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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医者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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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冉陌在山后为江榭陵进行移植。“这里是我爹闭关的地方,很隐蔽,很安全。服下这枚丹药,它叫‘九里香’,然而并没有什么味道,服下它你们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何感觉,所以现在你们必须完全信任我。”冉陌手握两颗丹药给二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要真有什么万一,你千万不要自责。”江榭陵将药吞下,认真的对冉陌说。
“人家为什么要自责,不是你死乞白赖的求人家救你吗。”清舞吃了药丸便躺下了,江榭陵看了清舞一眼,又看看冉陌。一副自己是外人的样子,也躺下来了。
冉陌笑看两人躺下闭上眼睛,立刻神色凝重起来,虽然父亲曾有过这样的实验,但是自己确实第一次尝试,而且两人血液极其特殊,而且对冉陌也有不同的意义。想到此处,不禁深吸一口气开始提取两人的血液,清舞血液中有一种毒素使清舞血液极寒,而这种毒素正好可以解江榭陵体内的火毒,而问题就在于无法在清舞血液中提取出这种毒素,只得将清舞的一部分血液注入江榭陵体内,过程困难就在于,清舞的血流出体外就会凝固,而那种毒素离开体内,遇到高温就会死亡。所以血液离开体外时,既要保证血液的新鲜还不能结冰。清舞用油纸制成夹层的软管,夹层之间的水需要温度适当,过高会杀死血液中的毒素,过低血液则会凝固不流动,所以要在夹层里的水降温前完成整个过程,冉陌综合血流速度,银针纸管半径,温度等因素计算得知取得江榭陵所需的血大概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是整个过程最艰难的地方,而过程的痛苦之处是要通过空心的银针将清舞的血注入江榭陵的骨髓,让清舞的血能在江榭陵身体里产生新的血液。其痛苦可想而知,九里香是她特制的镇痛麻醉的药丸,能否抵抗这种疼痛尚不可知。
冉陌点燃一炷香,小心的在清舞手掌心划开一道小口,接入软管隔着厚厚的夹层仍然可以看到黑色的影子在缓缓向前流动,慢慢经末端的空心银针流入江榭陵体内,冉陌松了一口气,却忽的上翘的嘴角僵在脸上,银针极细,一半插入江榭陵体内,一半裸露在外,而裸露在外的半截针壁外慢慢的凝结了一些小水滴,冉陌没有想到清舞的血流出体外后竟会如此之冰,而忽略了那一指长的银针,果然那些小水滴开始慢慢成为一层白雾,再下去血液定会凝结成冰造成阻塞。冉陌环顾四周,第一次有点慌了,这两个人于她,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而清舞体质特殊,再耽搁下去,不知道会怎样,那炷香也已燃烧过半,似乎燃的更快了,冉陌看看江榭陵又看看清舞,一念之间千百种念头闪过。而此时,身后忽然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
“慌什么?”这熟悉的声音传来,冉陌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转身一脸惭愧,面露难色,向来人道:“父亲!”
“病人相信你,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上,是对你的信任,为人医者,当尽全力而为,怎么自己先慌了。生死在命,你慌了怎么尽全力?”那人正是药王,淳于杉,夏泽厚的传人,两鬓各一缕黄发,神色一派淡然,言语间有几分责备却让人倍感安全,越过冉陌上前一把握住银针,“不要……”冉陌欲上前阻止又退步低声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人转身看向冉陌:“冉陌,今天躺在这里的就算是我,它该拔也得拔。这里只有病人,没有亲人,朋友,爱人,敌人。”冉陌点头,那人又说:“再者,不能慌,杀手慌了就容易被人杀,医生慌了,就会判断失误,会杀死人的,我说过要拔了吗?”冉陌抬头,看向父亲握着银针的手,只见手与银针的缝隙淡淡一缕蒸汽,冉陌恍然一下子软了下来,其实什么都不用找,用自己的体温,就可以防止银针内的血液凝结,淳于杉将内力补充一部分到手上,以确保手温不会下降。纸管内隐约可见黑色的影子流动的快了一些,那炷香落了最后一粒灰,燃尽了,冉陌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清舞在‘九里香’的药效过后,就醒了,想起来,感觉身体有些乏,冉陌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另一边是还在昏迷的江榭陵,看样子应该没事,取血的手掌已经被冉陌包扎严实上了药,有轻微的痛觉。“还是这只手!”清舞心想,上次就是用这只手的血救了江榭陵,也是这只手在去往无主山庄的马车上被江榭陵紧紧握住,清舞不由盯着这只手发呆,轻轻用另一只手的指尖隔着厚厚的布碰触深处的伤痕,她忽然想到了在十字牢那一次,就在这时,冉陌醒了,看到清舞,神色间有一种难掩的喜悦:“你醒了。手疼吗?”
清舞收回手,微笑摇头。
“那就好,吓死我了,出了一点意外。还好父亲回来了。”
“那江榭陵呢?”清舞点头,看了一眼江榭陵。
“他需要慢慢恢复,父亲说,这次醒来应该就彻底摆脱十七魔咒了。”冉陌看着江榭陵说。清舞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你父亲回来了?我能见见他吗?”
