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雪海》百里长生_

9、教众（2）

　　屋角风铃随风摇动，我在走廊上认认真真地洗衣服。

　　童磨在身后不见日光的屋子里慵懒侧卧，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盈盈地喊我：“七月不要洗衣服啦，留给其他人做就好了，快点进来陪我嘛。”

　　我眼观鼻，鼻观心，无比认真，严肃非常，拒绝道：“教主待我这样好，我不为教主做些什么，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其实只是不想面对他。

　　童磨半带委屈开口，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他面上有如挨骂狗狗一般的可怜神情，语气软趴趴道：“好叭，那我自己玩。”

　　“……”

　　不要说的好像我欺负人一样啊喂，我愤愤搓衣服。

　　自从上次送走茶子之后，童磨每次靠近我时，我都下意识觉得热度从心口烧到脸颊，像窗外花树上碧桃色的新芽。

　　看来我要么得了心脏病，要么爱上了童磨，无论是哪种情况，于我而言都非常危险。

　　童磨过阵子新鲜劲儿过去后必将弃我如敝履，不如从现在开始主动疏远他，还能多几分体面，也比较安全。

　　天气日渐回暖，有风穿过亭廊，花影摇动，竹铃轻响。阴翳蔽日，云影笼罩下来，为庭院披上一层暗色。

　　童磨从身后将我抱起，像是抱着猫猫狗狗，动作熟稔地走入室内：“到教七月识字的时间啦。”

　　我无言，任由他抱着，思忖再三，还是扒着他手臂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道：“教主喜欢上次那个叫茶子的女孩子吗。”

　　他下巴在我头顶上蹭了蹭，动作轻佻却不带旖旎，鼻音卷着慵懒，淡淡嗯了一声：“我喜欢每一个女孩子，女孩子那样好，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神爱世人。

　　又听他开口：“茶子是个好姑娘，三天两日过来找我，明明家里钱财不多，却总是给我进俸最好的东西，真是奇怪。”

　　因为喜欢你嘛。我腹诽，女孩子的心像一捧干瘪的海绵，滴上几滴温情与爱意，便会迅速膨胀。

　　压抑不住的，对你的感情，爱你的欲望。

　　无法自抑的，对救赎的渴望。

　　“可是教主说觉得她很麻烦……”

　　“唔，”他亲了亲我头发，又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编着，指尖缠着发丝，无比耐心，“因为她表现的不是很痛苦嘛，却总是来找我哭诉生活里无关紧要的苦难。反倒是她的父亲将一切都给了她，我都不知道该吃……该救赎哪个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童磨当真是好脾气，对任何人都未有厌憎的情绪，我却在他平淡的描述里对茶子平白多了几分不齿。

　　“不说这些啦。”他翻开面前的书卷，执了我的手，揉了揉我指尖，眼眸弯弯，星子似的，开心夸赞道，“七月的手可真好看呀。”

　　被温柔的漩涡包裹，我却在深处感到一种冷寒的凄凉来，急忙道：“快到午饭时间了，菜还没买，我这就去买菜！教主等我回来。”

　　言罢便挣了出去，径直跑出门去，不敢看他的脸。

　　他似乎说了什么，话语消逝在春日温柔的风里，化在强烈的日光下，像是我难以启齿的思绪，被我远远地甩在背后。

　　——七月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呢。

　　猎人布下了陷阱，也许是无意而为之，但大家依旧飞蛾扑火一般，受了蛊惑似的跳下。

　　可是，他们当真是受了蛊惑吗？不过是心知肚明，被骗也好，万劫不复也好，怎样都好，但那是童磨啊。

　　是那样温柔、慈悲、又充满爱意的童磨啊。

　　哪怕知道是假的，也还是选择他身边，偷偷地、又贪婪地汲取那一点点温暖。

　　我真的逃不出吗？真的无法逃走吗？童磨追上来的时候只感到害怕而不感到欢欣吗？可以骗过自己吗？

　　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罢了——不是童磨要留住我，是我想留住他。我并不害怕他，我只害怕我爱他。

　　那样的他，安坐神台，高高在上，睥睨众生，身旁开尽了绚烂绯樱，眼眸流光溢彩，芳姿玉韵。美貌如斯，悲悯如斯。

　　那样的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心口上，白橡色的发丝垂下，落在我锁骨处，气息一动，微微的痒。他虹色的眸子闪着梨溶似的清辉，又无比爱怜的开口，啊呀，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神爱世人，可又有谁能不爱神呢。

　　胡思乱想间已然到了摆满摊位的街上，人群服饰简朴，熙熙攘攘，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冲淡了几分冰冷。我挽了挽袖子，定神走过去。

　　路过巷口时忽得听到一阵喧闹，我顺着声音向内望去，几个孩子围成一团，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正要抬腿走开，却听到几声闷闷的声音传来，像是拳头砸在肋骨上，还有隐约的几句“真能忍，是不是不疼啊，力气再大点”“算了吧，小心病秧子死在这里”以及嬉闹的笑声。

　　这一幕如此眼熟，我直直走了过去，拍了拍外围那人的肩膀：“你好。”

　　他闻言转头，我一拳砸在他脸上。

　　一连撂翻了所有人，那些孩子欺软怕硬，站起身来跑了个精光。我这才看向地面，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男孩，衣衫上尽是泥土鞋痕，面上淤青血迹交错，此刻正抬了双惶恐的眸子看我，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我叹口气，旧时光与此刻重叠，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将他扶起后，他小声说了句谢谢。我沉默再三，本想一走了之，还是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如果你就躺在这里被人打，那么你永远都会被打。”

　　“一开始打不过也没有关系，总是会变强的，但一定要反抗，不然会一直被欺负。”

　　他素色的眸子水光点点，正欲说什么，却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来。

　　我大惊失色，这也被打的太严重了，伸手给他擦去。他却握住我的手，抿起唇角浅浅笑起来，面色苍白，宛如梨花簌簌开放：

　　“多谢圣女救我。”

　　我：“……什么东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