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入画》琚光

5、第五章

　　如果哪吒把东海龙族杀光了会有什么后果？

　　欢子初来乍到，对这个神话世界的体制尚不了解，她只能以过去从书中读到的故事揣测，龙族是奉命镇压四海司行云布雨的正神，至于为何在人间兴风作浪索取血祭，可能是时代的原因，抑或天高玉帝远，上头实在管不过来。

　　当她和小倩追到东海之滨，哪吒已现了莲花太子三头八臂的法相，八只手里分别抓着各种武器，脚踏烈烈风火，周身红绫缠绕，正用一把紫焰蛇牙枪将这片水域搅得恶浪滔天。

　　场面实在神话得不能再神话，欢子站在空寂的沙滩上感慨片刻，庆幸这个哪吒红莲重生后没有变成女装大佬。

　　可能是怕伤及无辜，哪吒法力控制得相当好，尽管海上浊浪排空，但沙滩附近始终风平浪静，一丝浪花也未曾惊动。

　　小倩立在她身边静观片刻，喟叹：“不愧是上古神祇，和这闹海的三太子相比，昔日我眼里不可撼动的树妖姥姥就像一个笑话。”

　　“那树妖不是被你的宁采臣消灭了么？”

　　“我们付出了好大的代价啊……”小倩哀愁地抬起脸，“树妖掳去好多女子的冤魂，为了打败它，除我以外的所有姐妹都魂飞魄散，永远地消散在了天地间。”

　　“……”她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那边传来哪吒狂喜的叫喊：“抓到你了！”

　　混天绫从浪头里取出一条小白龙，哪吒沉着脸把她举到空中，故意把乾坤圈在颤抖不已的小龙眼前晃动：“小东西，你也吃了不少童男童女吧？”

　　不知哪来的见鬼冲动，欢子大喊一声：“哪吒！”

　　对方看都不看她：“我知道你也是龙族中人，但这是我和敖广的恩怨，你别多管闲事！”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青龙破浪而出：“李哪吒，放开我女儿！”

　　小白龙哇的一声哭了。

　　哪吒真是毫不留情，混天绫一甩将白龙重重扔上岸，欢子暗暗心惊，抬手打过去一道法力虚虚接住小龙送她软着陆，白龙化作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跪在她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吃人，我真的不吃人啊……”

　　哪吒追着往岸边逃的敖广满面戏谑：“老泥鳅你别跑，先领受我八记耳光！”

　　“为什么是八记？”

　　还是小倩冰雪聪明：“三头八臂，八个耳光正好一组。”

　　“……”

　　敖广变成了人形，只是脑袋还是个像《西游记》里一般的丑陋龙头，他抱住女儿转头向欢子道谢：“多谢骊尊救我的珠儿。”

　　欢子吓了一跳，赶紧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没看到藕霸脸色愈发阴沉了么？

　　“骊？”哪吒冷漠脸，“千龙乃生一骊，你们龙族最后一条骊不是早于逐鹿之战为轩辕黄帝斩杀了么？”

　　哦，她想，原来还有这一层，听起来那骊是蚩尤阵营的。唉，穿早了啊，要不能目睹炎黄二帝大破蚩尤该多壮观呐。

　　欢子站到他们中间：“你们先停一停，能否告诉我……”

　　她未来得及说出下半句，敖广就扯着她告起状来：“这罪该万死的孽童不仅打死了我的巡海夜叉，还杀我东海三太子敖丙，剥他龙筋……”龙王顿足，一颗硕大龙头左右摇晃，看得她十分惊悚，“骊尊，你要为我做主啊！”

　　欢子：“我，我……”

　　哪吒呵呵冷笑数声：“奴隶满足不了你东海龙王的胃口了。明明是你派夜叉龙子上岸行凶在先，敖广，你还我陈塘儿童的命来！”

　　敖广也冷笑起来：“奴隶和童男童女有何区别，不都是人？”他嘲弄地望着哪吒，“怎么拿奴隶祭祀要得，童男童女就要不得了。李哪吒，你好虚伪啊 。”

　　哪吒被龙王说懵了：“我，我……”

　　他“我”了半天，突然像被蛰了一样叫起来：“别叫我李哪吒，我如今乃莲花化身，无父无母亦无姓氏 ！”

