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64、争论

　　长白山，白银寨。
　　议事厅中众人欢聚一堂，朽木老人那洪亮的笑声远远地传了出来：“哈哈哈……！夜景镇一死，夜子阑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就不足为患啦！那夜景镇驻守雁门十几年，不仅治军严明，手下功夫也颇为了得！当年他一剑砍下北夷王的脑袋，打得北夷落荒而逃，好多年都缓不过气来……哼哼，他一生杀人无数，现今能够在中淩城里寿终正寝，也算是上辈子积下的造化！”
　　南淩王接口道：“听说那夜景镇生了五个儿子，唯有继位的这个夜子阑还得用些，其余四个皆是庸碌之辈，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西淩王道：“咱们也不要小看了那个夜子阑，当年夜景镇起兵之时，夜子阑就是所向披靡的开路先锋，可以说夜景镇的皇位有一半都是他的儿子替他打下的。那个夜子阑文武双全大智大勇，无论谋略还是功夫，都不在其父夜景镇之下。东淩王兄当年曾与他交过手，不知我可有言过其实？”
　　东淩王当年曾被夜子阑断了一臂，引为平生奇耻大辱，此刻听西淩王这样当面提起，不禁老脸一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休要提起那个夜子阑！老夫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以报当年断臂之仇！他日若是落在我手里……，哼哼，定有得他好受！”
　　百里成瑜看了上首的霍月心一眼，只见她面上微有异色一闪而过，后又迅速变得神色如常，倒也没说什么。自那日在白银寨外二人经过那一番尴尬之后，这一个多月都在刻意回避对方，不曾正面单独相遇过。他看她这一个多月以来似乎清减了不少，原本就如巴掌似的小脸如今更加消瘦，下巴尖尖的如同刀削一般，两道柳眉整日微蹙着，总不见一丝笑容，不禁想起初见她的那年，她是那样一个神采飞扬、眉间眼底都含着笑的小女孩，那桃花一般鲜嫩的小脸上不时闪过一丝狡黠，明明比自己还小着几岁，明明身高只到自己的肩膀，却叉着腰一番强词夺理，硬要自己喊她做师姐，那样灵动的双眸那样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打动了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正出神间，听到身旁的霍熔大声说道：
　　“西淩王叔更有深切体会才是！当年你亲率两万亲兵和夜子阑一起攻打中淩城，可是奋不顾身，英勇得很哪！”
　　当年西淩王领兵两万临阵倒戈，不知挨了全华汉国多少人的痛骂，本意只想自保，没想到城破后夜子阑一声令下，就将他五花大绑送到夜景镇面前，安他一个“卖姓求荣、不仁不义”的罪名，被夜景镇下在天牢，和后来被俘的东淩王、南淩王关在一起。东淩王不时提起此事一番奚落挖苦，若没有南淩王从中劝阻，二人早撸袖扭打在一处。此时霍熔故意提起此事，他顿时恼羞成怒，“呼”地拍桌站起来，怒道：“霍熔小儿，你……”
　　霍熔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西淩王叔，我敬你是长辈，才这样客气说话！若是换做旁人，敢对我父王无礼试试！看老子不揪下他的脑袋来蹴鞠！”
　　东淩王见自己的儿子替自己出头打抱不平，心下一阵熨帖，不禁暗叹：果然是有子万事足呀！西淩王当年妻妾成群都没能生出一个儿子来，女儿倒有好几个，那又顶个屁用！如此想着，便捋须微笑起来。西淩王气得双眉倒竖，指着霍熔说不出话来。霍月心见二人又要对顶起来，出声喊道：
　　“熔兄！”她一出声，厅上顿时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西淩王叔都是咱们的长辈，不可如此无礼。”又向西淩王说道，“俗话说得好：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西淩王叔，当年咱们霍家输就输在兄弟不和各自为政上面，被那夜景镇窥得时机夺了江山，才不得不躲到这深山老林中来，现今还不能引以为训么？”
　　霍月心的这一番话说得厅上的几个霍姓男子都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西淩王和霍熔一齐站起身来，朝霍月心拱手道：“大王所言极是，属下受教了。”
　　霍月心又大声说道：“日后若是再被我听到诸如此类争端，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辈分，一律军法处置严惩不贷！违令者逐出白银寨，永不再入霍家族谱！”
　　厅上霍姓众男皆起身轰然应道：“尊大王令！”
　　朽木老人看着气势慑人的霍月心，心下微微骄傲：这才像是我朽木老人潜心教出来的弟子！只有这样威严才能服众，才能做这霍家众人的首领。扫视众人一番，缓缓开口说道：“兵家最忌内部矛盾。若是在战场上不能齐心合力，也不用敌人来打，我们自己先就输了。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如今夜景镇身死，夜子阑新皇登基根基未稳，正是天赐的大好时机！大王，”他看向霍月心，霍月心恭敬地说道：
　　“军师请讲！”
　　朽木老人接着说道：“一朝皇帝一朝臣。那夜子阑初初登基，于朝政生疏不说，需得花时间大力培植自己趁手的心腹朝臣。据探子回报，他新任用了一批在东宫时就跟随他的部将为官，老臣们当然不服，此时朝政正如一团乱麻。老夫认为，咱们趁机起兵，正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