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恶龙计划〔第五人格〕》半颗桔子

7、第 7 章

　　兰溪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这问题劈头盖脸的砸了个满怀，只好沉默。
　　周然顿时便明白了，“你不必立刻告诉我答案，好好考虑，我会等你。”
　　兰溪当然明白周然的意思。
　　从决定组队打城市赛那天开始，兰溪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潜藏的向往和尘封已久的热血沸腾，正在被唤醒，他热爱赛场，热爱赛场中那个自己操控的3D小人在比赛中大放光彩的样子。
　　深渊一结束后，他因为难以言说的内情被全网骂，满腔的委屈，让他陷入了自怨自艾中，赌气似的做出了放弃比赛转职娱乐主播的决定。时至今日，他在主播界不敢说风生水起，但也算小有成就，于是他背负着盛名和期待的枷锁，更加不敢对以前的冲动决定后悔。
　　然而现在他有一点动摇了。
　　周然似乎有一种魔力，带给他别人都不能给予的安全感，虽然这安全感只有少许，但也足够敲开他的心门，让捂得快要发霉的热血见了一点点的光亮。
　　可正因如此兰溪更加诚惶诚恐。他清楚地知道周然给他的这个承诺重值几何，他不愿践踏了这份情谊，所以在没有完全想清楚之前，他就更加不能擅做决定。
　　周然不愧是察言观色的老油条，见他不好回答，立刻有眼色地道：“我看你也没想好，那就先不聊这个，”说着，他一把揽过兰溪的肩膀，将他拉到战队其他人那儿，笑嘻嘻道，“咱们可拿了冠军了，怎么说，哥几个，这不去庆祝庆祝？”
　　“是啊，比赛结束了又不代表以后就不一起玩了，怎么搞得那么伤感，”庄严也开始帮腔，他扭头往周围看，正好快到学校门口了，他便指着路边一家大排档，激动地说：“走走走，搓一顿去！就那家，我跟周然常去的地方，他家串儿可好吃啦！”
　　四人打了半天比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时间再也顾不上什么犹豫不犹豫的，直奔大排档而去。
　　他们点了一堆串，又要了几扎啤酒，看着是打算喝个尽兴。
　　酒过三巡，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喝醉了，庄严醉得最厉害，东倒西歪地开始撒酒疯，抱着啤酒瓶子当美女，大着舌头酒后吐真言：“其……其实你……不知道，我是真……真的……喜欢你……呜哇——”可惜表白的话还没说个囫囵，胃里的东西先迫不及待反了上来。刘怡君不能待太晚，喝了没几杯就先回寝室了。兰溪一手抻着头，一手转着酒杯，看着安安静静的，只有脸上的红晕昭示着他喝醉的真相，他看着手里的酒杯，酒杯一边摇，眼睛一边跟着杯子转，就是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然是里面唯一一个清醒的人，看兰溪眼睛转得快要晕了，便把酒杯从他手里夺走，兰溪并不反抗，顺势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下巴上撑着，眼睛亮亮的，望着周然笑。
　　这醉得还挺文明的。周然看着他，不知怎的，感觉眼前的兰溪看着像一只冬天窝在人类怀里取暖的猫，不时慵懒地舔舔爪子，没有一点攻击性。兰溪不是那种普通的阳光帅哥，他更神秘，平时就带着一点生人勿进的气质，此时喝醉了，虽然满面红晕，却让人感觉更加有距离，他半眯着眼睛，垂下的睫毛伴着呼吸的频率一颤一颤的，懒懒地撑在桌子上，看起来随时可能没支撑住倒下去，但眼睛却很明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其实醉得不是很厉害，至少他自认为脑子还是清醒的，没有任何混乱，除了脑中一直萦绕着周然那番话外。
