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摘下眼镜》极乐仙翁

6、眼睛

　　回到办公室，Lily把一份资料递给邱总。
　　邱总道：“你的那个社团，负责的教授是钟庆年吧？”
　　慕珵没有作声。
　　“他胆子可真不小啊。”邱总把材料递给慕珵。
　　慕珵过目后说：“校企合作，也挺常见。但是他有没有借着社团演出活动洗钱，这还需要更深入的调查。怎么突然有人查起他？”
　　邱总道：“他一个搞艺术的，本来就不懂生意场上的规矩，还想着空手套白狼，早就得罪了不少人。他能在泮大混着，不就是仰仗他那国宝级的亲师父罩着？人呐，还是要懂得知足常乐。你倒好，怎么跟他搅到一块儿去了？”
　　慕珵道：“我就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才能而已，这地方也是师姐介绍过来的。演出费一分钱都到不了社员的手里，指导也都是免费的，学生那边还要收团费呢。”
　　邱总道：“这种‘用爱发电’的地方都长不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走吧，省的沾得一身骚。”说罢卷起资料轻轻打他，轰他出去。
　　慕珵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您这是在说哪？那我赶紧的！”然后赶紧跑了出去。
　　邱总待人已走远，问道：“一个被末流三本撵走的老师，在研究所混得不怎么样的职场新人，我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种人对你们有什么威胁吗？”
　　Lily道：“邱总，您不了解她，但是组织里很多人认识她。您只要知道，这是组织的意志，就可以了。”
　　邱总冷笑一声：“能在意这种事的，应该也都是些年轻人吧。”
　　Lily直视邱总道：“大家都不想惹麻烦。”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邱总指了指雪茄，Lily过去帮他点上。
　　邱总抽了口雪茄，吐出烟圈道：“还是那句话，人要知足常乐啊。你不愿意跟我说明白，那看来我也不需要弄明白。所以我这个外人，也没什么参与的必要了。”
　　Lily赶忙说道：“不需要您怎么着，后面交给我们自己解决就成了。”

　　另一边，叶揆和老同学们吃完饭回来，路上担心自己睡着，想起当老师的时候，一直都有些问题想咨询在学校的一次讲座里认识的心理学教授，于是打算发消息过去试试。
　　“听说您是专门研究儿童心理的？请问心理学上，儿童和青少年的年龄划分是怎样的？”
　　“这个划分方式有很多，按照埃里克森的人格发展理论，幼儿从1.5岁开始进入儿童早期，从12岁开始就是青少年期了。”
　　“那如果，有学生在这个阶段，遭受过很严重的，校园暴力中的‘关系暴力’，长大后也无法释怀，该怎么办？”
　　“具体您了解吗？”
　　“就是……”叶揆顿了一下，心里百感交集。但是她及时组织好自己要讲述的框架，于是理智又主导了她的反应。“我把关于她的文档发给您吧，她自己好像到现在都在被这件事折磨。刚入学的时候遇到过几位总是借机挖苦她的‘好学生’，那几位家里背景应该很不一般，无论哪任老师都是特别照顾的，见到她的时候，还是用当时的那种笑。她很担心，以后又会与那几人狭路相逢。至于那位老师，她在网上已经搜到了那位老师的现状，据她说出落得比她妈妈还年轻，还懂得打扮，在上老年大学……”
　　文档的内容是这样的：“
　　1.学生在四年级的时候排队等班主任说作业
　　2.老师开始问她身上的某个配饰是怎么回事，其实这个配饰也不违反校规的，但是学生怕老师不乐意，就把这个配饰收了起来。这个老师就开始各种反复找茬挑事，具体我也没搞明白，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学生说她本来就怕这个老师，不敢有所顶撞，但是这个老师从各个方面怼她，还说什么：“你如果不说我就下结论。”之类的话，所以她不说话也不行
　　3.紧接着，她开始让班里的同学举手说这件事的疑点，然后就演变成，举手的人开始说这个同学平时就作恶多端之类的话。而这些同学，这个学生说有很多在那时没有直接接触过，因为班本身就不小。
　　4.再之后，老师开始发纸给每个同学，让他们把这个学生平时‘做的恶’都写下来。女生当时的好友，把女生平时给她们取绰号这件事都写成了状纸交上去，她们当时是课间一起玩、家长都认识、可以互相参加生日聚会的关系。
　　5.后来这个班主任连续几节课都把女生叫到班前说这件事，拖堂以至于一位年轻的老师来劝，但这位老师最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学生也最终妥协让步，说自己承认所有罪行（纸条上有很多是别人把自己的错推到她身上，甚至凭空捏造的），会写检查。
　　6.事后，班主任平时依旧不依不饶，一点小事就要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来在全班批评她，班上同学也会时不时的举手说她做了什么可以挑剔的事了
　　7.当然她平时更少不了各种来自其他方面的欺负
　　8.最后她跟一位挺有背景的、学习成绩不好、又喜欢传话的女生说自己想自杀，那女生果然把话传到老师那里，她的情况才好些。但是偶尔也会受到老师的刁难吧，朋友打那时就没有了。
　　……”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跟她说，要学会放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岁月会解决大部分问题。本不相识，还不相识，也无所谓烦恼了。”
　　叶揆沉默了一会儿，回复道：“您是个通透的人。我替她谢谢您。”
　　她下了车，慢慢地在落叶堆里前行。
　　“有些事，只能这么算了吗？”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是那么的平淡柔和。她想起有段时光，她在桌上画各种眼睛，被某些同学告到老师那里，其他的同学闻风过来看了看桌上的眼睛，再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她。
　　这就是看似平淡无奇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