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瑞雪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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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入了冬，京城里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偌大的城也被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洛莲尘立在檐下，看天上纷扬的雪花飘落，思绪有些飘远了。
不知道那个人此时在做什么？
紫衣在屋里换炭火，看见他只穿了外衣站在风口上，便从屋里寻了件兔毛斗篷披在他身上。
“她还没有回来？”洛莲尘忽而道。
紫衣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却并未将眼神转回来，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招呼，“快了，雪下得这样大，总会耽搁些时候。最迟今日也会到的。”
今日是白马书院放年假的日子，洛莲香要回家了。早来过信，家中也遣人去接了。
“你注意些，她若是回了，你同她讲，我有事情要与她商议，让她来见我。”洛莲尘将下颌在兔毛上蹭了蹭，感觉身子暖了些许。
“是。”紫衣乖顺地退下。
然而，洛莲尘并未等到洛莲香。紫衣在门口候着，还未开口呢，洛莲香跳下车马便急匆匆地进了洛老爷的书房。
前头的书房，她们这些下人是不能进去的，因此只在外头候着。
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洛老爷与“大少爷”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被罚去跪了祠堂。
洛莲尘得了前头传来的消息，有些许的诧异，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紫衣准备软垫毛毯，并着一些吃食一同送过去。
这一关就关了三四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又下着雪，这样冷的天气，大少爷依旧被关在祠堂不许外出。府上的下人们都议论纷纷，对于大少爷犯的错格外在意。
洛莲尘也沉不住气了，准备去找洛老爷问询一二。行至半路花厅，远远看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在洛老爷身边近侍的引导下进了书房。
这人不是旁人，乃是当朝太子，今日着便服独身前来，可吓坏了洛老爷。
“微臣见过殿下。”洛老爷诚惶诚恐地跪在太一脚边。
紫衣的少年年纪虽轻，面上却带着上位者天生的贵气与威严，“洛大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前来，只是来拜会同窗而已。请坐。”
太子作势要搀扶洛老爷，他哪敢让太子殿下搀扶，忙毕恭毕敬的请太子坐，待他坐定了，自己才坐下。
“本宫听说，莲尘犯了错被关进祠堂了。”
此话一出，洛老爷便知他为何而来。那日洛莲香才刚刚回府，便火急火燎地来寻他。
洛莲香的身份，被发现了。
“这么说来，她应当都与你说了。”
“……是。”
“洛大人，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太子端着茶盏，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可听在洛老爷耳朵里，简直如雷贯耳。
本就紧张得很的洛老爷两脚一软，便伏在地上，“恳请殿下赎罪，是老臣教女无方，小女一时贪玩顶替兄长之名参加考试，却不想一举夺魁……如此境况下只得……”
“只得让她将错就错，假扮洛莲尘去上学？”太子语气轻快，眉梢轻挑仿佛并不将此事放在眼里。
“……是。”洛老爷五体投地，喏喏道。
“若是旁的书院，倒也无妨，只不过，白马书院是皇家掌办的书院，向来不收女子，而且这里头的学子将来可都是要参加科考，入仕的。
令爱一介女流，假扮身份入学，若是资质平平便也罢了，随意处理了就是。可偏偏，他是魁首，声名远扬，倒不好处置。”
“不知殿下欲如何处置？”洛老爷听见太子说随意处理时，冷汗登时就下来了，里衣被汗浸透，粘腻腻的，哑着嗓子问。
“洛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此事只有本宫知晓，并未告知父皇。”太子和善的蹲下来，将洛大人扶起。后者惊疑不定，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其实本宫此次前来，并不是要追究洛府的过错，而是来议亲的。”
“议亲？”洛老爷被这奇怪的走向惊得摸不着头脑。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本宫对令爱颇有好感，日夜思念，差点自我怀疑了，这才阴差阳错发现了真相，此次前来，是想同洛老爷讨个姻缘。”太子仍旧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一副纯良的模样。
