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62、子欲养而亲不待

　　不知何时开始，宇文中在May面前失去了自我，她彷徨在那个女人的冷漠中，又会因为偶然的温情感动到奋不顾身。只有在May需要她的时候，宇文中才能切切实实地体会到自己的存在。
　　宇文中曾经拒绝用身体的接触伪装灵魂的契合，但现在，她已不能自拔。只有实实在在地被填满，才会让她那少得可怜的安全感全面爆棚。May用娴熟的技巧带宇文中走上不归路，至高点过后宇文中感到空虚，她蜷起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安抚自己的喘息。
　　宇文中想起，若是运气好的话，人能活900个月，把它们按照30×30的格式排列，连一张A4纸都放不满，每过完一个月就划掉一格，若没有她，自己的一生就将在这些格子中流过。
　　“May”宇文中不禁叫出声来，她嗯了，宇文中又叫了一次，她发话“怎么了。”宇文中想想，轻声开口“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May沉默，只是揉宇文中的头发，好像在抚触一片草皮，一株植物。宇文中捉紧她的手，摸到她的无名指，宇文中多想在那里圈住她，让她成为自己永生的美好。
　　May抱住宇文中，口中呢喃“你这个呆子。”
　　宇文中用手肘撑着，侧身吻她，她默默回应，冰冷的皮肤开始攀上温度。心中演示过千百次的事情此时正在上演，可不可以，占有她一次，宇文中想把她据为己有。
　　“兹兹”手机不合时宜地震起来，宇文中充耳不闻，一遍一遍，直到快被它逼疯。这么晚了，王师来电？宇文中坐起来接通，对面响起个陌生的声音。
　　“喂您好！您是王燕的女儿么？我们是999急救中心……”几秒钟之后，宇文中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
　　“我不回来了，你睡吧。”宇文中嘱咐May，她却换上外衣“地点，我送你。”宇文中报上地址，和她直奔B2。黑夜中一抹红光划破宁静的街道，同样被划破的还有宇文中的心房。

　　护士站前，一名医生向宇文中讲述情况“在小区门口晕倒，被急救车送来，之前有短暂休克，经过抢救现在稳定了，正在病房里休息。她之前患有什么疾病么？或者最近有何反常？”
　　宇文中断断续续回忆着“最近好像体力很差，脸色不好……好像没什么病……疾病史？不清楚。”含糊半天，医生忍不住埋怨“怎么有你这样的子女！？”
　　宇文中小声解释“抱歉，我是她徒弟。”
　　“病人亲属呢？”
　　“有个儿子，在外国上学，好像还有个妹妹，您稍等我找找。”翻看着通讯录，宇文中只有她家里座机的号码，拨过去许久，才有人接起，说明情况，报上地址，对方挂掉了。宇文中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陷入恐慌。
　　May去交了押金。忙乱中宇文中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过了一会儿，一位中年女子赶来，眉宇间不难看出她就是王师的妹妹，过去转达了医生的话，她皱眉。
　　“还是转院吧，之前联系过了，不知现在有没有床位。”宇文中纳闷“转到哪儿？王师怎么了。”王师的妹妹犹豫下，轻声开口“肿瘤医院，她患了肝癌...”
　　宇文中瞪大眼睛，震惊中听到更可怕的消息，“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她不同意治疗，只是在保守调养。”
　　“什么时候的事？”
　　“年初，癌细胞数值不正常，后来确诊，已是晚期，即便切除，复发几率也很大，而且她本人的态度也很强硬。”
　　“她儿子知道了么？”
　　“没，只有我知道。等一下我通知他。”
　　恍惚中结束了谈话，宇文中坐回到椅子上，脑袋发懵，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癌症晚期了。天意弄人，造化弄人。
　　May放一只手在宇文中肩上，宇文中点点头，知道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和王师妹妹要了肿瘤医院的电话，拨过去联系转院，几番周折，挤出了床位，现在只要等师傅稳定一点，带齐东西就能住过去。
　　“要不要找别的专家试试？”May掏出手机，王师的妹妹摇头“不必了，那位医生和她熟识，而且到了这一步，恐怕……”说到这儿她哽住，宇文中递上一张面巾纸，和她坐下。
　　“你先回去吧。明天给我半天假。”
　　May不动，宇文中拍拍她的手“S不能一下少三个人。”她点头，走之前交给宇文中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无暇想太多，宇文中拉着王师妹妹的手，和她一起面对这漫长的黑夜。
　　早上的时候，王师醒了，但还有点意识模糊。宇文中这时候才联系了孙耀军，他开车过来先带着王师的妹妹去取证件和日用品，又把她们送到肿瘤医院。办好手续，交了押金。宇文中平静地转述一切，这个硬朗的汉子眼圈儿竟红起来。还未开口，护士过来“病人叫你们，一会儿就查房了，请你们留一个人陪床，其余人等探视时间再来。”
　　快步走进病房，王师带着面罩吸氧，见他们来了，靠起身笑“没想到这么快，本想坚持过决赛的。”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笑，宇文中别过头，手一下被孙耀军攥紧，点头，咧开嘴“您没什么事儿，肯定是最近飞来飞去累着了。”
　　王师摇头“我自己什么样儿，自己最清楚。中中，小军，你们一个要决赛了，一个正忙着换工作，师傅这时候添乱，真是……对不住你们……”
　　宇文中攥紧拳头，把指甲按进肉里，却还是抑制不住，眼泪不争气地开始掉。“不许哭！又哭！”王师故作严厉，却明显没了底气。“我还没死呢！别让我看见你们跟这儿哭丧！”
　　宇文中跌跌撞撞离开病房，在卫生间里掩面嚎啕。手机震，师哥传来短讯——“你回去吧，晚上再来。”
　　收起手机，宇文中把头埋在洗手池里，打开笼头。

