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烟云》十元里美

8、婚前事端

　　晚上十一点多，电话响了，在这样深夜里格外突兀，霍家二老已经休息了，小姐们也各在各的房间，就差青纬还没回来。
　　云妈睡得浅，听到电话铃出来接电话。
　　对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声音慌里慌张的，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请五小姐或者六小姐听一下电话，我这里有重要的事要找她们。”
　　云妈有些警惕，对方是男性，大半夜的找自家未出阁的小姐，这怎么行。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家小姐认识你吗？”
　　倾雅打着哈欠下楼，她的房间在正上方，正好听见电话响了两次：“云妈，这么晚了是谁来的电话？”
　　“三小姐，是个男的，说要找五小姐六小姐，我这刚问他是谁。”云妈摸了摸胸口，她被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倾雅皱了皱眉，找小五小六？这么晚能是什么人。“云妈，你去睡吧，我来接。”
　　云妈把电话给了倾雅，踌躇片刻还是回房间了，两位小姐都认识，估计应该是学校里的同学吧。
　　“找我妹妹干什么？”倾雅语气不悦问道。
　　那边松了一口气，找到主人就行，别管是谁了。
　　“霍三小姐吗，我……我是霍青纬的朋友，他出事了，他在夜未央和金庭抢女明星，结果把金庭给打了，人被金五爷抓起来了，说要废了他，你们快来救他。”说话人已经带了些哭腔，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还敢打电话求救，应该是和霍青纬关系好的几个同学之一。
　　倾雅觉得一阵火从脚底窜上头顶，她就知道霍青纬三天不惹事就浑身不舒服。
　　“他有本事打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吧，我们怎么救他？”
　　“三小姐快别说气话了，他们都拿的武器，我真怕青纬被他们给……”
　　倾雅打断他，她说归说，但并不想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我这就过去，你现在立刻报警，就说霍家小公子被人抓了。”
　　倾雅气得手发抖，挂了电话就上楼敲倾滢和霍倾城的门，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处理这件事，叫醒霍万年，她怕他真的让青纬自生自灭。
　　倾雅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倾滢忍不住跺脚：“霍青纬是脑子有病吧，在人家地盘撒野，而且他怎么什么人都敢打，他当自己是老几！”
　　霍倾城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在她梦里，霍青纬就跟金庭打架被警察局带走了，但她记得没有伤人的，真的是一针改变，整幅刺绣就变了。
　　“三姐五姐先回去换衣服，我们并分两路，你们去叫醒王叔开车去夜未央，我联系萧靖祯，光凭我们三个金五爷是不怕的，不然他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扣了青纬，宁肯让警察带走他也能让他留在金五爷手里。”金五爷曾是混帮派的，如今面上金盆洗手，做起了舞厅生意，但她梦里他是□□鸦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甚至还把军火卖给后来的日本人，这个人为了赚钱一点原则都没有。
　　她条理清晰的吩咐让倾滢愣了下，才匆匆回房。
　　霍倾城祈祷萧靖祯一定要在家，如果他不在就只能叫醒爸爸了。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萧靖祯和方铎刚从司令部回来。
　　一听是萧靖祯的声音，霍倾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有他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靖祯，青纬惹事了，他在夜未央把金庭打了，被金五爷抓了，我估计金庭伤得严重，不然金五爷也不会一点面子不卖给爸爸，就直接扣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靖祯捏了捏鼻梁，确实棘手，“你别担心，我现在就过去。我会把他送回家。”
　　“我也要去。”霍倾城怎么可能在家待得住，这又不是有手机的时代，随时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会把人给带回来的，你在家别出来。”
　　萧靖祯一边挂了电话一边拿起了刚放下的外套往外走。
　　方铎紧跟其后：“这霍少爷还真的是个闯祸精，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数都没有。”
　　“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吧，金奇戌那个人没那么简单，况且金庭是他唯一的儿子，真出了什么事，不见得会放过青纬。”
　　霍倾城坐上了霍万年的车，平日里是霍万年的秘书负责开车，然而这几天生病请假了，都是霍万年自己开车，所以车停在家里，霍倾城从来没开过这种老式车，只能大体摸索着。
　　霍倾城和方铎几乎同时停车的，一看到对面车上下来的人，萧靖祯气结。
　　“不是让你别来吗？还自己过来了，你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交代？”萧靖祯帮她把车停好，面色难看。
　　霍倾城这一路紧绷，这车还真的不是容易开的，幸好路上没人，此刻脸色也不好看：“对不起，我实在放不下心。”
　　警察局的王队长一见萧靖祯这尊大佛恭维地上前说明情况，他也是倒霉，偏偏今晚当班还碰上这几位的事儿，且不说萧家，就是金五爷和霍家，他就没一个惹得起的，但对比下来，他怎么也得明面上站在萧家和霍家这边，于是一接到电话他便带人赶了过来，可金五爷也不是吃素的，一群保镖把警察局的人挡在门口，他只能拖延着时间等霍家来人，他没那个胆子和金五爷火拼。
