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谜情》锦瑟糖糕

12、第12章 又是手表

　　薛潇玉驱车回到家，昨晚睡得少，有些困倦，进门对着镜子，才想起这一脸妆容和满头的发胶都还没有卸掉，于是走进洗手间打开热水器，放了一缸热水，准备好好洗个澡。
　　靠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流，迷蒙的蒸汽，让潇玉倍感舒适，她闭上双眼，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轻松……
　　可这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居然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样子，他那不经意害羞的样子，那动辄局促紧张的样子，那偶尔浅浅微笑的样子……
　　潇玉赶紧睁开眼睛。双手捧起浴缸中的热水，朝脸上拍了拍，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起他？等等！还有，昨天晚上晚会散去，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带他去了闺蜜的花房过夜？哦不，不是过夜，可的的确确是度过了一夜。自己跟他很熟吗？先前也只有过那么一点点交集而已，甚至彼此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能算普通朋友吗？
　　可普通朋友，自己也不会随便带对方去花房过夜吧？拜托，能不能不要用“过夜”这两个字？可转念一想，上次目睹徐老师的凶杀案，自己不已经让他来家里过过一次夜了吗？合着一共没见几次，单是过夜，就过两次了？！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和一个算不上熟稔的研究生的交集，通通要用“过夜”二字来概括？
　　因他身有残障而同情他？这不是同情吧，同情应该是平日里看到乞丐，明知背后可能是庞大的利益集团，也自然而然的掏钱包；同情应该是不管从任何平台任何渠道得知某人需要捐款，而毫不犹豫的按下支付指纹；同情应该是……总之不应该是这样带对方“过夜”的方式呀？
　　那不是普通朋友，又不是同情，是什么？
　　潇玉想到那个唯一有可能的答案，手心不禁冒出冷汗，她赶紧把双手浸入热水中，把身体和头也沉浸在热水里，几秒钟才把头浮上来，双手用力拭去脸上的水迹。
　　不行，不能这样安静的呆着，潇玉起身打开淋浴花洒，开始往乌黑的长发上涂洗发水。洗干净之后，顺手拿过来厚厚大大的浴巾裹在身上，又拿干发巾裹好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潇玉拿起手机一看，是同事胡旭阳，也就是昨晚晚会的舞伴。
　　“喂，胡老师。”潇玉礼貌的接起来。
　　“潇玉，”胡旭阳套着近乎，“昨晚吃饭，你怎么没来呀？”
　　“哦，”潇玉早把聚餐的事忘脑后去了，“我……临时有事，就没过去。”
　　“哦，我还一直等你呢！”
　　胡旭阳声音里有一丝失望。
　　“呃……你找我有事吗胡老师？”
　　潇玉转移话题。
　　“啊是这样，明天不是三班的期末考试嘛，是咱俩监考，8点半，我提醒你一声，怕你忘了。”
　　明天监考，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监考安排早就发给每个老师了，要他献哪门子殷勤？潇玉心里想着，嘴上却依旧礼貌道:“嗯，我记着呢，谢谢你提醒胡老师。”
　　“今晚你有空吗潇玉？我有一个朋友新开了一家川菜店，让我去捧捧场，要不，咱们一起去尝尝？”胡旭阳这算是“go out”的邀约了。
　　“呃……胡老师，我不太能吃辣……”
　　潇玉转着黑黑的眼珠，想出拒绝的借口。
　　“要不咱换……”
　　“那个胡老师……”潇玉打断，“我昨晚和朋友去玩了通宵，今天没精神出去了。”潇玉知道，不说死是不行了。
　　“这样啊，那行吧，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胡旭阳声音里带着失望。
　　“明天见。”
　　挂了电话，潇玉散开头发，拿吹风机吹干，回到卧室随便打开一集电视剧，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
　　……
　　第二天早上7点50分，潇玉驱车出门，路上经过那条满是小商铺的街道，不自觉的朝那家熟悉的店铺看了一眼……没有营业……
　　潇玉的眉毛皱了一下，心里有些起伏：为什么又没有开门？是太早了吗？可……为什么那么在意钟表店是否开门？自己那只手表，不是早就不想要了吗？既然手表和钟表店没有关联，那是为什么要望向那里？
　　正想着，车子已经来到教学楼门前。潇玉停好车，走进考场。胡旭阳已经到了，见到潇玉，便一脸谄媚笑着迎上来:“来啦潇玉。”
　　礼貌的点点头，潇玉把外衣脱下来，顺手搭在椅背上。
　　学生也多数到了，都坐在考场后面的台阶上等待着。
　　这考场其实是一个排练教室，三面墙都是镜子，中间是一个大的空地，后面是休息的台阶。薛潇玉和胡旭阳在教室前面的两张桌子前坐下，胡旭阳滔滔不绝的说着，潇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看时间差不多了，胡旭阳清了清嗓子，起身对学生说道:
　　“好，同学们，咱们现在开始考试啊，按照学号顺序来！每人一个3分钟内的舞蹈小段。第一个姚美玉！第二个郭佳佳做准备啊，5分钟后咱们正式开始！”
　　拉丁舞三班是胡旭阳的班级，但是为了以示公允，学校要求每个班专业考试时，再安排一个老师，两个老师一同打分取平均分，则为该生的期末考试成绩。
　　监考是件很枯燥的事，看着学生一个接一个跳着差不多的动作，潇玉不禁有些出神，恍惚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忽然间一声不太和谐的敲击地板的声音把潇玉的意识拉了回来。紧接着看到的是一个趔趄的身影。
　　原来是这个考生跳到一半，鞋带掉了，又加上紧张，自己把自己拌了个趔趄。然后便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紧张的搓着手，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胡旭阳一看，顿时来了火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跳的你！这一个学期白学了！就你这样的，能及格吗！”
　　这个本就胆小的大一女生，再被胡旭阳这么一吼，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薛潇玉没有理会胡旭阳，只淡淡的抬眼对那个焦虑的学生说了句:“重来一遍吧。”
　　那学生本来以为自己的专业老师都发飙至此了，这科考试很可能就这么交待了，没想到旁边那个看上去冷若冰霜的女老师，会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于是非常激动的给潇玉鞠了个躬:“谢谢老师。”又重新放音乐，从头跳起来。
　　胡旭阳见潇玉这样冷静，自己也不好再乱叫了，于是慢慢坐了回来。
　　学生跳完，依然有些紧张的站在那里。
　　“我告诉你，陈小晨，今天要不是薛老师给你机会，我铁定给你个不及格！”胡旭阳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谢谢老师。”学生又鞠了个躬。
　　“下去！”胡旭阳一挥手。而潇玉始终没有说话，低头在手头的名册上打着分。
　　考试继续着，潇玉机械的打着成绩，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跳完。
　　“中午一起吃饭吧？”胡旭阳笑着邀约。
　　其实说起来，胡旭阳人长得不错，毕竟也是跳舞的，身材也可以。年龄上跟潇玉也般配，至于家庭背景，潇玉来的时间尚短，并不很了解。但从胡旭阳的衣着品味和开的车来看，应该也不差。
　　可潇玉并不喜欢他那一脸谄媚的笑容，心里仿佛住着一个偷偷摸摸的色鬼一样，总之，就是让潇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所以根本无法向他靠近。
　　“我还有事，先走了胡老师。”潇玉红润的嘴唇上翘了一下，没等胡旭阳回答，拿起大衣转身离去。
　　胡旭阳悻悻的撇了撇嘴，继续收拾东西……
　　薛潇玉把车停在了校园里小型商业街的路口，走了下来，准备去那里的水果店买点水果再回家。
　　挑了点橙子，潇玉从水果店走了出来，一抬头，前面的左手边就是那家熟悉的钟表店，居然营业了……
　　潇玉不知哪里来的一丝紧张，心中随之震了一下。她的脚步缓慢了下来。
　　这时两个男生嚷嚷着朝钟表店走来。个子高一点的说:
　　“赶紧的！今天非骂这死瘸子一顿不可！”
　　听到这里，潇玉立刻知道这俩人是来找白圣识麻烦的。想到这里，再一抬头，那俩男生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店去。潇玉不自觉的也跟了过去，在门外停住，站在这个角度能听见他们在里面说话，但是看不到人。
　　“喂！怎么回事？你这破表怎么特么说停就停了？！”还是那个高个子男生的声音，“害我考试都迟到了！”
　　“呃……我看看……”
　　是潇玉所熟悉的白圣识的声音。
　　“你看什么看！退钱！”
　　高个子男生一脸蛮横，啪的一下把手表拍在柜台上。
　　“手表是什么时候买的？”白圣识低声道。
　　“我忘了！”
　　“一周内是可以退货的，你如果不记得……”
　　“你少特么废话！”白圣识的话被打断，“我一天那么忙，我怎么记得什么时候买的！反正你卖这破表耽误了我大事儿！我没把你这店砸了就不错了！”
　　高个子男生调门儿越来越高。
　　“一周……”白圣识的解释再次被打断，他本想说一周内可以免费换新。如果是一个月内，可以免费维修，毕竟这表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坏了也很正常，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在学校里卖大牌手表谁买啊？这几十块钱的东西，不可能像几千块钱的手表几年都不坏。
　　“一周个P一周！你个死瘸子，是不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高个子男生把胳膊压在柜台上，上半身压向白圣识的方向。