“这……”此事洛府理亏，太子手上这么大一个把柄，似乎不能不应，“小女能得太子垂青乃是洛府幸事，只是，如今小女身份尴尬，殿下贸然如此作为，怕是不妥。”
“哦？看来莲尘并未将本宫的话全部转达给洛大人啊。”
“不知殿下可是已有定夺？”看这样子，太子似乎早想好了全部的对策，只是洛莲香当日只说太子闯入她的卧房，发现了她是女子这个事实，旁的并未多说。故而洛老爷此时有些懵。
“洛大人不妨叫她来一同商议？”
“是是是，臣这便差人将她领来。”
洛老爷连声应是，连忙吩咐下人去将洛莲香带来。
洛莲香跪了几日，膝盖酸疼，走路有些颤颤巍巍地，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书房。没想到，太子也在里头，膝盖一软，便又跪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洛莲香知道，太子此番前来，必定是要将她未说完的那些话告诉自家爹爹。
“不必多礼，坐吧，洛大人也坐。”见着心上人，太子心情愉悦许多，大手一挥，便叫二人坐下，“莲尘，前回在书院我同你说的话，你还没告知给洛大人么？”
“回太子的话，此事事关重大，莲香不敢。”洛莲香的确是不敢，所以故意隐瞒了后半段。
“有什么不敢的，违背我的命令，你倒是敢了？”太子呷了一口茶水，笑道，“不过也是，此事交由你，的确为难，那我便与你父亲再说一次罢。”
洛大人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洛大人，本宫说要娶她，是认真的，况且洛府也无法拒绝。”
洛大人点头，的确，就算自己不答应，宫里一道圣旨赐婚，他不能抗旨不尊。再者，若是太子将此事告诉皇帝，洛府阖府上下都要赔进去。无论如何，洛莲香嫁定了。
“只不过，若是莲香与我成亲，那么才学过人的洛莲尘便不复存在了。”太子此前听说过洛莲尘，是个没什么文采，喜欢舞刀弄棍的纨绔子弟。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入学时听说第一名是洛莲尘，他才会多注意了一下此人。
“若我没猜错，府上那位容貌受损的二小姐，就是真正的洛莲尘吧。”
“是。”洛老爷冷汗涔涔，若他没猜错，太子这是要对他儿子下手了。
“洛老爷认为，令郎可当得起‘洛莲尘’这个名头？”
洛老爷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不然当初也不会鬼迷心窍，应了女儿的请求。
“为今之计，只有洛莲尘悄然病逝，才能保住洛府天才少年的名号，而莲尘……哦不对，莲香，才能光明正大地嫁给我。洛大人以为呢？”
“殿下……”洛大人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求殿下放过小儿吧。”
“洛大人！”太子目光逐渐冷冽起来，“若是他们二人恢复各自的身份，你以为以洛莲尘的才学，能在白马书院糊弄多久？此事迟早会被发现，若父皇知晓此事，到了那时，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洛府了。洛大人是个聪明人，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必我多说”
“殿下，哥哥他是无辜的，不致……非死不可啊。”洛莲香也跪在洛老爷身后向太子求情。
“他是无辜，可这却是必要的牺牲，莲香你一向聪明，不会想不明白。”太子冷着脸，放下一个青瓷瓶，“这是异域的毒药，共四十九丸，一日一丸，四十九日后便会魂归西天。你们自己考虑吧。”
青瓷磕在楠木的桌上，发出清脆却有沉重无比的声响，伏在地上的人俱是一惊。而太子则拂袖而去，并未再多言。
洛老爷缓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身来，腿脚还有些不听使唤，差点又跌坐在地上。洛莲香膝行过来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逆女……逆女！”洛老爷好容易扶住了桌缘，越想越气，将桌上的茶盏一把掷在地上，飞溅的碎屑甚至划伤了洛莲香的额头。
“对不起爹……”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当初……当初我就不该这般放纵你，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洛老爷被气得有些无与伦比，脚步踉跄地去拿后头书架上的藤条，那是他从前用来教训洛莲尘用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这个宝贝女儿身上。
“一年前……我就该用这东西好好教训你一顿，也不致……不至于教你今日来害你哥哥，害我洛府。”
洛莲香自知有错并不闪躲，但她从未被父亲用藤条打过，从前见哥哥挨过打，知道这藤条打人极痛，便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藤条破空的声响凌厉又响亮，明明又听见一声藤条劈在肉上的声音，洛莲香却并未感到身上有痛感传来。
缓慢地睁开眼睛之后，看见的却是一身青衫的洛莲尘站在她身前，左臂生生受了这一鞭。
“哥……哥哥……”
“莲尘！”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瑞雪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