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笙归》连屿

6、【五、闹矛盾】

　　天彻底亮后，燕夕璐还要往深林里去，所有的弓箭皆落在了那边的林子里，月逐狩猎还没结束，她不能半途而废，肖羽怕出危险，便也跟上了。
　　途中树林阴翳，鸣声上下，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绿茵葱郁的山林间，毫无违和感。
　　当到达目的地，燕夕璐捡回长剑和弓，肖羽却在身后唤她：“小丫头。”
　　燕夕璐诧异回首，肖羽上前一步，俯身拿过她手中长弓，朝她呵呵一笑：“借你弓箭一用。”
　　他的衣角微微扬起，周身潇洒之气无法言喻，就在燕夕璐诧异的目光中，他抬臂往来时方向拈箭，却在下一刻迂回，对准他们前方的一方密丛快速射出一箭，迅速逼出一个跟踪他们多时的黑衣人。
　　燕夕璐一愣。
　　那黑衣人并无战斗的意思，朝两人射出两发飞刀便逃之夭夭。
　　肖羽立即拉着燕夕璐翻身一躲，燕夕璐的鼻子和脸猝不及防地撞到肖羽肩头上，霎时，一张秀丽的脸即刻扭曲，燕夕璐疼的龇牙咧嘴。
　　此刻两人挨得极近，肖羽低头一瞧她的模样，长睫颤了几下，霎时笑的轻佻：“小妖精，你说你占了我这么多次便宜，该怎样赔偿我？”
　　燕夕璐捂着鼻子一脸黑线地推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反应过来更是气愤，大声反驳道：“谁是妖精？你才是妖精！”
　　肖羽靠在树旁悠哉悠哉地抱臂，哈哈大笑：“如此勾人心弦，难道不是妖精？”
　　燕夕璐盯着肖羽笑的贱贱的脸，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也扭曲扭曲表情，但因着良好教养才没跟他斤斤计较。
　　温阳升起，长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秋风温凉。
　　燕夕璐撑着弓箭瞄向四周，回忆着方才的黑衣人，偏头望向正在乱处瞄的肖羽，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闻言，肖羽往远处随意看了看，“他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我，我自然也要留意他的动向。”
　　燕夕璐啧啧地叹了两声，“你到底结了多少仇家？都能追到这里来？”
　　闻言，肖羽摇头一笑，一摊手臂，语气略微无奈：“谁知道呢？”
　　他回首望向长空，喉结微动，语气悠悠，不辨意味：“实话说，我也想知道，我何时与他们结的仇。”
　　他又回过头来，兀自笑了：“可能是我这个初涉江湖的小混混，有眼无珠气运不好，不知得罪了哪个江湖势力，是故才被莫名追杀至此，被逼进了这个山林。”
　　燕夕璐亦心思缜密，定定地看他，不知作何回答。
　　她伸手无意识地往腰间一探，猛地一愣，不由得四下寻找，担忧地喃喃道：“我的……檀刀呢？”
　　肖羽略微诧异，慢慢从身后拿出一支檀木棍来，“你是说……这个？我去潭底捞你时顺手捡来的。”
　　他手指夹出的檀棍形似刀鞘，一尺多长，圆润略扁，有两指粗，通体黑紫，棍身刻满了凹凸不平的古老符文，棍首雕刻了一朵精致花朵，像是来自死亡的地狱，绽放得美艳——曼珠沙华。
　　燕夕璐伸手到他面前，极是严肃道：“这是我的。”
　　肖羽垂目看着她那雪白手掌，手臂往后一躲便避过了燕夕璐前来抢夺的手，朝她笑呵呵道：“急什么。”
　　燕夕璐显然有些恼怒，小脸微微涨红着去抢：“这是我的，快给我。”
　　肖羽眸光有一瞬的晦暗，灵活地扬手转圈，边躲边一本正经地问她：“你可知这是什么？”
　　燕夕璐绕着肖羽踮起脚尖去够，“这是我哥留给我的刀，你快给我！”
　　肖羽依旧不给，眉眼严肃咄咄道：“你竟不识这是何物？无人告知你？”
　　燕夕璐眼眶被逼红了，猛地抓住肖羽的手臂撸开袖子，他的手腕上有个紫色小圈，像是什么东西长在肉里浸出皮肤而留下的印记，燕夕璐只睨了一眼，便朝着手臂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肖羽浑身一颤一声痛呼，指尖颤抖着连忙求饶：“我给，我给，给，给你。”
　　直至檀刀被塞到燕夕璐手中，燕夕璐才松了口，偏头呸出一口血渍，恶狠狠地瞪他。
　　肖羽快速跑至一边，手臂上浸出一圈牙血印，手指颤巍巍地不敢去碰，边往伤口上吹气边嚷道：“你这个母夜叉急什么？又没说不还你！不就是一支破木头吗，你至于这么狠吗，这伤疤可是要留一辈子的！”