　　兰溪实际上是个挺患得患失的人，也一直不知道怎么争取，怎么拒绝。当初因为不知道拒绝，才最终答应决赛转人类，又因为不相信自己的想法，赛场上盲目听从指挥导致丧失优势，下了赛场，还是因为不敢面对所以选择退队转平台。兰溪懦弱、犹豫，一旦碰到强硬的指令，就是一个绝对无法自己做决定的人。习惯了一味地退让、沉默、自己承受，他几乎是一个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的人，可酒过三巡，当周然的邀请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时候，他突然从心底里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不能答应他？为什么就一定要背负着早该放下的枷锁，停滞不前呢？为什么就不能，踏出心里的那一步，试着往前走、往前看呢？
　　他看着周然，少年的身上永远有无限的勇气，不惧怕任何风雨，像一把铜皮铁骨铸成伞，立在狂风之中，摇曳却坚强。兰溪觉得，他好像从不为任何事感到担忧，也不会为任何事而退缩，坚定又乐观。
　　所以当周然安顿好了烂醉如泥的庄严，准备扶他回去时，他半醉之下握住了周然的手腕：“好，我答应你。”
　　兰溪酒气上来，浑身燥热，偏偏手是凉的，周然感知到了冰凉的触感，浑身像过电似的麻了一下，身上仅存的三分酒气也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抬头望向兰溪，那双漆黑且平静的眸子带着些许缱绻，猝不及防撞进了周然眼中。
　　他愣了两秒，才确定兰溪虽然四肢醉得撑不起来，但脑子好像是清醒的，所以刚才那句话……不是酒后戏言。
　　他眨眨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清早，周然也没从昨晚欢乐的情绪里走出来，连起床洗漱都是哼着小曲儿去的。
　　庄严刚醒，不，准确来说是被周然吵醒，他昨晚喝得多，此时头痛欲裂，被鬼狐狼嚎的歌声吵醒，十分不满：“你干嘛呢？吃点药吧。”
　　周然刷着牙，无法用华丽的语言介绍这件喜事，只好掏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扔给庄严看。
　　只见大清早七点多，兰溪给他发了条消息：按昨晚说的，咱们战队加我四个人，还缺一个，要尽早招到人才行。
　　“我靠，”庄严不敢相信，“大神答应了？你怎么办到的！你卖身了？”
　　纵使含着牙刷，周然也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骂道：“傻哔！”
　　周然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收拾好后立刻就到了兰溪寝室楼下。兰溪这会儿正拿着手机点外卖呢，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周然：吃饭没？下来。
　　兰溪：？
　　周然：你今天有别的事吗？
　　周然：给你带了早饭，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战队招新的事。
　　兰溪：没有。
　　兰溪：我现在下来。
　　一个大男人捧着热腾腾的早饭站在男寝门口这件事，兰溪想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尴尬多一刻都让人无法忍受，他立刻拎起外套赶了下去。
　　昨晚那通酒不但没醉，反而彻底给兰溪喝清醒了，似乎打开了心里的纠缠不清的死结，思绪突然就顺畅起来。因为一些过不去的坎一味退缩消沉，实在是惩罚自己快乐别人。既然上天让他遇上了周然，就是在让他与过去告别，开启新的人生。既然周围的所有都在推着他向前走，那他自己何不迈一步试试呢？
　　兰溪走到一楼，往门口望去，就见周然拎着一份早饭站在寝室门口的高台上，他穿着一件衬衣外套，微风拂过，衬衣和额前的头发一起微微浮动，阳光洒下来，衬得他耀眼非常。
　　有时候深埋心底纠结万分的死结，想要打开，似乎也很简单。

