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长夜无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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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您还没走啊？”陶陶走到校门口就看到白树风直直地望着一个方向，陶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只是和平常一样有捏泥人的大叔，周边围着三五个闹腾的小孩儿。
“白先生？”陶陶犹豫着要不要趁白先生不注意直接溜走。
“陶陶？”白树风看到了身边站着的陶陶，略加思索，便耍了一个大人的诡计，“今天怎么你自己回家？”
“啊……”陶陶瘪瘪嘴，“李越真回来了啊，他今天要骑车带阿溪去吃饭，我就自己回家啊。”
“骑车？像李家少东家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有车接送的吧？”
“哦，赵溪和李越真都不太喜欢坐车，而且啊，李越真这几年不常在这儿，赵溪又隔三差五没人影儿，他们好不容易有空在一起，加上司机多不自在，万一俩人……啊，想说些悄悄话，多难受啊，您说是吧？”陶陶一口气说完，回味了一下，又说“白先生，赵溪不是小孩子，李越真更是懂分寸的，您……您也别想太多。那……白先生，我先回家了啊，明天见！”
说完，就跑走了。白树风看着心里暗暗发笑，小孩子还知道长心眼儿呢，不过他也不是虚长十来岁，那七八分的心思，这十六岁的孩子可是猜不到的。
这时的赵溪和李越真在一家小店叫了嘎巴菜和烧酒，李越真看着自己的恋人，熟悉的脸庞，同样的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变过。
“越真，你在嘉兴待了三个月，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阿溪，告诉你一个消息。”李越真凑近了说，“这次回来，基本上就不走了。”
赵溪一瞬间就笑了。
“知道啦。”赵溪应了一声。
这几年来，李父身体一直不太健康，李越真就各地跑，跟各个有生意来往的商人打交道，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一番下来，才接管了李家大部分产业。虽然有二弟李越新，但李越新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腻在戏园子里出不来，也甭指望他帮忙。因此，赵溪和李越真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天在一起，说起来，这些在一起的天数里有三分之一是为李越真送别，也怪让人难过的。
“就一个‘知道啦’？”李越真故意引逗赵溪，却被赵溪白了一眼。“不逗你了，我敬你一杯～”
“越真，我听到了些消息，说是前些日子日本人向你们家买了很多的丝。”
“没错，是上个月的事，当时我在外地，父亲并没有派信给我，我也是今天才听父亲说的。”说到这里，李越真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不是‘很多’，是几乎买断了，都是上好的湖州丝。我父亲和各位大掌柜商议之后决定做这笔生意。一开始我父亲和林大掌柜是不同意的，这笔生意来得过于蹊跷，贸然回应恐生祸端，然而有几位大掌柜是主张做这笔生意的，现在毕竟不是前几年，世道稍稍稳定，通商也是合情合理，如果就这样不查明就拒绝或者推脱下去多顺啊，父亲他们仔细打听了打听，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便顺着掌柜们的意思做了这笔生意。这件事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也没激起什么水花，照这个意思，就算是了了，可……”
“可你还是放不下心。”赵溪凝视着李越真。
“怎么可能放下心，这从来就是无解的选择，如果说他们只是来买丝的，那他们买那么多湖州丝做什么？我从来不相信他们是什么温良纯善之辈，当时的你还没出生，我也还小，但是光绪二十年以及后来……的确不是能够让人安心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阿溪妹妹。”李越真摸了摸赵溪的头，安慰她。
“金先生跟我说，那些日本商户是有来头的，不好对付。我想，你还是多想想这件事，那天他派人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
金先生是赵溪的亲戚，跟当年赵溪父母车祸也有逃不开的关系，因此李越真对其并不关心，这次金先生透露日本商户的事情，说是为了李越真，实际上还是赵溪的缘故。然而对于当年的事，赵溪都不再介怀，李越真自然不好当着赵溪的面说金先生的不是。
“我知道了，阿溪，谢谢你，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关心我，关心李家，让你这个小丫头受累了。”李越真越看赵溪越觉得可爱，就像他今天等赵溪放学时的感受一样，人群里，他的赵溪最为动人。
“听说你们换了新的英文先生？好像姓白，怎么样？”李越真咂了一口酒，把话题转移到赵溪学校。
“人很好，英文教得也很好。白先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这下李越真来了兴趣，“哦？那你想去国外留学吗？我可以帮你办手续，很快的。出去转转也是不错，看看外国那些新玩意儿，有趣得很。”
“我走了，谁来陪你呢？我怎么舍得呢？”赵溪挑眉。
李越真心里一暖，想着这小丫头几个月不见，更是伶牙俐齿，明知道有玩笑的成分，但就是在心坎里落了一声脆响，余音回荡。
两人一直到天色近晚才往赵家走，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走在深秋的街道里也不觉得冷，肩并着肩，李越真学着嘉兴话，一板一眼的。
“阿溪，诶诶，赵溪，你好好听，‘嘎形’，你笑得太过啦。”
“越真，你比鹦哥儿还要逗儿～”
鹦哥是李越真胞姐养的一只鹦鹉，但是却总是学不清楚话，李越秋好脾气地教了它小半年，它也只是会“早早早……上……好……”，时间长了，李越秋也便随它去了。
李越真笑得完全就是一个愣头小子，眉眼里哪还有商人的精明。
两人走到赵家附近的街口，按照以前的习惯，李越真都会在这里与赵溪分别，赵溪年纪还小，被街坊邻居看到了影响不好。但是现在，赵溪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赵溪同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长夜无明（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