　　敖广才不理会：“你们当今天子难道杀人少吗？李哪吒，你若真有骨气就去抽了那帝辛的筋 ，别欺负我龙族势单力薄 。”

　　哪吒气笑了：“你们势单力薄？ ”

　　敖广越说越来劲儿：“你们人类吃鱼吃虾难道还少？凭什么你们吃得鱼虾，我们就吃不得你们 ？”

　　欢子更加懵了：糟糕，这是无解的死结！

　　然而哪吒脑子比她清爽：“难道你龙王不吃鱼虾不杀生，你平日在海底尽啃泥了？”

　　周围的精卫已经气得聚拢来往龙王头上扔石子。

　　“去！去！”敖广驱赶着她们。

　　这时小倩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个词，欢子福至心灵：“龙珠！龙族都有本命龙珠，照理说只要龙珠不碎还是可以救活的。”

　　敖广沉着脸：“龙珠在我这儿，但我们无论如何都唤不回京文的魂魄。”说着恨恨地望着哪吒。

　　哪吒道：“当初我一圈砸在他脑袋上时(敖广怒气大盛)，看到他一缕魂魄飞快地往西去了，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吸着似的。”

　　敖广的青脸顿时卡白：“完了……完了……全完了，是封神榜，我的京文在榜上啊……”他咆哮着扑过来，“我跟你这小妖童拼了！”

　　哪吒眼睛一亮正打算大干一场，欢子朝龙王打过去一道禁制把他钉在原地。

　　小龙女躲在父亲身后，又开始哭起来。

　　敖广痛心疾首：“骊尊，你为什么要帮着异族啊？”

　　欢子不吃这套：“什么异族同族的，我没有异族也没有同族，我只是我自己。龙王，哪吒杀了你儿子，但他也自杀赔罪了……”

　　哪吒怒叱：“我不是赔罪，敖丙死有余辜，臭长虫威胁水淹陈塘关，我是为我陈塘百姓而死！”

　　欢子赶紧安抚：“好，好，是，是……这样吧，敖广，以后你不得再向陈塘百姓索要童男童女，人牲祭祀也不行……”

　　敖广冷笑：“那我就任由他们旱死涝死。”

　　欢子和颜悦色：“龙族的职能在于控制风雨，并非没有龙族这天就不下雨下雪了。行云布雨于我是举手之劳，以后陈塘关的风雨由我接管，你看如何？”

　　敖广不语。

　　欢子看到头顶盘旋的精卫，心肠一下子变得刚硬：“哪吒杀了你儿子，但你过去不也害死了女娃，就当因果报应吧。”说着撤去龙王身上的禁制。

　　精卫们赞同地大叫。

　　“呸！”敖广冲三人唾出一口龙涎，再不拿尊敬和期望的眼神注视她，“既然你不念龙族为眷属，我等也断不再以你为尊。”

　　欢子：“好的吧。”还挺有骨气。

　　哪吒嫌脏地后退一步，低声骂一句：“畜生！”

　　敖广听到了，不失时机地挑拨离间：“他视我为畜生，你以为你在他眼里会有所分别？”

　　哪吒又开始“你，你……”

　　欢子淡淡一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畜生也好禽兽也罢，我的客观存在和属性都不会因他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

　　除了小倩，这里的所有人都听不懂她的话，敖广抱起小龙女踏浪归返东海，欢子死死拉住哪吒：“难道你真要把东海龙族屠戮殆尽，你杀得完吗？敖广还有三个兄弟，底下龙子龙孙无数，冤冤相报何时了……”

　　哪吒此时还是三头八臂的法相，像先前山里的那只大蜘蛛，看着特别瘆人。而面向她的一只脑袋双目赤红，仇恨未消，哪吒从牙缝里嘶声质问：“难道……被掳去的儿童……就这么算了……”

　　“我不知道……”她痛苦地放开他，“为什么要有人牲祭祀？是谁发起的人牲祭祀？龙族这般作恶一部分原因难道不是顺民纵容之故……我求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她伤得很重……”

　　小倩把她拉到怀里：“他走了。”

　　“谢天谢地。”欢子踮起脚尖越过小倩肩膀目送哪吒——正常的一个脑袋两个胳膊，“我这么做对吗？他好像对我很生气。”

　　“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她自嘲地哂笑一声：“说实话，我才不在乎他怎么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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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京文，敖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