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23、团聚

　　霍月心心下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该怎样称呼眼前这位崇安最尊贵的女人。从前她不曾善待过自己，但她却是夜子阑的母亲，只好福身见了个礼。
　　钟太后瞧着霍月心的样貌丝毫没变，仿佛仍是当年那个神情倔强的小宫女，只是稍显成熟稳重一些，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儿家怎么会有那么天大的本事，竟能统帅十万白银军，还一路所向披靡逼近中淩城，几乎夺去崇安的半壁江山。瞥见夜子阑正殷切地瞧着自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大约生怕自己像当年那样不待见霍月心吧？不由朝霍月心招了招手。霍月心颇感意外，转头朝夜子阑瞧了一眼。见夜子阑点点头，露出鼓励的笑容，才移步走到钟太后跟前。
　　钟太后拉住霍月心的手，将她仔细打量一番，想到当年中淩城破、华汉帝和许皇后死的时候，她才十八岁，正是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逼得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后来落草到长白山为寇，一介女流却能成为白银王，没有点出众的本事哪里做得到？也不知道受过多少委屈和为难？思及此，心下不禁生出一阵心疼，声音颤抖地说道：“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霍月心闻言心中一哽，迅速泪湿了眼眶。夜子阑见母后这样的态度心下狂喜，忙又示意珺儿上前拜见。珺儿恭敬地跪地磕头说道：
　　“珺儿见过皇祖母！”
　　珺儿不过年方十岁，身量还未长开，但也比寻常的孩子高大结实许多，钟太后见他眉清目秀眼神清朗，一举一动都透着规矩和教养，简直和幼年的夜子阑一模一样，顿时欢喜得不得了，招手喊道：“珺儿，快来给皇祖母瞧瞧！”
　　珺儿依言走过去，钟太后搂住他时，眼泪就落了下来，口中唤道：“珺儿！珺儿！……好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珺儿本以为皇太后一定威严凌厉，是个不苟言笑又难缠的白发老太太，不想她竟生得富贵端庄美丽大气，还一副温柔慈祥的模样，就伸手搂住了她肩，回头对夜子阑说道：“父皇，您怎么不早些告诉我，皇祖母原来这样年轻？我还以为皇祖母是像朽木爷爷那样白须白发的老人呢！”
　　钟太后笑了起来：“哎哟，瞧这孩子的一张小嘴甜的！可比你父皇小时候讨人喜欢多了，你父皇小时候呀，跟个老夫子似的，板正得很，整天不是读书就是出去骑马练剑，一点儿也不好玩！……”
　　夜子阑闻言顿时哭笑不得。珺儿笑着说道：“皇祖母，以后珺儿陪您好不好？还有朗月弟弟和映月妹妹，我们都常常来陪您说话解闷儿好不好？……我会玩儿的可多啦，长白山冬天的时候雪有这么厚，百里叔叔还教我怎样捉小鸟呢！要先扫出一块空地，在地上撒一些米粒儿，然后用一根棍子支起一个小筐儿，棍子上还需栓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等小鸟来吃的时候，把绳子这么一拉，小鸟儿就被逮住啦！……”
　　珺儿讲得生动有趣，脆生生的声音又响又亮，逗得钟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钟太后这一笑，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夜琅月和夜映月也一起围了上来。夜映月兴奋地问道：
　　“珺儿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捉到过鸟儿吗？”
　　珺儿答道：“我当然捉到过啦！等今年下雪的时候我就捉来给你玩儿好不好？”
　　夜映月笑得银铃一般：“好！谢谢哥哥！”
　　夜琅月的眼中也生出向往。他自出生后就被立为世子，各种师父一大堆，读书习字的，骑马练剑的，弹琴绘画的，都是教他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捉鸟儿这样有趣的事情。到底还是孩子天性，他悄悄地靠近珺儿，问道：“你可以教我怎么捉鸟儿吗？还有听舅舅说你的箭术很厉害，可以教教我吗？”
　　珺儿点点头，“当然可以啦！我娘说过，我是做哥哥的，一定要保护弟弟和妹妹，等有时间我就把我会的都教给你和映月妹妹！我们还可以去找百里叔叔哦，他的箭术天下第一，你都没见过有多厉害！”
　　夜子阑见三个孩子这样亲密无间，钟太后对霍月心态度和善，只觉一家人这样其乐融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悄悄地看向霍月心，霍月心正巧也朝他看过来，二人同时做出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手势，彼此相视而笑。
　　钟太后见他二人这样甜蜜互动，夜子阑眉间眼底都隐着笑意，不禁也露出舒心的笑。自己这个儿子自小自律极严，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的，却对谁也亲近不起来，这十年来更是严肃冰冷得近乎刻板，满后宫佳丽如云，他瞧也不多瞧一眼，饶是苏瑾这样容色上乘又端庄识大体的皇后，他都从不稍加辞色，整日里万年冰山一般寒气逼人，何曾有过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也罢，只要他们真心相爱，与黎民百姓无碍，与江山社稷无碍，反还能相助阑儿平叛安邦，自己何苦计较什么身份地位，何苦一直耿耿于怀？……
　　贾七走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兵部陈大人、户部赵大人、京兆尹白大人御书房外求见！”
　　夜子阑不由心下生愁，不用想也知道诸位大臣求见所为何事：征南军在南蛮连吃败仗，北夷又步步紧逼，现下总算顺利招安了白银军，却还有另几场艰苦卓绝的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