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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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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将过,此时的太阳不缓不慢地移动着。散发出的光线中,正好有一束透过窗口,不偏不倚地落在二人身上,温煦柔和。
时言这才想起正事,试探性地开口。
“公子此前所讲,不会忘了吧?”
易序只淡淡说了句“怎会,时小姐多虑。”而后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轻放在时言面前,示意她打开。
但见时言仍面带惑色,并未动作,便道:“看后,即可知晓。”
随后时言取过信封,只见封面上写着“仲怀亲启”。身体比大脑先作出反应,下意识地看了易序一眼,便未去留意字迹。而那被看的人此时正望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取出信纸,时言面色一变。只觉字迹熟悉,像极了心中所想那人。接着急切地与封面上的字比照,便确认无疑,不觉多了几分懊恼。
易序不知何时望向了她,似是料到一般,“时小姐,不妨细看。”
时言听言深呼吸一番,才稍稍冷静下来,然后将信中所写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
仲怀,多年未见。如非此次情况有异,我定不愿叨扰。说来惭愧,小女不日前离家,得知已前往长陵。
具体不便细言,只能说与那事有关,仲怀想必定能明白为兄所指。为此劳烦仲怀寻到小女,护其周全,并将此信与她,不日后为兄自会派人来接她。小女名时言,身边仅带一婢女,现有其画像随信附上。
多劳费心,以上请托,盼慨允,望赐复。
落款:时昀
此时的时言心中虽仍有懊恼,但更多的是好奇。“那事”是何事,从未听爹提起过。信中的仲怀又所为何人,爹不是从未离开过云清镇吗,何以识得这长陵城里的人,回去定要让他好好解释。而信中提到是让这名为仲怀的人寻我,如此一来,易序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尽管只有几个时辰的相处,易序却是一眼就看出时言心中所想。便开口道:“信中所提及的仲怀便是家父。”
时言顿悟,微微欠身,“看来是我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易公子勿介意,在此感谢易公子及令尊照护,还劳烦易公子代为转告。”
易序注意到她的称呼变成了“我”,“何谈劳烦。反倒是家父让在下劳烦时小姐去府上小住几日。此举也是为时小姐安全着想,还望理解。”
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时言就爽快同意了。然后想到了什么,双眸转动。“易公子,我还有些行李落在客栈,可否待我去取一下。”
易序一时并未回应,只是站起来从窗户往外望去,不知向着谁微微点头。然后开口道:“时小姐,在下的侍卫林萧此刻正方便,让他去就好。”
因着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时言就答应了。随后也向窗外看去。只见一黑色背影穿行在人群中,迅速没了踪影。心里想:原来是先前的黑衣男,看样子身手不错。侍卫尚且如此,想必易序也不会差,不过倒是未看见他的佩剑。
想至此,时言看向易序,却见他两眉微皱,神色隐有些担忧。感受到目光,下一瞬也向时言看来,四目相对,再次无言。易序倒是未回避,仍是望着她。终是时言招架不住,先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内心百感交集。
看着时言此时的窘样,易序嘴角微微上扬,自己却未察觉。但很快便开口道:“申时已至,还请时小姐随在下离开。按时间算来,到府收拾片刻,便可用晚膳。”
时言见易序言语未提及方才之事,倒是轻松许多,点头应下。
片刻后,一行人便离开了悦茗茶楼。临走时,时言回望了茶楼一眼,还不忘在心底称赞。
只是这一次,身后却没人跟着。
从茶楼出来后,时言就一直跟着易序走。走着走着就发现,离这繁华的长灯街倒是越来越远了。这一路从喧闹到人影渐渐稀疏,也看到不少建得极为精致的府邸,脚步却是从未停过。
不禁心里有些纳闷:难道易府不在这长灯街上,为何越走越偏僻。不说这个,本来还觉得易序为人挺有风度。但现在就这样让两个姑娘跟着他步行前去,也不提坐马车什么的。走了一天了,我倒还好,风落这小丫头估计是累了。也罢,锻炼锻炼也好。
反观易序倒是未发现时言心里的小嘀咕,悠哉地迈着步子,风度不减。过了一会儿,行至长灯街尾。易序轻声说:“到了。”
闻言,时言抬起头。一眼看去宅子并不大,但从墙面便能看出精致,这倒在时言意料之中。忽想到什么,又向匾额看去。“易府”二字映入眼帘,篆刻得不亚于悦茗茶楼,两者各有千秋。不过时言却没来得及去细细观摩,片刻后便有一老者推门而出。看样子应当是管家,时言心里想。
老者看向易序,温和地说:“少爷回来了,一切按您吩咐都已安置妥当,老爷和夫人一直在前厅等候。”
易序微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随后又看向时言,“安伯,这就是时小姐和她的婢女。时小姐,且随安伯放心去安置,在下随后就来。”吩咐完便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往前厅走去。
“好的,少爷。时小姐,请随我来吧。”安伯语气如先前同易序讲话时一样温和,倒不似很多权贵府的管家那样势利。
时言微微点头:“劳烦。”不经对易府多了几分好感,更想知道爹所说的仲怀又是怎番模样。
入府后,时言才发现这府内别有洞天。从外观不大,实则内部很是宽阔,装设得极为雅致却不奢丽,颇具韵味。穿过一处庭院,便来到一间房屋前。此屋周围种有一小片竹林,给这屋增添了几分幽雅,很对时言的喜好。