　　燕夕璐冷冷望去，扬手扔给他一支带鞘长剑，剑鞘扑棱棱地插在肖羽脚底，穿鞘而出的几分剑气极为锋利，肖羽快速往后退了两步，只见燕夕璐手指一方山林冷声道：“沿着这个方向直走，便可以走出这片林子找到下山的路。”
　　她目光几分阴鸷，提弓转身：“你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肖羽抬头望着她坚定凌厉的背影，有些委屈地喊道：“喂！你这个母夜叉把我咬了，这事就算完了？”
　　而前方那道背影头也不回地迈着步子，置若罔闻。
　　温风轻拂肖羽的面颊，晨阳下他的脊梁挺得笔直，长发飞扬间，肖羽俯身一把拿起剑鞘，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长剑的棕色剑柄，劲力一弹，半截长剑攸地跳出，明晃晃的剑镗映着他俊俏的眉眼，肖羽又伸手轻弹了一下剑镗，顿时一道钪钪的脆响声传出，他低垂暗自琢磨，再抬眸时偏头望向燕夕璐离开的方向，一脸嫌弃：“小母夜叉啊，你的佩剑，也太差劲了。”
　　可再差劲他还是抱走，拂下手臂衣衫念念叨叨地离开：“这小母夜叉，下嘴真狠。”
　　至于那只檀刀，肖羽目色略微深沉，眉间几分忧虑，那种东西，那小姑娘怎能如此明目张胆的随身携带？
　　夕阳渐沉，暮色四合，一行飞鸟从天际掠过，凤凰山上群鸟归巢，寂静一片。
　　深林中一处，两白衣少年一前一后徐徐走着，同周遭绿景格格不入。
　　“可以别再跟着我了吗？”
　　扛着包袱的燕夕璐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回首冲那道懒洋洋的身影低吼。
　　肖羽双臂托在脑后，正悠闲地吹着口哨，看到燕夕璐阴沉的黑脸，他一扬长眉咧嘴一笑，专门气她：“谁说我跟着你了？小母夜叉你可别自恋，这路人人可走，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燕夕璐怒视着他无赖模样，暗暗握紧手中匕首，淡色长眉下的黑眸闪了又闪，终是一声轻叹，转身之际停住，警告道：“前方深林危机四伏，你最好就此止步，否则，出了事可休怪我未提醒你！”
　　然而话刚完，肖羽便抱起双臂，仰起脸气若定闲地回了一句：“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燕夕璐握弓的手攥紧，狠狠一拂袖便转身前行，肖羽朝她吐个鬼脸，朝四周茂密的黑林环顾了一圈，漫不经心地在绿丛中抽出一把绿藤，拔足跟上。
　　弯月徐徐升起，月色朦胧一片，四野阴风阵阵，深林里时不时传来声声兽类的咆哮，令人不寒而栗。
　　两道白影交相呼应地穿梭在枝丫间，道道寒色流光入射进密丛枝丫中，召出一串串月貂的惨呼。
　　肖羽口上虽说着不帮只看热闹，但身体却很诚实，两人一射一捡，不出两个时辰便收获了十几只月貂。
　　残月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晕出一圈淡淡的光影，山林漆黑一片。
　　燕夕璐因此不得不放弃狩猎，只好跳下树来，找了一个高处地势生了火，坐在火堆旁烤手暖身子。
　　肖羽盘坐于地，正用燕夕璐的匕首削剪长藤，见燕夕璐默不作声地烤火，手指在地上摩挲了一颗小石子抛到燕夕璐面前，贱贱道：“我说小母夜叉，我这手臂上沾有你口水的伤，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燕夕璐这才抬眸瞅了他两眼，这时候没了底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怯怯缩缩，在肖羽笑意盈盈的目光中，把袖子撸起往他嘴前一送，不情不愿地嗫嚅道：“那给你再咬回来。”
　　横起的一截雪白手臂肤如凝脂，肖羽不可控制地咽了咽口水，扬唇笑了：“小妖精，你这是可在勾引我？”
　　“你！”燕夕璐眉眼一横，扬臂便挥，肖羽抬手轻而易举地挡住她的手腕，啧啧叹道，“你看你，一言不合又要打，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母夜叉！”
　　燕夕璐迅速抽回手臂，凶凶道：“你没机会了。”
　　“什么？”肖羽一头雾水，燕夕璐挑眉摊摊手，坏坏的模样：“方才给你机会了，是你不咬，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