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无主》牧周

3、明媚的搅屎棍

　　“哦。”明初回过头扯了一把草在嘴里一边嚼一边不清不楚道：“你这老头煞里有命。”

　　“哎呀！原来是同道之人，”齐昇颠儿颠儿跑过来，“没想到老朽无事来山里闲逛还能

　　结识一位知音小友，真是老怀安慰。老朽姓齐，单名一个晟，字茂篱，小友贵姓啊？”

　　明初看着自顾走到自己跟前坐下的老头，一笑八颗牙道：“巧了，我也姓齐，我叫齐念篱。”

　　齐昇差点没跳起来，我日！“你这娃娃怎生这般歹毒！”

　　明初把润喉的甘草吐出来，“你改头换面就不舍得换个名字？既然又不舍得混江湖的诨名，作什么怪易容成这个样子，被人认出来一面要气急败坏一面眉脚飞起，虚荣心飞扬，真是戏多。”

　　齐昇混了半辈子的老脸没这么红过，哪有这样赤眉白脸就把真相说出来的人，现如今果然世风日下，女娃娃也浑不似当年可爱纯真。呸！七楼里的女人鬼来的纯真。齐昇瞪了明初一眼扒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颇为俊逸的脸道：“说吧，第几楼的。”

　　明初状似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七楼的规矩，大姐夫不知道？”

　　七楼起于百十年前一个不知名姓的妇人之手，世人只猜测约莫是个惨遭下堂的女子，有些体己便出来置下了一些产业。开始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加以教养，琴棋书画，掌家置业，什么都可以学，楼里卖艺，愿意露脸的不遮面，不愿意的竖屏风，因着不少绝色和绝艺，一时间倒是甚嚣尘上。
　　一些女子到了出嫁年岁，那妇人便定下来规矩，只为正妻不做妾，为妻者，有楼里的嫁妆，日后蒙难，楼里也愿意收留，甘愿为妾者，便从此与楼里无关，只做陌路。因此，世间便把这楼称作妻楼，后人善觉不雅，便唤七楼楼主做七夫人。到那妇人去后，新任楼主一番苦心经营，楼里规矩一项项完善下来，到后来，除却世人自己知晓的，楼里的女子是不能与旁人说楼里的情况的，就算是自己的也不行。因此世间许多人都曾怀疑过自己的枕边人说不定出自七楼。至于第几楼的说法，以智，艺，色为标准，能到第七楼的无一不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齐昇嘿嘿笑道：“不敢当这一声‘姐夫’，莫要再笑我了，今日在这里遇见妹妹也是有缘，可否。。。”

　　“你既不认这一声‘姐夫’，做什么叫我妹妹？如果想知道非鱼和念篱的事，自己去七楼找她们就是。”明初意兴阑珊的起身拍了拍屁股，对正要说话的齐昇道：“对了，念篱如今已经会叫娘了。”

　　齐昇看着离去的明初的身影急道：“我能解结离！”

　　明初头也没回嗤笑一声：“说的好像我不会一样。”

　　明初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的近卫排成排站在一边，而篝火旁坐着喝酒吃肉的，明初眯了眯眼，高珣。

　　“呦，穆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明初到篝火边在高珣对面坐下。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蓬荜？”齐昇坐下熟络的把火上正在烤的肉送到自己嘴里。明初无视齐昇的话，这一路已经见识了他的死缠烂打和不要脸了。
　　明初发现高珣也很默契的无视了齐昇。

　　“阿芳暂时没有事。”高珣优雅的撩撩袍子说道，仿佛只是为了换个舒服的坐姿，但明初还是看到齐昇吐到他身上的细骨优雅地滑落。

　　“我援军都准备好了，你就告诉我她暂时没有事？我本来以为你既然在京郊，自然不会让阿芳身陷囹圄，看来我高估了你对她的情分。你反了她父王，又没办法护她周全，罢了，她的余生我做主不用你指教了。”

　　齐昇一睁眼吐出骨头道：“你这样就不对了，这是人家两个的感情私事，你怎么能替人家做主呢？”

　　明初看到高珣又优雅地撩了撩袍子。这次他没有无视齐昇了，他浅笑道：“这位兄弟，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息公主与阿芳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比寻常，我等外人晚来一步终究情分上差了一点，不敢在息公主面前造次。”

　　明初淡笑，不要得罪女朋友的闺蜜，很懂嘛。

　　齐昇闻言一瞪眼，我这是在帮你哎小子！想想还是没理这没脑子的笨蛋接着啃自己的骨头，这样笨的人，指点他简直浪费时间。

　　“不敢造次？”明初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这就是不敢造次的待客之道？”

　　高珣歉道：“息公主御下有方，我手下的人胆子小，见到这样气势的人难免惴惴，恰逢我又不在帐内，难免慢待了，所以我甫一回营便推了军中事前来静候，还望公主见谅。”

　　明初冷笑，戏精，这当家做主的样子，哪里像来道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侍卫是你的仆从呢。

　　明初转头对立在一边的宋凉等人说道：“记住了，下次收敛点。”转念一想，高珣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与众不同，萧让简直无脑煞笔，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
　　“现在的局势，进或者退，你是怎么想的”明初问道。进一步，与陈止战，退一步，划地自拥。明初没有明说，但跟聪明人讲话从来也不需要多费口舌。
　　“你今天特地以萧家的身份过来，还杀了匿在附近的陈止的耳目，好像也没有给我机会思量。”高珣递过来一壶酒，明初尝了一口有点辣：“我可没有逼你，我是当着你的耳目的面杀的他的耳目。”
　　所以我要谢谢你替我动手清除探子么？高珣的眼神有些幽深。
　　明初却突然皱了眉：“我替你拉了陈止的仇恨，你却还要和我打这个官腔，搞的自己好像受害者一样是不是不太厚道？”
　　“你是替萧家拉的仇恨。”毕竟你都是隐在萧家身后行事。高珣凤眸半敛，好像说话的不是自己。
　　“嗯，我谢谢你提醒我。”明初叉开腿抻直了腰背，好像只是舒展一下姿势，但齐昇突然觉得有点冷，都忘了腹诽这姿势有多不雅观，悄悄离火堆近了些。
　　高珣似乎一点没有受到影响，从身边抽了几根干树枝扔到火堆里：“你是替萧家拉了陈止的仇恨，但你自己也在萧家的剑锋之下，更何况陈止那边早晚也会知道你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到时候两边的反噬不是说着玩的。”
　　明初欣然的接受了高珣的台阶：“没有一定的韧性怎么敢当搅屎棍。”这是一句有画面的话，所以旁边啃兔腿的齐昇动作一滞，有的人天生思维比较活跃，就好像他，脑海里就是一根搅屎棍搅着搅着突然断掉的画面。他打了个嗝，嗯，吃饱了。
　　“做一个明媚的女孩子不好么？为什么要做搅屎棍？”齐昇一把扔了手里的骨头，又在干草上揩了揩油。
　　明初对着他嫣然一笑：“做一根明媚的搅屎棍比较特别。”齐昇对着眼前这张美艳的脸，到底忍住了没有发散自己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