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44、和离

　　霍月心体内的灵芝血兰之毒虽已清除大半，却到底还是中毒太深伤得太重，已过去了半个多月她还是没能清醒过来。朽木老人自那日在溶月居内当场沉睡过去之后，百里成瑜将他带回自己位于中淩城城西的将军府休养。这座将军府是华汉时一位户部尚书的府邸，这位尚书大人当年不知因何被一桩大案牵连而遭灭门，这座刚刚建成不久的华丽的府邸便空了下来。夜景镇登基后曾着人仔细维护重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赏赐给哪位有功之臣。百里成瑜在雁门关立下了不世功劳，夜子阑便亲自题词“靖安将军府”，将这座空了许久的府邸赐给了他。
　　靖安将军府占地颇广，府内整体建筑仿着江南园林的格调建造而成，有亭台、楼阁、水榭等江南小调，却也不失中原风格中的恢宏大气，两种风格融汇而成，看起来倒也别致得很。若是按着夜莺做为金阳长公主的身份来说，她出嫁是需要另建一座公主府的，只是当时他们成婚的太突然太仓促，一切都来不及仔细准备，加之连年征战国库欠丰，更兼夜莺性子洒脱，也不是处处循规蹈矩的人，所以她就一路嫁进了这座将军府。
　　整座将军府夜莺最喜欢的是府后的那一片枫林，因时值九月下旬，那一片枫林红得通透，似肆意燃烧的烈焰一般。夜莺坐在枫林旁的亭子里，贴身宫女苹儿将一件浅色的外衣披在她肩上，劝道：
　　“长公主，秋后的风最是伤人，您最近常常在这亭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千万仔细着，莫着了凉才好！”
　　夜莺恹恹地靠在亭柱上，看西斜的夕阳将那枫林映照得更加红得耀眼，好似一块块通红的玉石，又似一场熊熊的大火，一直燃烧到天上去，真是美得惊心动魄。她懒懒地问道：“将军回来了么？”
　　苹儿答道：“将军一个时辰之前就回来了，现下还在悟舍堂里。”
　　夜莺笑了笑，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苹儿，你说，这座将军府好吗？你住得还习惯吗？”
　　“啊？”苹儿有些不解，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之时，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道：
　　“长公主，宫里的陈太医到了。”
　　夜莺点点头。不多时，须发花白的陈太医进了亭子，向夜莺行礼说道：“长公主，臣下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来替您请平安脉。”
　　夜莺顺从地伸出手放在陈太医取出的脉枕上，陈太医将一条雪白的绸帕盖在她腕上，小心翼翼地替她诊脉。好大一会儿后才向侍立在侧的苹儿点了点头，收了绸帕和脉枕。苹儿眼底都是笑意，问道：
　　“陈太医，长公主的身体还好吧？”
　　“长公主今后需得注意饮食，少食辛辣生冷之物，注意休息，保持睡眠充足。”陈太医笑吟吟说道，“臣下这就回宫去向太后娘娘复命。”
　　夜莺“嗯”了一声，命小宫女将陈太医送了出去。百里成瑜穿过月洞门时，远远瞧见那小宫女正将陈太医送出门去，不由心下一沉，加快了脚步走到亭子中来。见夜莺正一脸落寞地靠坐在躺椅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来，蹲下去握住了她手问道：
　　“莺儿，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苹儿屈膝见了礼，轻轻地退了出去。
　　夜莺起身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陈太医是奉母后之命来替我请平安脉的。你忙完了么？先生今日可好些了？”
　　百里成瑜放下心来，亦露出一丝笑容，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说道：“师父还是那样，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间隔三四天醒来一次，用些白粥，然后又睡过去。昨日他清醒的时候稍长一些，还同我说了一会儿话，询问了师姐的状况，又替她换了新方子。”
　　夜莺笑了笑，“那就好。”
　　百里成瑜握着她的手，觉得她的手微微发凉，脸色也有些差，就替她紧了紧肩上的外衣，“天气日渐转凉，枫林旁风大，你今后还是不要在这里呆太久。”
　　夜莺应道：“好，我今后再不来了。”
　　百里成瑜听她语气有异，心下疑惑，问道：“莺儿，你怎么啦？”
　　夜莺一点一点地收了脸上的笑，只定定地瞧着他，仿佛不认识似的瞧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百里成瑜，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百里成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握着她的手倏忽收紧，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莺儿，你说什么？”
　　夜莺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我说，咱们和离吧！”
　　百里成瑜忽地笑了起来，揉揉她头发说道：“顽皮的小丫头，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是不是最近在府里呆得太无聊了？嗯，过两天待师父和师姐的情况稳定一些，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夜莺的眼底涌上了泪，她第三次说道：“……咱们和离吧！”
　　百里成瑜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下又沉又痛，知道她绝不是开玩笑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都是歉疚：“对不起，最近有太多的烦心事……是我不好，我冷落了你。莺儿，你别生气！……今后我会注意的，不要轻易就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夜莺倾身过去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说道：“百里成瑜，既然你不爱我，我也不来勉强你。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一直以来都是我……”
　　百里成瑜握住她的双肩，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对，急道：“我若是不爱你，怎会娶你为妻？”
　　夜莺苦笑：“你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我知道的。……那天你和我哥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若是哥哥护不住她，你便会带她走！百里成瑜，既然你爱得她那样深，为何还要将她送到哥哥身边来？既然你爱得她那样深，何必退而求其次的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