雯睡床上,段微睡地上,相安无事。
睡至二更,段微寒气发作,又觉体内真气乱撞,身体冻结,连忙爬起推醒玉雯道:“玉雯,救我。”
玉雯趴着正睡得沉,被段微摇醒,以为段微又在演戏,便不理他,接着睡。
段微道:“我说真的,不信你用真气试试,火灵珠需每日服用,否则就会冻死。”
玉雯只不理。
段微喊着:“玉雯,救我!”喊了半个更次,声音渐次微弱,身体又开始僵硬。
玉雯仍不理。
不知过了多久,玉雯突然听隔壁“当”的一声响,继而有人说话:“公主没找到,反而折损了七万人马,回国也是死,不如留在岱国,另想办法。”
好像是邓平的声音。
另一人道:“如今我们手上不足百人,见到酒店外边那些兵马都不敢靠近,只能你我二人进来住店,你说我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正是段未央的声音。
玉雯立即来了兴致,在床上推段微道:“哎哎哎,醒醒,段未央来了,你不是要他比武吗?快起来跟他打啊!”
段微身体硬邦邦的,又想段微连段未央都不想教训了,玉雯才吓了一跳,知道段微寒毒又侵入了脏腑。急忙扶他到床上,本想让他坐着,可他直挺挺的如同一根冰柱,弯折不得,只好让他趴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背上,按住穴道,输入真气。
冥冥中,玉雯又听邓平道:“你说,外面的车马是什么人的?”
段未央道:“岱国不产马,但马车的十六匹马皆是纯色,且马车装饰奢华,顶有松花伞,乃皇室专用。可能店里住着岱国皇子或是公主。哎,我想到个主意。”
“什么主意?”
段未央压低声音,听不见了。
没一会儿,玉雯又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走廊上说话:“莫师傅,酒店外面肯定是主公的马车,那些兵肯定是金沙宫的府兵和皇帝亲兵。主公肯定在这家店里住着呢,怎么才能找着他?”
这声音一听便是沈醉。
莫惊春的声音,玉雯听不出,只听一个老者说:“不如你闹出点动静,殿下听出你的声音,自然会出来找你。”
沈醉笑道:“这我在行。”
沈醉说罢,下了楼,一斧子便把柜台劈得粉碎,算珠、账本、铜钱、碎银、墨水淌了一地。沈醉叫嚣道:“崔末!出来!老子今天不杀你报仇!老子不是人!你不要做缩头乌龟,老子跟踪你很久了!知道你在这住着!出来受死!”
崔末的名号,酒店里识得的人没有几个,沈醉的叫骂打闹很快吵醒了一大波人,都在楼上指着沈醉又是骂又是砸。沈醉气性上来,挥着斧子便要砍断柱子,柱子要是倒了,整楼都要塌下来,吓得众人尖叫。
正闹哄哄成一片,欢歌听出沈醉的声音,急忙飞身下来制止。
沈醉见了欢歌,便如老虎见了妈,握着她的手道:“总算找到你们了,主公可平安?”
欢歌道:“上楼细说。”
沈醉、莫惊春便随欢歌进了房间,见雨胭在人堆里看热闹跟了进来,也不意外。
玉雯听外边喧嚣热闹,巴不得去看,只可惜分不开身。正给段微输送真气,突然响起敲门声,玉雯喝道:“谁呀!”
不料,话刚落音,门砰得一声被推开,沈醉走了进来,见玉雯骑在段微背上,举着斧头就要砍玉雯,嘴里喝问:“你对主公做什么!”
原来欢歌告诉沈醉,主公住在这间房里,却未说他与玉雯同住一室,沈醉还以为玉雯要加害段微,这一斧头劈得有十成功力。
“住手!”这个声音竟是段微发出的。
沈醉连忙收起斧头。
玉雯腾的一声站起,骂道:“混蛋,你又装!”一脚踢向段微腰间,也是用足了十成力。
沈醉正要去救,段微却翻过身,伸腿勾住了玉雯的另一条腿的脚踝,玉雯立足不稳,侧身摔倒,段微早轻轻托住,让玉雯摔在他身上,掰着玉雯的身子,让玉雯的嘴唇正吻在他嘴唇上!
