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拂玫瑰》李青澜

52、第五十二章

　　琬臻再次醒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没掩上的细缝射进室内。尘埃在太阳的光束中飞舞，有种生机跳跃的错觉。

　　琬臻花了10秒，适应冯堃暂时缺席她的生活这个事实。然后，起床。

　　她给自己张罗了一顿早饭，吃过后，如常坐车回学校。回到学校后，她到教务处提交休学一年的申请。教导处的老师惊讶地看着她：“同学，你考虑清楚了？休学一年，你会延迟毕业。你毕业的时候，现在跟你同届的人已经在社会上工作了。轮到你毕业时，你年龄相比同届的人又相对较大，未必有优势。将来就业时可能面临的尴尬局面，你考虑到了吗？”

　　“老师，谢谢你。我已经考虑清楚了。”琬臻看着老师，一字一句地说。

　　尽管如此，教务处老师还是很尽职尽责地从另外几个现实的角度规劝琬臻。琬臻只是微笑着摇头。

　　老师看到她心意已决，收了她的申请书，指引了她填了若干份表格后，带着可惜的眼神目送她离开。

　　随后，琬臻去了课题组的办公室。她找到了张教授，向他表达无限的歉意。她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需要缺席课题组的研究。张教授知道冯堃是秦琬臻的丈夫，冯堃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些消息。在课题组的时间里，琬臻兢兢业业地完成各项工作，表现出色。他看得出琬臻沉得住气，耐得住心，是个聪慧的孩子。他看着她低头垂眸的乖顺模样，也有点不忍。这是他曾打算努力栽培的学生。张教授诚恳地看着她：“这样吧，老师允许你暂时请假。家里的事，什么时候结束，你就什么时候归队。”

　　琬臻感到很意外，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替代的准备。因为，她知道，如果要走学术的道路，张教授的课题组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和跳板。她感激地看着张教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中午，她在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她吃得有点多，当是自己跟学校的离别饭吧。

　　吃过饭，她回到市区后，直奔太古广场。那里有一个女人在等她。

　　“Vivian？”琬臻走进星巴克，在角落里找到那个正在刷手机的女人。星巴克里的人很多，但她一眼就能发现她。不是因为她最漂亮，而是因为她的打扮最得体，坐姿最端正。

　　“你是琬臻？”

　　琬臻点了点头。

　　Vivian看到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马上站起来跟琬臻热情拥抱：“Oh, my god!你长得真的像Cindy说的,you are so cute and so sweet~你要喝点什么吗？我是Cindy的好朋友，按照中国人的习俗，我也是你的长辈姐姐，right 我给你买喝的。Latte？ Mocha？Or anything you like？”

　　琬臻不适应陌生人的过分热情，这位ABC姐姐的自来熟，让她感到有点吃不消。但她还是礼貌地说：“Latte吧。冰的，谢谢。”她趁着Vivian去点单的空档，给陈乐怡打电话：

　　“大嫂，谢谢你，我已经见到Vivian姐姐了。”

　　“呵呵，你没被她吓倒吧？她在法国长大，除了外表像个中国人，思想和做派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昨天你说想让我推荐一些职业装的品牌，我马上想到Vivian。她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就是一个移动的服装指南。正好她在中国呆得无聊，听到我想法，她非常乐意帮你挑衣服。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跟她说。我想，有专业人士陪着你挑，总比我盲目给你推荐要好。”

　　“谢谢大嫂。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你这么说就客气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大嫂说过的话，你可记住了。大嫂说话算话。”

　　“那我更要谢谢大嫂了。现在思齐还在梳理案子，没找到突破口之前，还不是用钱的时候。”琬臻也想花钱能把这事给解决了。但听尤思齐的意思，就怕这钱花不出去。

　　“除了钱，你需要大嫂任何的帮忙，都可以的。你知道吗？”

　　“好的。我知道了。Vivian姐姐回来了。”

　　“那好，你们好好逛会吧。琬臻，再见了。”

　　“嗯，再见。”

　　Vivian是一个很热情开朗的人，她的笑容，总让琬臻想起普罗旺斯的阳光。他们在星巴克大约谈了20分钟，Vivian已经完全掌握琬臻的想法和需求。随后，两人离开星巴克，开始逛名店和购置衣服。Vivian在各间品牌店里简直如鱼得水。她对各个品牌的了解甚至比店长还要清晰。每到一个品牌店，她俨然是主人公的姿态。由于她气场太大了，每到一个店铺，店员都以为是品牌总部派来巡场的，各种殷勤的接待是琬臻前所未见的。

