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侠》陈小锦

14、良配姻缘同嫁郎

　　在愁丝万千的时刻，锦珍习惯来看三妹。三妹文珍是个通晓文墨的才女，吟诗作画样样精通。此时，她正写道：“与其烟雨暗千家，不如赏尽眼前花。”
　　“三妹，你这句子写得真好，宋代有位女词人叫李清照，我觉得我们清代的伟大女词人要数李文珍了。爹爹在你名字里加了个‘文’字，真是在你一出生时就看懂了你的性情。”
　　“多谢大姐夸奖，这个句子还是前日秦公子来时在他的帮助下琢磨出来的。他才是文采非凡武艺高强，不愧为文武双全。”
　　“哦？秦楠来过你房间？”锦珍疑惑道。
　　“不，大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与秦公子清清白白，只是有舞文弄墨的共同爱好罢了。”文珍的脸一下通红通红的，羞愧地如同把打翻的胭脂全涂脸上一样红得浓烈。
　　“难道这真的是个误会？如果不是你对人家有意，为何脸蛋红得像大红窗花。不要欺骗大姐了，老实说，你对他有没有意思？”
　　文珍依旧红着脸，“文珍不敢对大姐的未婚夫有所企图，而且听说你们这次真的要成婚了。”
　　“唉！”锦珍笑着叹气！她的这声叹气是在表达她与秦楠这段姻缘的感慨。多少回，原本要与秦楠成婚却又不成，多少回，她逃离这场婚姻又不得不回来。“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真是个围城啊，明明你一直想着要逃离，有时候却不得不回来，因为这里有我爱着的亲人。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地无奈，你想逃离，却始终也逃不出去。”
　　“那大姐向往怎样一个地方？”文珍的眼里有些迷茫。
　　“我只要在一个荒野里，有一座茅舍，茅舍边是肥沃的土地，饲养一些家禽，帮助一些从远方逃难过来的人们。就像当时的林婆婆。你还记得吗？那位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的林婆婆。”
　　“记得呢！她确实好可怜。听娘亲说你把她放了。”
　　“是啊！我确实帮她治好了伤，把她带回了她的茅草屋，后来，可怜的林婆婆却死于谋杀。”
　　“怎么会这样？是谁杀害了她？她一定有仇家在吧！”
　　“她的仇家不是别人，就是爹爹。是爹爹没有放下对她的恨，所以，她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权力也不给她。这就是世界上的仇恨和人心。”
　　“那你恨爹爹是吧！”
　　“没有恨，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恨，这也不是爹爹的错，这是每个不能控制自己心魔的人都会有的仇恨，不能怪任何人。”锦珍端起一个白瓷杯，杯中茶叶浮动着翠色的新绿，“之前与秦楠逃婚想想也挺幼稚的，秦楠生为富贾独子，差点要与我在那荒漠中老死。如今我可想明白了，我终究还是逃不出这个围城。但是，文珍，你能帮帮我吗？大姐一个人嫁到秦家真的好寂寞，大姐一个人如何应对秦家高耸的围墙，还有秦楠母亲阴冷的眼光和他老祖宗桎梏陈旧的思想？”
　　“那能怎么办呢？这门亲事如今不成也只能成了，姐姐是不是已经答应爹爹了。”文珍拿过提梁壶为锦珍添茶水。
　　“文珍啊！姐姐希望你帮帮我，与我一同嫁到秦家，帮我一起承担这些困难。”锦珍安抚着文珍的手。
　　文珍手中的茶杯一不留神便跌到了地上，瓷器落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大姐，你是说让我作你的陪嫁？”
　　“不是的，文珍，你误会了！”锦珍停顿了一下，“可能常理上这是陪嫁，但是，大姐希望你能嫁给你爱的人。我知道，嫁给秦楠是你所愿，是正妻还是侧妾都是形式。你现在不明白不重要，等时间过后你自会明白。”俩人在陷入久久的沉默之后，锦珍紧紧追加一句，“你愿意吗？”
　　文珍婉儿一笑，“姐姐今日让我做秦楠之侧妾，那是姐姐明白文珍的心意，不要说是侧妾，哪怕是做秦楠的丫鬟，文珍也是求之不得。”文珍说的这番话恐怕是金陵城所有女子之所愿，就如秀珍，她连做秦楠的丫鬟也是求之不能。
　　当锦珍把这样的建议告诉李潇义与李夫人、二娘和三娘。众人皆为欢喜，唯独二娘哭丧着脸来找李潇义胡闹，“好啊，李大将军，你的两个女儿都有出息，唯独秀珍，为什么只落下秀珍，就不能把秀珍一块儿嫁过去吗？”
　　“胡闹，你当我李潇义是什么？集金陵城兵权政权于一身的大元帅，岂能将三个女儿一同嫁往一个商贾之门。”
　　“那你为何同意文珍作为侧妾一同嫁过去，这不也有失李家颜面吗？”
　　“我也是没办法啊！那是文珍自愿的，文珍对那秦楠钟情，锦珍又需要她陪伴，这样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那我们秀珍也对秦楠钟情，那你难道让她独自终老吗？”
