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花开不少年》七里云端

8、班选流感

　　等施一尊骑着许良成崭新的自行车返回时，看到脸色惨白的许良成已经坐了起来。他用手暗自抚了自己尴尬到极致的眉心说，“良成，我……你……”白了一眼脸已经憋得通红的施一尊，许良成的内心也只有李清照的那句叠词足以表达，“凄凄惨惨戚戚”。施一尊走过去欲把许良成从已经被霜染白了的麦田上扶起来，许良成却赌气地把胳膊一甩，闭着眼睛又小眯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被秋霜染白了的屁股推起自己的自行车朝家晃晃悠悠朝家里走去。
　　施一尊看了看许良成，又看了看被顾齐撞得七荤八素的自行车，默默走过去把它扶起来，然后朝着自行车维修点走去。
　　许良成的性格就有这个特点，天大的仇恨在转眼间就会灰飞烟灭。所以在第二天又毫无芥蒂地骑着他的自行车去找施一尊和顾齐一起去上学了。只不过在看到顾齐一瘸一拐的腿时才想起来，昨天的自己好像被狠狠抛弃了，但是细想起来却又应该那么做。
　　一瘸一拐被施一尊扶着走进教室，看到她这副模样黎青梅凑上来关切地问，“顾齐，你这是怎么了？”顾齐有些难为情地说，“昨天去学骑自行车就成这个样子了。”
　　“哟哟……学骑个自行车都能把自己摔得千疮百孔，也真是有本事啊。”前边的路天奇一边看着自己的漫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拿眼睛狠狠剜了一眼路天奇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样子，顾齐加了句，“某人不说话会死啊。”
　　“恩，会。”言简意赅。
　　顾齐刚想发作，黎青梅就用手拍了一下路天奇的肩膀说，“天奇，顾齐伤得还不轻呢，你就少说两句吧”。路天奇这才瞥了一眼顾齐，又回转过身去。
　　没有说话，顾齐坐会到座位上，掏出桌洞里的课本，准备上课。却见印着一个醒目数字58被老班摔在办公室地上的试卷从课本的夹层里滑落，捡起发现竟是密密麻麻的错题解析以及错误原因。顾齐心里一热，抬头看了看前边那个依旧在无所事事般翻漫画的人，用手轻轻又平展了一下试卷上的褶皱后又重新放回了书本里。赵老班在讲台上眉色飞舞，顾齐却在下边心猿意马。不觉间，她竟把书桌里所有的课本都挪到了桌子的最前沿，摞在了路天奇可以依靠到的地方。感受到身后课本的移动，路天奇那凉薄的唇角被轻轻勾起，身体也不由自主往后挪了下。
　　快下课的时候，赵老班突然说，“同学们，这个学期我们一直没有成立班委，，因为除了个别同学，大家的自觉性都比较强。但是为了让个别同学能像大多数同学一样都能够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学习中去，我们打算配一个班长。所以下一节的课我们和数学老师换了下，用来选出一位班长。大家在休息的时候可以讨论下，选择谁比较合适，上课的时候作下推举。”说完就夹起课本朝着办公室走去。
　　“hi，天奇，选班长，你来当我们班的班长吧。”黎青梅对路天奇说。
　　“没兴趣”依旧头也不抬。
　　“哎呀，你肯定没问题的。”黎青梅不放弃。
　　“一尊，你当我们班的班长吧。”一直沉默的顾齐站起来慢慢走到施一尊的座位前说。
　　施一尊看了一下顾齐笑着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负责你一个就忙得不得了了。”
　　顾齐愣了，施一尊身后的路天奇愣了，包括黎青梅也愣住了。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会产生误会，就说，我是说我们要一起学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操心很多的事情。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大咧咧的顾爷竟然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黎青梅朝顾齐作了个鬼脸，刚想说什么赵老班就踏着上课的铃声不疾不徐地走进教室。他站在讲台上说，“有没有同学主动请愿，为我们班级服务的？”话音刚落，路天奇就站起来说，“老师，我愿意。”赵老班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因为放眼整个班级也只有路天奇比较合适。从学习成绩上来说虽然稍微不及施一尊，但是身高却比施一尊高出许多，在班级里的号召力和威信也胜过施一尊。点点头，“恩，还有吗？”赵老师环顾四周，“好，没有的话那就也不用投票了，就由路天奇同学当我们班的班长吧。”
　　就这样，在黎青梅满是疑惑的表情下，路天奇从容坐下。“他，刚刚不是还说没兴趣吗？转眼之间怎么就成为了班长了？”黎青梅绣眉轻蹙，一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收拾了东西对路天奇说，“天奇，今天你没事吧？一起回家吧。”路天奇说，“青梅，你先回去吧，我从今天开始要努力为大家服务了，值日监督啊、作业收发啊之类的……”
　　“我可以帮你啊。”黎青梅说。
　　转过身来，他看着黎青梅笑了下说，“不用了，很累人的，你早点回家，你奶奶还在等你吃饭呢。”还想说什么，黎青梅始终没有张开口，收拾好东西自行回了家。
　　顾齐在整理书包，突然你从前边传来一张纸条，“从今天开始，放学后每天帮你补习两个小时的数学和物理。”看着路天奇远那潦草的笔迹，顾齐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字啊和一尊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只是顾齐突然就不明白了，路天奇他向来不喜欢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帮自己学习？难道是因为当上了班长？可是扪心自问她顾齐也不是班级里最差的，要帮也轮不着自己吧？难道是被自己吸引了？想完后顾齐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打了个冷战，这种想法都能有，自己是真的疯了吧？刚想拒绝，又一张纸条飞了过来，“这是命令。”黑线冒上额头，顾齐有些懵但看了看那张被标注满了的试卷却鬼使神差让一尊今天不要等自己了。
　　“顾齐，不是说以后要帮你学习数学和物理的吗？”一尊有点不解。
　　“哦，哦……那个我先自己学学，等以后有问题再问你。”话出口，连顾齐自己都惊讶，这是认识一尊后第一次跟他撒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看了看顾齐，施一尊春风般笑笑说，“那好，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然后拎起书包就消失在顾齐的视线里。
　　懊恼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正想赶出去告诉一尊，自己后悔了要和他一起回家。但是路天奇回头看着她，一脸了然道。“后悔了？是不是要施一尊帮你一起学习了？”看着惊讶的顾齐继续说，“你吧，这么笨，如果找他去帮忙，在反复讲解后听不懂怎么办？会不会遭施一尊那么聪明的人嫌弃呢？全校第一名啊人家可是，信手掂来的东西对你来说估计就像听天书。”一边看顾齐的反应，一边接着说，“说中你的顾虑了吧？唉，还是我这个班长来负起这个重任吧，至少还能帮你在施一尊面前保留一个好的感觉。”
　　是的，路天奇，他一语中的。一尊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会嫌弃自己到时候。掏出夹在课本里的数学试卷，对路天奇说，“谢谢你啊。”
　　路天奇很是潇洒地耸了一下肩，回了一句“its my pleasure”。