沈醉见了此情此景,恨不得戳瞎双眼,拎着双斧,跑出房去,顺便关上了门。
段微道:“你想亲我就直说,何必大动干戈呢,我的双唇随时为你准备着。”
玉雯一来被段微紧紧抱着,强不过他,二来被段微这张精致的脸迷惑,三来躺在段微身上比躺在床上舒服,便捉住段微的脑袋,一口亲了上去,咬牙使劲在段微唇上咬了一口,趁段微吃痛松手,滚了下去。
段微没等玉雯躺稳,翻过身已悬在玉雯身上,也捉着玉雯的脑袋,猛亲玉雯的嘴唇,舌头撬着玉雯的牙齿,玉雯抵死不肯张嘴,段微道:“求你了,张开嘴。”
玉雯刚说半个“滚”字,段微的舌头已攻进去了,在玉雯嘴里翻江倒海一阵,玉雯又在段微舌头上咬了一口,道:“你躺着,我们说话。”
段微如被火烤,听了玉雯的话,只得滚下身来,与玉雯面对面相隔仅二尺侧躺着,道:“此时此刻,舌头的作用压根不是用来说话的。”
玉雯道:“呸!难道是用来骂人的?我跟你说,我感觉今晚会发生大事。”
“怎么了?”段微立即警觉。
玉雯正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起火了!快醒醒!走水了!”
.
玉雯段微出门看时,有人用箭射落酒店内几盏大油灯,灯油四处乱洒,火势便跟着乱迸,很快走廊、大厅、木柱、纸窗、棉被都被点燃,火光耀目,黑烟弥漫,不分南北,火星噼里啪啦乱响,接着横梁坍塌,砰砰不绝。整个酒楼数百人你推我搡争夺楼梯往楼下赶,尖叫声呼喊声刺耳钻心,让人头皮发麻。
欢歌等人早已赶来护住段微,段微牵住玉雯的手,纵下酒楼,一边喊道:“上马车!”
只见天兵正在灭火,见段微出来,都忙四面八方掩护,八人赶出酒楼来,往马车走去。正到车前,不知何处飞来一支羽箭,直射段微,幸得段微被人围住,未曾受伤。
段微一口气还没松下,忽听远处喊杀声包抄过来,天兵以为是国子府兵,国子府兵以为是天兵,两方围着段微,不由分说,乱砍乱杀,战成一团。待喊杀声近了,两方都杀红了眼,哪里还分辨来人却是洛国人。
原来那火正是邓平放的,旨在逼岱国皇子下楼,他与段未央不知是哪位皇子住在店内,因是黑夜,人丛又密集,距离又远,看不清段微和玉雯,只好看谁上马车,谁便是皇子。段未央早注意到皇子身边有两拨人,于是故意引发两方火并,而今带人冲进战团,见府兵人多,便先杀府兵。
邓平一箭杀一人,段未央的长·枪如入无人之境。跟随邓平段未央来的都是从峡谷中逃出来的高手,个个以一敌十,皇帝亲兵个个视死如归,不消片刻,已将府兵尽数砍倒。
段未央想捉皇子,调转矛头,与亲兵对战起来。两方人数相若,工夫不相上下,打了半天分不出胜负。段未央着急起来,他自与葆嵘一战,胆识已壮,便展开轻功,逼近马车,来擒皇子。
段微和玉雯早已在车里,段未央使长·枪搠死几个亲兵,欺身靠近马车,却见一人手持双斧,拦在车下,正是沈醉,段未央正想出枪,只见马车里走出一人笑道:“段未央!别打了!要打就跟他打!”
段未央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玉雯!她旁边站着的正是敌国统帅段微!
玉雯早猜到了大火肯定是邓平放的。
段微连忙让沈醉喝止双方厮杀。
段未央猛然间愣住了:“你们俩怎么同处一车?”
玉雯笑道:“那你先别问,段微说要杀你呢,你不打他?”
段未央见段微仙气飘飘,威风凛凛,冷剑飕飕,这几天长大的胆子又瘪了,道:“你跟他……”
段微抢着说道:“没错,玉雯现在是我的人。从今往后,你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牵着玉雯的手,退入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