　　当天，她已经记不清买了多少件衣服，刷了多少次卡。见识了Vivian的战斗力后，除了第一间店的衣服她自己手提之外，后面买的衣服全让店员给她打包送上门或者邮寄上门。

　　频繁进出高亮度的试衣间，琬臻感觉被高射灯照得有点脱水了。当Vivian提出转场继续shopping时，琬臻简直有两眼一黑的感觉。她拉着Vivian，可怜兮兮地说：“姐姐，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想已经买得差不多了。我实在是累了。”

　　Vivian看到她沁了汗的额头和红扑扑的脸蛋，有点不好意思：“呵呵，今天好像是你陪我逛街。”琬臻使劲地摇头：“怎么会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我从来没试过买衣服能这么高效的。而且，今天买的衣服都非常适合我，也是我想要的效果。要不，今晚我请你吃顿饭吧。”

　　由于琬臻的样子非常诚恳，Vivian感受到极大的满足感，她同意了琬臻的建议。

　　虽然现在有点过了晚饭的饭点，但考虑到她们已经逛了一个下午，兴致再高也难掩疲惫。为避免就餐等位，琬臻采取最高效的解决办法——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她拉着Vivian直奔顶楼的米其林餐厅。琬臻知道白星雯长期帮冯堃预定餐厅，她推测白秘书应该跟市内各大食府名店都有不错的关系。她试着“狐假虎威”一把。果然，当她报出白星雯的名字和手机号码，马上就得到一个景色不错的房间。

　　她们刚就坐，白星雯的电话就打到琬臻那里。琬臻跟她客气了几句，然后跟她约定，明天上午10点她们再通一次电话，她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跟她沟通。一听到是工作安排，白星雯认真地纪录下时间，准备明天准时致电。她还领着不菲的薪水，虽然老板不在，老板娘也不能轻易怠慢。

　　当晚，琬臻和Vivian享用了一个愉快的晚餐。琬臻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但Vivian总有很多新奇的事情跟她分享。琬臻适时地点头、微笑和简单延伸几句话题，晚餐气氛也非常热烈。临别时，Vivian居然有点舍不得琬臻，她抱着她：“Hey, sweetie. Be strong and carry on. God bless you. I wish everything would be fine soon .”

　　琬臻抱着她，眼里有种感动的酸意。这是冯堃被带走后，她收获的第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原来Vivian一直用自己的热情，给予琬臻一点点的温暖。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新闻报道及各种落井下石的消息，那些陌生世界的恶意及质疑，她一直都知道。无论她看上去多坚强，只是，那些完全无关的人，一个个跳出来，用最恶劣、卑鄙和肮脏的字眼去套在她深爱的男人身上，琬臻也感到连带受伤。他们凭什么单靠自己的臆想，就将冯堃钉在十字架上。每天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电话、微信和短信的轰炸，内容雷同，形式单一，总结起来，就是——“要不要捞人？100万保证让你老公毫发无损地出来”等等。金额从30万到500万不等。难道这个“行业”也丰俭由人？

　　果然，还是萨特看得清醒——“他人即地狱”。

　　回到公寓，琬臻洗漱完毕后，走进书房。她打开电脑，翻阅里面冯堃的工作资料和工作日志。冯堃有很好的工作留痕的习惯，他每个时期的工作都会系统地整理和归档。有些重点项目，他还会细致地总结。她认真阅读，某些不明白的地方，她还详细地在笔记簿上做标记。这是弄懂冯堃公司基本业务的最快捷和高效的方法。

　　冯堃的案子，交由尤思齐。但冯堃的公司呢？这两天冯堃的手机一直被打爆。除了公司里的同事，更多的是他的客户。他们都关心放在冯堃公司里托管的钱，是否安全，是否如期实现兑付等等。客户们的担心是合理的，但他们不会体谅冯堃的处境。

　　现在，大家都需要一个官方的回应，或者反应。

　　琬臻抱着手，抿着唇，一个人在书房里踱步。当她绕着书房走到第十圈，她给尤思齐打了个电话：“思齐，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不碍事，我也在加班看材料。”尤思齐的声音有点疲惫。

　　“看在冯堃的份上，你会支持我做任何的决定，对吧？”

　　“这要看你做的是什么决定。”顿了1秒，尤思齐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危险，他赶紧补充一句：“我就是看在老冯的份上，我绝对不能让你做傻事。你可要冷静，千万别瞎想。”

　　“我怎么会做傻事呢？我只是想，破罐子破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