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三疾

13、鹿女的祷告5

　　路沧认命躺在地上，圣女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他。
　　嗯…为什么死了六个人，其实只要阻止他们找到女儿就好了。一个名字轻而易举地占领了他的大脑，除了他，路沧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这么…哎…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儿，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路沧想起兔子给他们说的前提，他不由得想到：祭祀是什么？
　　“你找到了答案。”圣女笃定地说。她从袖子里取出了两条手链，放在了路沧的手中。不同于之前在猫女那得到的，这对手链串着小木珠，很有一番韵味。
　　路沧默默地收好了两条手链，珠子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哒哒”声。
　　很遗憾的是，这一场游戏路沧并不知道有没有类似于喵喵店的那种空间存在，那四枚金币简直无处可花，除了第一场游戏他都没有进食，出了游戏后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饥饿感在游戏中会显得很强烈，所以路沧现在饿得冒烟儿。
　　“天要亮了。”圣女突然说。
　　之前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就像那层包裹住，将他隔绝的泡泡被戳破，晃晃悠悠落在了实地上。锁链又剧烈晃动起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听得路沧很不舒服。不一会“咔”一下，锁链断了，滑在地上。
　　圣女似乎瞥了他一眼，双手合十，宽大的袖子轻轻一略，一下子就消失在空气中。
　　路沧闭着眼躺在地上，摸了摸细腻的石头地面，凉凉的感觉非常舒服。暂时不太想动，又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面朝着石梯的方向，缓着股突然而来的失力感。
　　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木味，路沧睁开眼，一坨东西就已经扑过来了。
　　路沧被抱住后还在地上一起滚了两圈。
　　脑壳昏哦。
　　“找不到、找不到你了！”Thorn的声音十分委屈，鼻音重重的，“抓到你了。”
　　路沧被压在底下，颈窝又被打湿了，但是他非常非常的无奈，话都不想说。
　　“不准、丢掉我！”Thorn哑着闷闷地说。
　　心里被刺了一下。
　　“…小孩儿。”路沧拍拍他，温声道，“好好好知道了，放开我，不准抱我，乖。”
　　Thorn吸了吸鼻子，慢慢把手放下来，翻身站在一旁。路沧“嘿”一下坐起，外套跟着荡起来。
　　真没意思啊，啥也没玩。
　　“喏，”路沧把Thorn的牌子掏出来，向他一抛。Thorn接住了自己的牌子，垂眼咬了咬唇。
　　路沧头昏腿软劲儿还没过，默数了三秒，站了起来。
　　“走了，”路沧向前招招手，一荡一荡地向下走，一步三四个阶梯。
　　一路无话。当路沧慢悠悠同Thorn走回去的时候圣女正站圆台上，周围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参加游戏的人，看到路沧以及他身边的Thorn都默默地走开了几步，路沧轻轻向后一瞥，Thorn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就像第一次路沧看到的那样，又有淡淡的小闷气，不像个小孩儿了，像大孩子。
　　哎…算了。小孩儿不高兴了，组队器就先…不给他了。
　　路沧抬头看着圣女，她的表情淡淡的，眼神失焦，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堆兔子围着她，簇拥上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白裙子女孩，染着半边身子的血，另一个是黑裙子女孩，比白裙子女孩儿矮一点，短头发，应该就是圣女所谓的女儿了。仔细看的话，她们俩其实很相似的，只是气质不同，白裙子女孩儿要淡漠很多。
　　圣女双手被捆在圆台上，双眼闭着，额上的双角延伸出来，越来越大，最后开满了粉色的小花。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到：“我是森林的女儿，是林间的鹿，我生长在庇护下，神宠幸我赐予了我两个女儿，我留下一个。过了好久好久，神要求我们祭祀，这一年，我来到了兔子的领地。”圣女双手一抓，那个黑裙子女孩被一下子拎了过来，布娃娃似的歪坐在圣女脚前的地上。
　　圣女躬身，吻了黑裙子女孩的额头。路沧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她浑身发抖，不知原因。不远处的白裙子女孩双目无神地游离着神思，似乎感觉到了路沧的视线，向他看过来，与路沧对视了。
　　隔着一群兔子，他都能感觉到那种空洞，让路沧忍不住寒毛竖立，就像游戏开始前在车窗外那样。
　　黑裙子女孩抽噎起来，露出了苍白又纤细的脖子，白裙子女孩转过头斜着看她一眼，缓缓闭上眼，一言不发。
　　！！！
　　她们的额头上破出了蜿蜒曲折的角，却都只拥有一支，上面夹杂带着几丝鲜血，开着绿色的花骨朵。那两个女孩子都发着抖，黑裙子女孩断断续续地尖叫，嘶吼，白裙子女孩抿住嘴唇，没发一声，圣女的躯体也剧烈颤抖起来，眼睛紧紧闭着，嘴唇蠕动，发出沙哑的声音，继续着之前的话：
　　“调皮的女孩想要逃跑，我们找了侦探，却…不知里面有…奸细，后…后来…有位…侦探找到了她…”
　　有预感似的，Thorn把路沧向后一扯，精准地抽出了那两条组队器，不由分说地给路沧戴上了，眼里好像有点悲伤地看着路沧的眼睛，路沧闻到了淡淡的草木味，虚弱的神思一下就变得平静下来，也抬头看着Thorn。
　　Thorn好像低头想要说什么，但只是手指快速又淡淡地搭上路沧的脖子，犹如浮毛抚过。
　　“感谢…玫瑰和…他的…荆棘…小…孩…”圣女话语刚落，她的躯体就变得扭曲，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表情却安详又迷离，看起来怪异极了。路沧都听见了骨骼的咔嚓声，心中一紧。
　　包裹住他的草木味一下子都消失了，路沧又重新头昏脑胀起来，脑袋难受得一突一突的，双腿都有些无力，他眼睛一闭一睁，转眼就坐在了驾驶座里。
　　他大口呼吸着，却丝毫不能减轻无力感。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听得出来来自于两个人，一轻一重，一定就是熊梓浩和路茗了。路沧用力掐着驾驶座的车把，忍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