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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鹬蚌相争 ...

  •   秦泛让李仁寻了个由头,暂停修堤。

      若堤坝真如河工所言,需要推翻重修,他们之前将堤坝缺口扒开,便该发现才是。

      管淼却什么也没说。

      他虽是花渊微的人,但管家世代在工部水利司任职,管淼更是做到了工部郎中之职,滁州的堤坝当年也是管淼的爷爷督建。

      秦泛这才将他带来了滁州。

      朝中谁人不知,和她来滁州是个肥差?

      秦泛不知管淼是知道不说,亦或是压根不知,这个人都不能再用了。

      若是知道不说,他定是在掩盖些什么,或许他的爷爷当年也参与了建坝款的贪污事中。

      若他是不知道,这个工部郎中也就没必要再做了。

      从晟颜宏为帝时朝中就一向注重水利,水利司的官员各个是从主事一步步靠着政绩升上去的,他若不知,甚至主事也做不了,别说是一部的郎中了。

      秦泛更希望他是装作不知道。

      好在工部的人,她不止带了管淼一人。

      秦泛把万定春也带了过来,他虽只是水利司主事,但他祖上却曾官至工部尚书,全国大半的堤坝皆是他们督建。

      万定春虽是主事,也是因为她刚进水利司不久,走的甚至不是科举的途径,而是晟颜柔向晟颜卿举荐。

      万家祖上虽然辉煌过,但早已败落,这一代只出了万定春这一个男丁,多次科考却皆未中。

      万定春在科考上虽不行,却对建堤治水有独特的见解。

      晟颜柔也是在巧合之下,看到了他写的文章,觉得他以后或许能为她所用,便将他的那篇文章递给了晟颜卿。

      朝中恰好缺人,万定春也才得了这么个职位。

      他虽已入职几年,却因无背景,为人又过于固执较真,不得上司喜欢,平日里做的也多是琐碎之事,能积累政绩的事少之又少。

      秦泛既然选择了与晟颜柔合作,万定春这个人,便是她的诚意。

      滁州堤坝修建完成,所有参与官员至少官升一级。

      若这次管淼真是知情不报,万定春甚至可以取代他的职位,成为整个水利司的主事人,以后再往上升也不会是难事。

      毕竟历来工部侍郎、尚书皆是出自水利司。

      如今工部尚书和侍郎,一个是杨迟衣的人,一个是花渊微的人。

      两人相斗,若是两败俱伤,这两个职位便能空出来,届时升上去的人,只能是水利司郎中。

      秦泛甚至已经将万定春这个人未来的仕途定下了。

      当然,前提是她与晟颜柔仍是合作伙伴。

      万定春昨夜听到安抚使要见他,一夜未眠,天一亮便来了刺史府,丝毫不敢耽搁,见到秦泛后,立刻恭敬行礼:

      “下官万定春,参见安抚使。”

      “免礼。”秦泛抬了抬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

      “你觉得滁州堤坝还能再支撑几年?”

      听到秦泛的话,万定春立刻跪了下来,声音却是难抑的激动:

      “回大人的话,滁州堤坝需立刻推倒重建,否则下个汛期必会决堤。”

      “那你上次为何不说?”秦泛问道。

      万定春绝非一个畏权之人,他若发现了定会上报。

      可秦泛却忘了他是一个极其古板之人,他确实上报了,只是他上报给了管淼。

      “下官早已上报给了管大人。”万定春回道。

      只是管淼却并未做出任何处理,万定春甚至又上报了几次,皆无果。

      每日他看着堤坝缺口一点点被修补完善,只能看着干着急,却从未想过要越级上报,直到秦泛主动找她。

      秦泛望着跪在下面的万定春,无奈又气结,第一次见这么死板的人。

      知道报给管淼无用,怎么就不知变通一下,上报给他?

      见她又不需要通传,之前她甚至与他们坐在一起商讨过修堤之事,他直接说出来,有那么难吗?

      “你把上报给管淼的折子再写一封,我上呈给陛下。”秦泛也不再多问,直接递给她一个空白的折子,让他当下便写。

      “是。”万定春接下折子,立刻应下。

      秦泛也拿出一个新折子,将滁州的灾情及要重建堤坝之事,一一详细写下,并将官账与河工所记账本的差异,一同上奏。

      修堤已是几十年前的事,若真查下去,牵扯出的官员至少占朝中大半。

      秦泛不敢擅自去查。

      现在朝中的局面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经不起任何动荡。

      吐谷浑虽签订了和平条约,但他们对大晟却一直虎视眈眈,巴不得他们立刻内乱,好趁此打劫。

      可如今朝堂已不像秦泛料想的那般安稳。

      杨迟衣查出章瑜离竟是花渊微命人所杀,便也设计将郭孝慎从兵部侍郎的位置上,贬至了兵部员外郎。

      郭孝慎是花家的表亲,也是花渊微一手将他扶持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上。

      花渊微本想着再过几年,将他扶至兵部尚书,却没想到杨迟衣给他使了个绊子。

      他原打算与杨迟衣和平共处一段时间,可他的退让反而换来了杨迟衣的得寸进尺。

      这让他如何能忍?