　　“大神，你要想打人类还是屠夫？”一坐下，周然就率先开口。
　　兰溪有些意外。众所周知，顶尖屠夫比顶尖人类更加难找，而且人类有队友帮助磨合，进步基本很快，屠夫想练上顶尖，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经历，短时间内就更加困难。
　　他以为周然会直接分配给他玩屠夫，然后招一个人类玩家。
　　周然斜斜地倚在椅子上，眯着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但兰溪就是从他的话里感到了坚定。周然说：“不用管别的，充分遵从你内心的选择，我们不会给你压力，你自己也不要给自己压力。”
　　“我选人类，咱们要找一个打屠夫的。”
　　“好，我现在就去网上发招聘帖子。”
　　“等等，”兰溪拉住急不可耐的周然，“先别急，我先找个人问问，没准他能同意。”
　　周然愣了愣，立刻明了，“你是说雪夜？”
　　兰溪扬了扬眉。

　　“那必不可能！”雪夜听到这事，想都没想，立刻就要退YY跑路，被兰溪喊住，“冷静，冷静，一个预选赛而已，你害怕什么？以你的水平肯定没问题的，你看看你每天除了排位就是匹配，除了红蝶就是红蝶，多无聊啊，就当给自己找点乐子不行么？还能让你直播间也看点新鲜的，多好。”
　　“你哄鬼呢吧，”雪夜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你不会不知道吧，折枝重组了MT，正拉着一帮新人训练争跨平台名额呢，我安安静静做个娱乐主播，炸炸鱼、整整活、带带粉，多么美妙的养老生活，何必跟那帮小年轻争个你死我活？人家可是老比赛选手，我去干嘛？挨打？”
　　折枝？兰溪愣了愣折枝所在的MT是深渊一的季军，深渊结束后，因为队员的学业问题，走的走散的散，战队也就名存实亡了，没想到折枝又拉了帮新人卷土重来了，还刚好跟自己是同平台的对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不由在心里苦笑一声，他们这些在赛场上辉煌过，却最终折戟的选手，看着曾触手可得却失之交臂的奖杯，心里到底是意难平。
　　他继续循循善诱道：“比赛选手怎么了，我也是比赛选手啊，你别怂啊，主播不会是怕了吧？不会吧？”他勾起嘴角，面对朋友，不由得开始惯常地阴阳怪气起来。
　　“呸！你比赛打得是屠夫，能一样吗！话说你自己怎么不去打屠夫，招个人类去？”
　　“怎么着，我没打过人类吗？你少废话，只要你来，不管打得怎么样，我都去你直播间送个最大的礼物，来不来，给个准话。”
　　雪夜一顿，听兰溪毫无芥蒂地说出决赛那时的时，就知道他的心结这是解开了，不由得有些欣慰，冲动之下便答应道：“……行吧。”
　　嗯，一定不是因为礼物。
　　不过他欣喜之中也保持了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不过先说好，我的能力我自己心里有数，打预选赛还可以，但要是想走得更长远，你们肯定还要做好招新的准备。”
　　真有志气，兰溪和周然心里同时想，我们自己都没想过能过预选赛。
　　“没问题，”兰溪十分爽快，“你对我们还挺自信。”

　　比赛归比赛，排位该打还是得打。到了晚上七点，周然照例打开电脑，给兰溪发了组队邀请。兰溪饭吃到一半，发现排位时间到了，索性端着饭碗坐到了电脑前，准备趁自己不用溜鬼的间隙把剩下的见缝插针吃完算了，谁知两人排了四把，兰溪把把撞鬼，那半碗饭迟迟进不了兰溪的肚子，眼看就要凉了。第五把，地图圣心医院，兰溪开局出生在二楼，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我溜鬼了。“
　　医院二楼这个点地形太好了，一般角色随便绕两圈就60秒了，就算是个机械师也能绕很久，所以屠夫一般开局不会考虑去二楼抓人。果然，兰溪刚操控自己的人物修上电机，把饭往自己嘴里扒了第一口，就看见调香师血条减半以及屠夫擦刀的剪影。
　　兰溪看了一眼剪影的方向：”红蝶，小木屋追调香师。“
　　周然在大门附近控娃娃，听见兰溪的报点，先是“嗯”了一声，接着十分惊讶道：“他怎么不回血？天哪，我本体都没抹上电机呢。”
　　一人受伤，机械师的修机速度直接从135%减到90%。周然十分痛心。
　　兰溪刚想安慰：“这调香师……”话没说完，只听“当当”两声，调香师应声倒地，“……别救了，卖了吧。”
　　周然叹了口气，“调香师溜红蝶，也太快了吧，这……她香水一瓶都放不出来？”
　　调香师这个角色，公认的天克红蝶。她的技能三瓶香水，可以在溜鬼时抵挡伤害，只要预判距离不够马上要吃刀了，就先放一瓶香水，屠夫如果打，就回香，回到放香水之前的位置和血量，恢复满血，如果不打，则可以直接拉开与屠夫的距离，进到下一个安全的区域。当然，回血机制只对满血状态有用，一旦半血，被打一刀会立刻倒地，不能再回溯，所以对于调香师玩家来说，注意香水使用cd，在下一瓶香水好之前迅速拉开距离寻找安全点尤为重要。只要找准时机放出三瓶香水，注意不要因为进入香水cd而被打成半血，基本上这局就能平局起步，哪怕只用到一瓶香水，也能争取个平局，但是一瓶都没用上，就……
　　兰溪十分委婉地在心里道：只能说在这个段位少见。
　　此时空军队友：干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