　　秋末冬初的时节，天也黑得越来越早。只是这个冬季在顾齐的努力学习中，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漫长。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在顾齐的意料之中，那就是和路天奇之间的关系由对立也开始慢慢变得友好起来。
　　走出教室，校园内的路灯已经亮起，暖黄色的灯晕让顾齐颇显疲惫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灿烂到无可匹敌的笑意。路天奇看着这样的顾齐，像是在看一幅入了画的经年光景，就如夏日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划过路天奇好感初开的梦境。只是，在这个梦境里，他们还值少年，那些忽明忽暗的瞬间也都随着岁月的流转被串联成一幅幅华美画卷，消逝在时间的长河里终成一个个闪亮的光点。
　　“好像下雪了啊。”顾齐伸出手一阵惊喜，“我最喜欢下雪了，记得小学的时候，每次下雪就会去找上一尊和许良成去雪地里打雪仗。”
　　“恩，走吧，我送你回去。”路天奇看着越飘越急的雪花对顾齐说。不明白一直痞里痞气吊儿郎当的路天奇为什么突然变了语气，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和冰冷的声音，顾齐也没有敢追问。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浑身乏力头疼欲裂，脑袋也昏昏沉沉，鼻涕还一大串一大串在自己抬首低头间短短长长来回变换。应该是昨晚复习到太晚，冻着了，也不对啊，自己身体没这么弱不经风，但是又想想天气突然变凉感冒也就不足为奇了。照例去找顾齐一起去上学的施一尊和许良成在看到裹得跟个粽子圆圆的脸却红得近乎发紫的顾齐时，俩人都呆了。施一尊赶紧走上前去说，“顾齐，你感冒了？”看了看满是关切的施一尊，又看了看带着同样询问眼神的许良成，顾齐睫毛挂珠水眸盈盈，本想笑笑说没事，结果眨巴一下眼睛便涌出成串的泪珠儿。许良成慌了，“顾齐，你是不是太感动了？不要感动，我们是朋友，关心下是应该的。”
　　用袖子擦了一下划过脸颊的泪痕，顾齐冲许良成用食指和中指一起比划了一个挖眼的动作。看到都这种状态了依然傲娇的顾大爷，许良成彻底无语了。到学校的时候，施一尊把顾齐放下后说，“良成你陪顾齐先回教室，我去医务室去买点药。”顾齐则在许良成的搀扶下提书包晃晃悠悠朝教室走去。一到教室就看到黎青梅也在桌子上趴着，她刚坐下来，黎青梅就从桌子上爬起同样泪眼汪汪地望着顾齐说，“你来了？”顾齐点点头报之以泪眼汪汪。往后看了一眼这对难姐难妹，路天奇摇摇头走了出去。
　　一杯热水，一包药放在了顾齐的桌子上。抬头看了看额头上已跑出细密汗珠的一尊，顾齐的心底又泛起一片温热来。这样的一尊，他怎么会因为自己学习不好而嫌弃自己？只是她终究不能去冒这个险。教室门口，从医务室回来的路天奇，看到顾齐桌子上的水和药，往后退了几步，把一只手里的药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到了教室后，把另一包药递给在桌子上闷头大睡的黎青梅说，“青梅，快把药吃了。”
　　受宠若惊的黎青梅，看了看风轻云淡的路天奇，原来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温暖就那么肆无忌惮在这个意识进入自己的脑海后疯狂滋生。拿起水杯，去开水间接水，偶然一瞥却发现在墙角的角落的垃圾桶里躺着一袋感冒药，袋子的上面则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一个字“齐”。
　　黎青梅愣在了原地，“齐”？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那成串的三个人：心无旁骛的施一尊、漫不经心的路天奇、昏昏欲睡的顾齐，黎青梅的心中竟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来。但或许，路天奇施在为自己买药的时候，顺手就帮顾齐也买了药。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