      两人斗了几十年,手中都有对方不少的把柄,升降几个官员轻而易举。

      杨迟衣原是想将他的儿子杨典,从兵部员外郎拉到兵部郎中上,偏偏他那个混账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犯事,便只能作罢。

      他也知这是花渊微背后捣的鬼,知道无法将他的人推上去,便想到了曾经的兵部尚书苏明。

      苏明之前被贬至风陵渡,如今虽已被调回京,却只担了个礼部侍郎的职,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杨迟衣便写了封奏折,将苏明这些年在风陵渡做出的政绩一一列出,并将他调到了兵部。

      虽然同是侍郎,算是平调,但这对苏明来说却意义非凡。

      苏明既不是杨迟衣的人,也不是花渊微的人,只忠于朝堂社稷。

      花渊微便也未出手阻碍,兵部尚书纪伦伯曾是羽林卫的统领,晟颜卿将苏明贬去风陵渡后,便让他顶替了他的位置。

      如今兵部算是完全脱离了他二人之手。

      杨迟衣原以为这次他将苏明拉到了兵部,他会有所感激,可他却忘了,他是原吏部尚书钟鹤希的至交。

      当年若不是杨迟衣,钟鹤希也不会落得满门男丁被斩的地步。

      若说感激,苏明最想感激的却是秦泛。

      当初若非她的一句提点,他也不会重新回到兵部。

      秦泛不知她才离开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朝堂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动。

      尤其晟颜卿在收到她的奏折之后,更是大怒,甚至将他得知武珝已有孕三月的喜悦都冲淡了许多。

      “陛下因何动怒?”武珝听到声响,抬头望去,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武珝最近看的折子多是杨党和花党之争,双方互咬,她趁机也塞了不少人进朝去,倒希望他们不要停下来。

      他们争得越厉害,对她越有利。

      “滁州的贪污案竟从几十年前便开始了,或许更早,一个小小的偏远小城,贪污的数额便这么大,可想其他的地方。”晟颜卿目眦欲裂,整个朝堂竟早已这般乌烟瘴气,他之前怎么会觉得朝堂安稳?

      他原只是想让秦泛去探一探滁州的虚实,每年都需户部预留一笔赈灾款给滁州,是否真的全用在了百姓身上。

      可几十年前的建堤之事竟也被牵扯了出来,他知道并非所有的拨款都会用在建堤上,可不足十分之一的造价,建出来的堤坝能防多久?

      让户部每年给滁州拨一笔款,本是他父皇的旨意。

      滁州地处黄河最下游,一旦河水大涨,定会淹没整个城镇,这笔款算是先祖对滁州百姓的补偿。

      建堤款已被贪污了这么多,可想而知每年的户部拨款了。

      武珝起身拿起晟颜卿面前的折子,看完并不像晟颜卿的触动那么深,却觉得这是一个搅乱朝局的好契机。

      滁州之案若真查到底,定能牵扯出这几十年中的许多案子,真正的是大动朝堂了。

      但她深知晟颜卿此时不想朝堂大乱,又不想任背后之人继续肆意妄为。

      “陛下不如让秦姐姐秘密查探,收集涉案人员的名单,不必全部处理,只需以儆效尤,待陛下除了外患之后,再慢慢地将他们的实力瓦解。”武珝提议道。

      晟颜卿思索之后,觉得武珝的意见可行,便提笔写下密旨,又从国库拨款七十万两建堤。

      秦泛收到密旨后,便像有了后盾般,直接撤了管淼的职,让万定春直接负责建堤之事。

      她不懂建堤,但是却懂得用人。

      万定春的墨守成规恰好适合建堤,有李仁把控着建堤款项,秦宫带兵维护现场,以防暴动。

      她带来的每个人都各有用途,绝对人尽其能,物尽其用。

      秦泛虽有衙门的官账和河工呈上来的账本作对比,但也并未贸然向秦海问责。

      秦海当年毕竟是滁州的土皇帝,虽然她不知为何秦海突然变了,但也知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切实的证据之前,绝对不会打草惊蛇。

      直至堤坝动工一个月之后,秦泛拿到了这一个月以来建堤的耗材账本,与两本账本相对比,这一个月的账目与官账所记相差甚远。

      秦泛将这三份账本直接甩到了秦海的面前,秦海知道官账有假,可那时他甚至尚未参加科考,仅是个书生,即便有罪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秦海不慌不忙地跪下,解释道:

      “大人明查,这已是几十年前的官账,下官不知其中有假。”

      “本使自然知道你不知,不过既然这一本有假,衙门账房里的其他官账的账目真假,便有待商榷了。”秦泛找秦海,自然不是为了堤坝的账款之事,而是账房里每年户部拨款的账本。

      “下官愿呈上账房钥匙,所有账本任使臣大人随时查看。”秦海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双手捧上。

      他来时便已料到了秦泛是为了他账房中的账本,不等她多费口舌便直接呈上。

      秦海自诩即便秦泛将账房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出账本上有问题,毕竟每一笔的用处都有据可查,他亲笔做的账,至今无人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秦泛没想到秦海竟这么好说话,反倒有些惊讶,不过也接了钥匙。

      别人查不出账上的问题,不代表她查不出。

      秦泛没错过秦海脸上的笑,希望这个笑,下次她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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