“对,我也帮你问过我父亲关于你的血,对你应该没有很大的影响,如果你要见他,等你恢复之后,九里香药效还没过,又失血,你现在会感到浑身乏力,我去给你煮点解药又滋补的粥。你坐一会。”
“谢谢!”清舞微笑。冉陌看看江榭陵,便出去了。
清舞慢慢移动身体起身,有些乏力,但是从小到大每次毒发都要胜过这样十倍,倒也习惯了,看了看江榭陵,隐约听见有流水声,才想到冉陌说,她父亲回来了。她慢慢下床,调整了一下身体,走出门外,只见一个黄发老者,在药圃里浇水,一手执一只瓢,一手提桶,与寻常农夫无异,但是身上却有一种难掩的风度,让周围的食物都宁静下来。这种气质冉陌身上也有,似乎是为医者独有的正气。
“小姑娘身体还没有恢复,就想着来帮老夫一把吗?
清舞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话,急忙上前,接过老者手中的瓢,开始为药草浇水。老者笑笑,便让到一边问:“你身上的毒是如何中的?”清舞一愣,不敢隐瞒:“清舞自幼体寒,服用了很多珍贵药材才保住了命,也服用了很多毒草,因此血液才变得特殊了。”
“清舞姑娘这体质倒是让我想起了早年一位朋友的女儿,他女儿情况和你很像,只不过确实没有清舞姑娘幸运了。不知清舞姑娘是否听过,赤岭乐师,师渊渟夫妇。”淳于杉试探着问。
清舞手中的瓢顿了一下,继而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自然听过,清舞对音律有些认识,对师前辈也是十分崇敬,无缘拜候了。”
“师渊渟夫妇因女儿的病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只可惜老朽不才,无能为力,后听闻其女儿病逝,夫妇两人也相继自杀,着实令人惋惜,前几年,我途径赤岭,确实早已邈若山河,物是人非了。”淳于衫说起往事,不藏遗憾之色。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我多问一句,看姑娘不像中原人,可是西域血统?”
“可能是吧,清舞自幼被师父养大,幼年的事记不得了,人各有命,也许我不遇到师父,也活不到现在呢!”清舞坦然回答。“难得你能想得如此明白!”淳于杉点点头,接过清舞手中的瓢,示意她他自己来。清舞站到一边,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有什么要问我吗?虽然老夫一把年纪,但是对江湖事了解不多,对你的身世就更是爱莫能助了”淳于杉自浇灌自己的药圃,无意的问清舞。
“有一件事情,我想淳于先生或许能帮到我。”
淳于杉并不回答,他并没有说谎,他师从夏泽厚,自小长在荡云谷,接管永矢筑之后,跟外界的联系便是越来越少,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寻药求真,有什么人上门求医,也是冉陌接待,他并不关心,所以他对江湖事知道的不多,这是事实。但是除了,他没有再想下去回答道:“当然,如果恰巧老夫知道这件事,而且确实能帮到你,老夫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关于北堂家。”清舞追问。
淳于杉的动作一停,立起身来,长叹一口气,走出药圃。像是回忆了好久说到:“这件事情,我确实不知情。”说完就要走。
“不会的,淳于先生,二十年前世人皆知,您与北堂焱交好,北堂家遭遇灭门,我不信您没有调查过原因。”清舞追上去。淳于衍脚步停了,转身问道:“只是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关心。”
“您应该知道水北天堂现在由我师兄冷冰念连同刚寻回的北堂舞月共同打理,如果我们有恶意,谢老夫人又怎会将水北天堂交由师兄呢?所以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与北堂焱素来交好这是事实,但是北堂家设宴当日,因为冉陌出生,因而没有出席,很多人庆幸我逃过一劫,但是只有我清楚,如果我去了,一定能察觉到酒中有毒,也许就不会……”淳于衍没有说下去,清舞可以想象到他这么多年的自责:“下毒的人并不知道您不会去,所以一定是用了连您都察觉不出的毒药,您不必自责。”
“那毒药虽然无色无味,但是如果我去了,或者……”或者以一个医者的角度,他会察觉?他不敢这么说,毕竟他没去,却也没能留住妻子的性命。
淳于杉说着清舞忽然明白了什么,北堂家遭灭门,妻子一再劝他不要去,妻子突然早产去世,这一切让他不敢再想下去。清舞看着淳于杉,问道:“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清舞,你在这里啊。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冉陌不知何时找了过来,说完后,才发现两人的表情,不像是单纯的聊天而已。清舞正要追问,淳于杉开口了:“是啊,去喝冉陌给你熬得药吧,是要好好恢复一下,才有力气做别的。冉陌带冷姑娘去休息吧,你也休息一下。榭陵那里我看着。”
“淳于先生!”清舞听淳于杉的回答,知道他不会再说了。
“北堂淼应该还活着,清舞姑娘如果想查,不妨先找到他,也许他知道什么。”
得知北堂淼的消息,倒是个意外,清舞不再追问,离去了。淳于杉在原地默默重复:“是啊,谁能想到我一定不会去呢?”
清舞在第二天离开荡云谷,先往清明街。
江榭陵是七日之后醒来的,冉陌告诉他,他重生了,他却坐在原地呆了,以前的江榭陵风流潇洒,因为他每一天都在等死,与其说什么都不在乎,倒不如说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冉陌告诉他,清舞有急事先离开了,他没有追问。一个月后,江榭陵基本恢复,向冉陌与淳于衍辞行,冉陌问他之后准备做什么,他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道,先去拜访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