　　萧靖祯没搭理他那些客套话，提步直接进了夜未央，霍倾城跟着他的脚步。
　　没人敢挡他的路。王队长想跟进去又被挡在了门外。
　　夜未央的客人都被轰走了。
　　大厅里，金五爷坐在椅子上抽着雪茄，周围站着十几个保镖，青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巴被封着，人被绑着倒在地上，倾雅和倾滢坐在金五爷对面的沙发上，几个人押着司机王叔，还有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倒在地上，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应该就是青纬和金庭大打出手的女主角了。
　　“哟，萧三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金五爷抖了抖烟灰，一脸横笑地起身朝萧靖祯做了个揖。
　　“金五爷，又见面了。”萧靖祯扯了扯嘴角，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故意为之的姿态。
　　金奇戌眯了眯眼：“什么风儿把三少您吹来了。”又装作刚看到霍倾城，“哟，这是三少奶奶吧，是个妙人，金某人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故意把她称为三少奶奶，摆明了就是在说萧家人不要管霍家的事。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为霍青纬而来。”萧靖祯侧了侧身，把霍倾城往后挡了挡。
　　金奇戌大笑转身：“那就好说了，霍青纬废我儿一条腿，我也不为难他，今天要么留下一只手要么留下一条腿，不然他就出不了这个门。”
　　方铎正色道：“五爷连我们三少的面子都不给？同在这一亩三分地，做事还是留三分余地的好。”
　　方铎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看着金奇戌。
　　金奇戌闻了闻手上的雪茄，思索着什么，半晌，不可置信地看向萧靖祯。
　　萧靖祯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
　　金奇戌大笑，心中发狠，好个萧靖祯，刚来上海就拿他开刀，竟然查到他头上了：“好啊，好，既然方副官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退一步，请霍少爷留下一指。当然这是金某人最大的诚意，就算是萧司令本人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霍倾雅站起身，脸上淡笑着，但眼底里却藏着怒气，说：“那今个就多谢五爷手下留情了，也确实该给他点教训，免得以后出门在外管不住自己。”
　　倾雅看得出萧靖祯在给金奇戌施压，但霍倾城毕竟还没有嫁给他，金五爷又是上海滩的重要人物，着实不能因此让萧靖祯难做，那以后被人诟病的还是霍倾城，更不能让霍倾城还没嫁进萧家就矮了三分。而且青纬确实出格，该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还是三小姐通情达理。”金奇戌虽然是应霍倾雅的，但眼神确是直直地看着萧靖祯。
　　霍倾城想，应该是萧靖祯手上有他的把柄。萧靖祯放他一马，他饶霍青纬一命。这样是不是让萧靖祯为难了？
　　金奇戌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给霍青纬松绑。
　　青纬自知这次真的闯了大祸，也甘愿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给霍公子找把快刀。”金奇戌在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敲打着扶手。
　　霍倾城不忍心看也不敢看，往萧靖祯背后缩了缩。
　　霍倾滢坐在那里手脚发冷，握住倾雅颤抖的手，这个时候，她们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这一刻，姐妹三人清楚地认识到不懂事的青纬终于出事了，她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
　　天蒙蒙亮。
　　因为送医院送的及时，手指被接回去了，只是今后这根手指再也不能伸展了。
　　倾雅抱着青纬的手哭了好久，如果她这个姐姐看好他，管好他，是不是就不有今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了。
　　霍倾城一直强忍着眼泪，每每要落下就蹭掉，脸颊都被蹭红了。
　　萧靖祯实在看不下去，抓住了她的手，把人拉出了病房。
　　把人拥进怀里，叹了口气：“想哭就哭出来吧！”
　　“萧靖祯，你说是不是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霍倾城的心里特别难受，梦里的青纬纵然顽劣，但并没有经历今日这般，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是不是她从开始就错了，高估了自己。
　　萧靖祯拍拍她的后脑，声音温柔：“说什么傻话呢，青纬也该长大了。”
　　“嗯。”霍倾城只能把内疚埋在心里，在心里说了无数次抱歉。
　　青纬脱离了危险，王叔和倾滢先一步回家通知霍父霍母，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霍万年无疑大发雷霆，但事已至此，萧靖祯又把事情解决得漂亮，他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另一方面对金奇戌更是怨恨，这几年在生意上，两人之间就有暗涌。
　　江太太心疼儿子，哭着埋怨霍万年，都怪他种下的因，却让自己的儿子吃这涩果。
　　霍万年当天去医院看了一眼霍青纬，便立即联系了香港的亲戚，让霍青纬出了院就去香港念书。
　　江太太求他无果。
　　霍万年铁了心把他送走：“你再惯着他不知道惹出什么大乱子，到时候我看谁还救得了他，现在出去学点本事还来得及。”
　　好在霍家上下忙着霍倾城的婚礼，青纬的事暂且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