“时小姐,此处便是二位的住处。二位现可进去收拾布置,少爷待会就来。有事可去先前经过的前院找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安伯缓缓说道,面色透露出几分和蔼。
时言微微颔首道:“多谢。”随后便和风落一起进屋,屋里装设简约古雅。
风落四处望了望,欣喜说道:“小姐,快看!咱们的行李。”时言闻言看去,只见几个包裹安好的放在床前的桌上。下意识打开来看,并无东西丢失。
随后拿出不久前在街边小摊仅用些许银锭买到的玉佩,玉佩通体晶莹。但时言对玉器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当时只是随意一瞟,便相中了这玉佩,出于心喜便买下了。价格还极为便宜,倒让时言觉得自己赚了,也算是这趟偷溜出来的收获。
拿在手里摸索片刻,又随意放了回去。对风落说:“风落,你觉得易序这人怎么样。”
风落思索片刻,有些赌气地说:“小姐啊,我觉得易公子为人倒是很君子的,就是有点迟钝。让小姐跟着他走了这么久,坐马车也好啊。”说罢还捶了捶小腿。
果然是相处久了,连想的都和自己一样。时言不禁戳穿:“我看啊,是你自己走累了吧。”
风落有些撒娇的说道:“哎呀,小姐!”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咱们先收拾,待会易序来可能另有事。”时言轻笑。
风落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后二人便打开包裹动作起来。
此时的易序一脚已迈入前厅,对着里面坐着的一对夫妇轻声道:“父亲,娘。我回来了。”
女子温婉端庄,便是易序的母亲叶韵。而男子就是时言一直好奇的仲怀,当今的礼部尚书易仲怀,一身儒雅气息。
叶夫人见易序回来,便起身去迎,“序儿回来了,坐下细说。”易序闻言坐下,而易仲怀面色隐忧,开口道:“序儿,事情如何,可还顺利?”
“父亲放心,我已经顺利寻得时小姐。现下已安排她在府中住下,待会便带她来一同用晚膳。”
听言易仲怀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道:“如此甚好。我也是很久没见这丫头了,也不知时兄近来如何。”
一旁的易夫人也轻声道:“是啊,细算来,已是这么多年未见了。序儿,去看看小言。晚膳就由我和你爹来安排。”
易序点头,“好的,娘。”说完便去寻时言。剩下的易仲怀夫妇对时言的到来很是欣喜,便开始商量着晚膳的事宜。
时言此时已收拾好,正和风落闲谈些琐碎小事。听见几声敲门声,两人便停下。随后便响起易序温润的声音:“时小姐,可收拾妥当?一会便可用晚膳,现下若方便,在下可带你在府中转转。”
时言本就欲出去,内心不由一喜,急去开门应道:“方便的,劳烦易公子。”
门开了,易序有礼地说道:“应该的,谈不上劳烦。”时言两眼弯起,像月儿一样淡淡一笑,微点了下头。就这样,两人在府中晃晃悠悠一会儿,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时言跟着易序去了大厅,内心虽期待但又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一进门,时言便感受到两股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但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时言沿视线望去,看见易仲怀夫妇眼带笑意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无措。心想自己还是应付不来这种场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易序恰逢时机地淡淡开口:“时小姐,这是家父家母。”语气温和。时言微微致礼,然后被易序领着去了座位上。
时言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见易仲怀温柔地说:“小言坐吧,不必拘谨,叫我们叔父叔母就好。”
时言顺应地叫了声“叔父叔母。”易夫人笑意盈盈地答应,“小言,叔母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我们边吃边说。”说罢便往时言碗里夹了些菜。
时言点头“嗯”了一声,见易仲怀夫妇待自己温和,便也不拘着了。见易序一家人温馨地坐在一起,便想起了爹娘。心里觉得自己偷溜出来很是不妥,爹娘一定肯定很担心吧。但很快这些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听易仲怀说道:“小言,其实我和你父亲是挚交好友。说起时兄,叔父还真有些想念他。记得以前……”
听完一席话,时言才知道自家爹和这个叔父之间原来有这么深的情谊。只是内心还是有些好奇,自家爹的性格自己是知道的,狂放洒脱,甚至有些侠义之士的不羁。反观叔父温文尔雅,想必当初相识时定是斯文书生。这二人到底是如何相识并结为好友,中间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时言见叔父并未细说,便也没有多问,只想着回家后定要一并好好问问爹。
一顿饭下来,易序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静静地听,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只是当话题转到时言时,偶尔看她几眼。
当然这些时言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心里正在尽情想象自家爹年轻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