　　一夜没合眼，看世界倒觉得通透。回到饭店开始工作，王师病了，宇文中不能让整个餐饮部跟着倒下去，忙一阵备餐，回到办公室安排最近两周的工作计划，之后又开了紧急会议，叮嘱各部门负责人在这段时间里严格把关。一天下来，她毫无倦意，整个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疏忽。
　　傍晚，宇文中煮了点面片儿汤放在保温桶里赶去医院。在走廊碰到孙耀军，他拉宇文中到转角，摇头道“做检查了，可能不太好，具体还要做切片，目前怀疑癌细胞已经扩散。”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宇文中端着保温桶往病房走，孙耀军叫住她“你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推开门，宇文中咧嘴“老太太！”，她提着桶好像自己是南丁格尔一般。“我提供送餐服务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王师靠在病床上，手上打着吊针，给她个安慰的笑“有啊，特想看看中中给做什么病号饭了？”打开保温桶，宇文中故作神秘“王师御用大厨中中的拿手绝活——琉璃翡翠盖玉带！”
　　瞥她一眼，老人家无奈地开口“菠菜面片儿汤吧！不喝！”
　　“厉害呀！不愧是我师傅，一猜就猜出来啦！来嘛来嘛，中中喂你。”
　　“不喝！”
　　“啊啊张嘴，我先吹吹哈。呼。”
　　吃了饭，王师没什么精神，就那么躺着，宇文中在边上抓着王师的手。“中中”王师仄仄道“你不会怪师父吧。”
　　宇文中摇头“从来没有过师傅！我这辈子最感激的就是您，真的。”她拍拍宇文中的手背“师傅说的，是那年Gloden Memory的事。”
　　“不会，师傅您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其实，要把Gloden Memory拱手让人，师傅心里还真有点不甘心呢”王师苦笑，“要是回到10年前，咱们三个一起努力，任它再大的浪，也冲不散，打不垮咱们！你说对么？”
　　宇文中咬紧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把头点到痛。王师把头侧一下，两眼凝望窗外，叹口气“岁月不饶人啊，中……”“师傅，话说多了伤气，您休息吧。”宇文中阻止王师感伤下去，替她盖好被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很快，王师睡着了，宇文中看了点滴，还要打一阵儿。她起身挪到走廊，晚上的医院静悄悄的，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宇文中低头沉思着，让头脑中的想法肆意纠缠，半晌，她掏出手机。翻到要找的号码，拨过去只说了一句“越快越好，要全款。”挂掉，给May发一条短讯——“今夜陪床，照顾好自己。安勿回。”手机放回口袋，却有点意外地收到回复“你也是。”
　　宇文中笑，又皱眉，若她知道宇文中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怎么想呢。对不起，宇文中还是想要，她自己的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每日奔波在酒店和病房间，她和孙耀军轮流陪夜，只觉得越发心力憔悴。切片检查出来了，癌细胞已扩散到肺部，还转移到部分淋巴。痛苦的治疗方法都用不上了，这样倒好，起码能少受点罪。
　　对于王师病重的消息，大家都很低调，这也是她本人的意思。其间除了May，只有蒲潇来过，他帮宇文中分担了一部分酒店的工作，让她能把更多的精力腾出来。

　　病床上的王师日渐消瘦，除了把营养打进身体，别无他法，两周后她开始呕吐，什么也吃不下。医生说王师多个脏器衰竭，时日不多。宇文中和孙耀军整日守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