　　“不要胡闹了，我自会给她安排一个良配。”李潇义气冲冲地逃离二娘身侧。
　　当锦珍告诉秦楠，她将与三妹一同嫁于他时，他直瞪着眼不说话。
　　“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个只爱舞文弄墨的妹妹？”锦珍笑着问道。
　　“不是，她挺好的，与我话挺投机。”秦楠恍惚间清醒过来，“不过，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三个人的婚姻似乎不太合适。”秦楠的话确实是真理，其实，此时他的心是冷的，花了那么多的真心，事到终能成婚的时刻，却仍然抓不住她的真心。但是，她既然是如此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又没说要一起逃婚，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于是秦楠只能是默默地忍受。
　　大婚当天，李潇义把吉成从地牢中放了出来，给他饱餐之后，让他尽快地离开。当他走出李家大门，他看到李家到处张灯结彩，问仆人道，“你家哪位小姐要成婚？”
　　仆人像是经过了专业培训似地说道，“是我家三小姐将要嫁给秦家公子做妾室。”
　　“李府三小姐怎么可能做妾室？”听到如此荒唐的婚事吉成感觉很意外，只是狱卒告诉他，让他不要在李府久久逗留，不然更有杀身之祸。为了保全性命，也为了早日回到凉山村争取师傅的信任，吉成没有去见锦珍，此时的他也没有能力去见她，李家上下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让他走得越快越好。锦珍也没有出来送行，因为她不知对他说些什么好。吉成从凉山村赶来，原本是送药来的，无端端地，却成了阶下囚，李家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锦珍是一点颜面也没有，来与吉成话别。她也没有什么与他说的，难道对他说，你走吧！我将成为人家的新嫁娘了，俩人虽无男女私情，但这是一个说了之后对他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她愿守着这个秘密，也许，今后想见，再无可能。
　　秦家来迎亲那日遵照锦珍的一个要求，就是“简”。原本人们想象着，秦家与李家的联姻会是怎样宏大的一个场面啊，一家是富可敌国，一家是权重如山。这两户人家的联姻就如同格格嫁王爷一般堆满了金山银山的富丽堂皇。而锦珍对秦家的要求却是一个字，“简”。真是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锦珍与文珍只是随意收拾了自己的衣物细软，加上不多的嫁妆，坐进了两顶简单的轿子里，寒霜地如同寻常人家嫁女儿般，而且是一同嫁了两个女儿。金陵城的百姓纷纷议论着，有的说锦珍道德高尚，不流于形式，不贪图富贵；有的说她没有大户人家小姐的尊严，有失体统，不给秦家颜面等等坏话说尽。这世事人心，流言蜚语，皆可谓芸芸众生相。
　　对于这一切，秦家可是忍受够了，秦家母亲，秦家老祖宗更是忍受够了。锦珍与文珍一落轿，踏进秦家大门便叫她们行了三跪九叩之礼。锦珍与文珍向秦家父母和老祖宗奉茶，秦家母亲拉长着脸，勉强在堆满肥肉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两位儿媳妇真是美若天仙，温婉可人，我儿真是有福了，从今往后我们和气生财，和平共处。”
　　仔细体会秦家母的话，锦珍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什么叫和气生财，和平共处？真是个财迷，还是个缺心眼儿的，好像人家来到秦家就是要跟她作对似的。
　　大婚之夜，秦楠来到锦珍房，锦珍早已自己掀开了盖头，“哦，你来啦！我忘记跟你说了，今日把我折腾了一整天，我真是好累啊，我原本睡眠不好，今日换个床估计睡眠会更差。然后多个人睡的话恐怕我一个晚上都不会睡踏实。所以，今晚，你还是先去文珍房中。”
　　秦楠傻眼了，“可是，你是正夫人啊！”
　　“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由人改变，去吧！我要休息了。”锦珍把秦楠推出到门外。秦楠很可怜，但他不能在门外久站，恐被母亲看到，就大事不好，他只要急着去了文珍房中。
　　文珍的红盖头还遮得严严实实的，原本她想，他今晚一定是不会来的，再等片刻就自行把红盖头揭开。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秦楠在初次的洞房之夜会先来自己房间。难道在那日深聊画作之后，秦楠对她真的心生爱慕之情？想着想着，文珍心中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