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
-
序
阴沉的周六。江离睁开眼，窗帘缝里没有光透进来，屋里很暗。摸过手机一看，已经过九点了。烦躁。江离拉起被子捂住脸，默数三十秒，然后翻身起床。
今天要去医院看体检单。
洗漱完下楼，餐桌上放着一沓钱，压着一张字条，冷冰冰的四个字：“自己吃饭。”他们已经走了。江离面无表情地把字条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转身进了厨房。
也不知道几天没打过灶火了，厨房里冷冷清清。江离翻了下吊柜，又看看冰箱，只有半包面条和两袋水饺，想想还是拆了包荠菜猪肉馅水饺。
锅里水翻腾着，江离盯着水饺发呆。水汽夹着点香飘散，给房子添了点“家”的人气。其实无所谓家不家的。从来到锡城和他们同住起，江离就再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这里有男人狰狞的面容、女人刺耳的斥责，有满地的碎片，有疼。江离一个寒颤回过神来，背后渗出了汗。锅里已经在泛泡，江离深吸一口气，拎起锅盖。
收拾好餐桌再出门，已经快十点了。今年梅雨很早，连着几天淅沥，江离只穿了件单卫衣，有点冷。走去地铁站要十分钟，江离斟酌了下，还是决定打车。“去普仁医院。”“小朋友一个人？”司机有点惊讶。“体检。”江离不想多说。普仁一开始是私立，后来并了五院，成为了全市第三大医院，尤擅性科，去那里不是学生体检就是性病，虽是三甲，名声却不算好。
医院大堂空空旷旷没什么人。按学校老师说的挂专家号，江离还特地想问是哪个专家，不料人家急急忙忙打发他走：“今天就一个专家坐诊，你快去吧。”江离看下表，才刚过十点，急什么啊。
按着挂号单找到诊室，门边的牌子上写了一堆：楚荨，主治医师，毕业于XX医学院，后留XX进修医学博士、生理学博士……参与了什么什么研究，江离看不懂，不过有几项好像和Omega标记清洗手术有关。迟疑一下，江离坐到走廊椅子上打开百度。百度的介绍也大差不差，等下！江离被震惊到了，楚荨是Omega？什么，现年28岁？
28岁的O，已经做到主治医师，还是Omega清洗手术的发明者？江离蓦地想到四个字：“天之骄子。”顿时局促起来，深吸一口气，轻扣诊室大门。
“请进。”
江离推门进去。一台桌子、一张检查床，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门虚掩着。干净整洁，和面前的这位医生一样。“姜琳是吗？今天就你一个，可算来了。”江离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预诊台护士这么催促，敢情人家一个专家，大早上过来一直在等他，顿时不好意思了。楚荨似是看出江离的窘迫，笑着摆手：“哎呀我随口一说，你别在意，虽然今天就我俩，但是要做的事还蛮多。你要是起太早下午犯困那反倒不好。你坐”这医生还挺热情，江离对他有了点好感，拉开椅子坐下。楚荨从墙上取下一袋体检报告，“这是你上周三的体检报告，你自己看下还是我直接给你讲？”“还是你给我讲吧，我不一定看得懂。”楚荨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江离略略扫了一眼报告单，满眼的偏低偏低。
“从B超结果来看，你的腺体已经开始分化了。但是各项检查下来，分化程度特别低，以你这个年龄是很少见的。”楚荨抬眼看了下江离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一般人在十岁多开始性别分化，平均十二岁腺体发育，到十四五岁已经成熟了。”江离点了下头，“所以我现在确定是Omega了？”楚荨点头，“是。”
尽管中考体检出问题的那天起江离就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可真到担心变成了现实，江离心里还是五味杂陈。大龄O，意味着更加痛苦的分化，更脆弱敏感的身体，更多的疾病、更多的麻烦。更何况……
“更糟糕的是，目前你腺体里的信息素含量特别低，只有一般人分化同期的十分之一。这种情况太特殊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但就现在而言，你的腺体发育只有别人的十分之一。一般人分化期要一两年时间，如果这种情况无法改变，”楚荨顿了顿，“可能到你三十岁，还在性别分化。那样就太糟糕了。”
嗐，比预想还要糟糕啊。江离一时失语。
“这么低的信息素含量我也是头一次见。”楚荨苦笑，“之前我见过最低的，也有六分之一。我可能要和你父母沟通下，这种情况可能是之前用药的副作用，也可能是脑垂体病变。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可能的情况。”江离也跟着苦笑起来，用手撑着头趴在桌上，“可能两者都有。我自己来的，你直接看电子病历吧。”“你不通知你家长？”江离摇头，随即把头埋进臂弯，“治疗的话，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但是我不想告诉他们。”楚荨沉默了一会，“你现在是Omega，是法律重点保护对象。我只是医生，也没办法怎么样，但是你自己做决定，一定要慎重。”楚荨感觉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家庭应该不怎么和睦，毕竟哪有孩子体检出了问题也不跟来医院看着的家长？只是，第二性别相关的治疗风险都很大，没有监护人保证的话……楚荨有些担忧。但当他看了江离的档案之后，心里只剩下同情了。车祸导致的脑震荡、可能带有家族遗传性的脑垂体萎缩、注射人工生长激素带来的巨大副作用、长期的内分泌失调……每一项都能导致现在的糟糕情况——说起来，哪一个不是糟糕情况呢？却又集中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楚荨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这样吧，我们再去做几个信息素相关的检查，抽个大血，看看结果再商定治疗方案。”江离起身，闷闷地嗯了下。楚荨看不出江离的情绪，还是决定坦白，“老实说，你这个情况太复杂了，完全治好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治好，也可能和你之前的那些一样留下后遗症。所以，你确定不和你父母讲吗？”
“没事。”江离拿着收费单提前出了诊室。这操蛋的人生，江离暗暗咒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