　　矮个子男生也开口说话了:
　　“哎呀得了得了，我说你赶紧退钱得了。”
　　白圣识脸上一阵一阵泛红，印象中这男生肯定不是近期买的表，按照购买时说好的，是不该给他退钱的。可听到那刺耳的言语，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他选择息事宁人。于是从柜台底下的钱包里拿出钱来，递给了那个高个子男生。
　　男生一把夺过钱来，还不甘心，反手又把那只旧表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手表碎片随即飞溅的到处都是。
　　“M的，让他退钱都是便宜他了……”男生骂骂咧咧的跨出店门。
　　门里的对话，潇玉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两个男生走后，她没有忍住脚步，还是跨进了店门。
　　白圣识正拿着扫帚，清扫地面上散落的碎片，听见门口有高跟鞋的脚步声，顺势抬头:
　　“需要什……”
　　一时间言语和动作都凝固了……被眼前这熟悉的身影凝固了。
　　“你……没事吧……”潇玉轻声说，因为刚刚她站在门外，并不知道最后那一声脆响是那人摔碎了手表，担心白圣识受伤。
　　“哦，没事，没事。”
　　白圣识故作轻松的回答，心里却早就翻江倒海，原来刚才那尴尬的对话，竟这么好死不死的被薛潇玉听到了。
　　薛潇玉看着白圣识拿着扫帚和簸箕扫地，很想说她来扫，但是她没有说。看到白圣识没事，或者说身体没事，至于内心有没有事，有没有被那些恶言恶语伤到，目前也不得而知，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于是，她略显尴尬的说:
　　“那就好。”犹豫间，转身朝门口踏出高跟鞋。
　　“哎，你……”白圣识不假思索的叫住她。
　　“嗯？”潇玉又转回来。
　　“你找我……有事？”
　　白圣识紧盯着她明亮的眸子，似乎是多么希望她找自己有事。
　　“我……”潇玉更尴尬了，自己明明就半毛钱的事情都没有，跑进来做什么？这一时间要找什么借口来搪塞？
　　“路过……”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潇玉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这是什么破理由？
　　“哦。”白圣识显然有些失落。
　　空气停顿，潇玉咬了下嘴唇，“路过”二字显然已经代表了对话的终结，这下真的该走了。她打破停滞的空气，再次朝门口转身。
　　“哎等等！……”
　　白圣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再次叫住潇玉。
　　潇玉当然也听话的乖乖回头:
　　“怎么了？”她突然发现自己期待着再多些对话。
　　“你……是不是来拿手表的？”
　　白圣识停下手中打扫的工作，转身回到柜台，从底下的一个盒子里，拿出来那只被潇玉遗弃在这很久的手表，递到潇玉面前:
　　“给，早就修好了。”
　　潇玉看到这只手表，不禁有点哭笑不得，起初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这只手表，自己还劈头盖脸的冲白圣识发过脾气，现在再见到白圣识，竟还是需要这只手表来引起话题。
　　“这表我真的不要了。”
　　潇玉微微一笑道。
　　“为什么？”
　　白圣识真的不解，这表也算是名牌，修好之后一直走的很准，好好的干嘛就不要了。
　　“因为……”潇玉决定实话实说，“因为这是我前男友送的，人都不在一起了，表留着有什么用？”
　　“哦，”白圣识有点莫名的失落，是因为前男友那三个字吗？竟是一壶醋意袭来吗？
　　潇玉没再说话，画面又再度陷入静止。
　　忽然白圣识想起什么似的鼓起勇气说道:
　　“其实，其实手表就是用来看时间的，这表还挺好的，也挺贵的，要不……就先放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再来取，随时联系我，我的二维码在那，你可以……加一下……”
　　一口气说完，他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潇玉说不用、用不着、没必要等任何拒绝的字眼。
　　潇玉听到这，抿了抿嘴唇以掩饰心中悸动，稳住声音道:“好。”
　　说完，顺着白圣识手指的方向，掏出手机，到门口的墙上扫了白圣识微信的二维码，扫完当然就跳出白圣识的名字。
　　“加你了。”潇玉抬头笑了笑，轻声道。
　　白圣识赶紧回到柜台上抓起手机，小心翼翼的通过了验证，生怕那条好友请求飞了一样。
　　“那……我走了。”潇玉说完，身体却没有动。
　　“好。”白圣识回以微笑。
　　“哦对了，”潇玉突然想起手上还拎着东西，“我刚买的水果，给你留一点。”说着便把袋子里的橙子掏了三个出来，放在柜台上。
　　“不用，不用……”白圣识边说边摆手比划着拒绝。
　　潇玉没有理他，自顾自把水果放好，转身便朝门口走去，她怕她再不走，脸上的红晕就要将自己暴露无遗了。
　　白圣识看着潇玉消失的背影，握紧手中的手机，内心的波涛仍在澎湃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