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奈忧歌》幻箴

20、挑衅

　　修真界有两位龙头大哥，一是指归真派，另一个则是清道派，后者根据地在曲龙山。

　　曲龙山位于苏门山对立的方向，四面环海，山体周围终年仙雾环绕，灵气充沛。

　　清道派虽和归真派同为修仙者，但行事却大相径庭。自古修仙之人，皆是退避红尘的得道高人，淡泊一切。可清道派却反其道而行之，其修仙的宗旨就是为了更好地融入红尘，清道派掌门人明月散人给门中弟子订下一特殊规定，但凡门中弟子，仙术有成之日，落入凡尘，不论好坏，必须干出一番大事业，经过岁月流逝，这个规定核心内容变化极大，后来演变成干预世俗王朝内政，清道派弟子按照自己的喜好，辅佐各类君主上位，至于其贤明与否，那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了。

　　三国后期，曹魏称帝统一天下，不过短短的时间，曹氏王朝就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当今天子懦弱，朝中野心份子蠢蠢欲动，暗中谋划，势力最大的当属司马家族。

　　大将军司马懿死后，其子司马昭总揽大权，此人狼子野心，欲弑君取而代之，并且从不可以隐藏心思，连平民百姓都知道，现今洛阳城中流行这样一句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司马昭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清道派看中，诸多修为强悍的清道派弟子为了扶助他顺利登基，不惜自降身份，假装江湖剑客身份，待在司马府，替他扫除道路上所有障碍。

　　按时间推算，绊脚石也清扫得差不多了，时机已然成熟，司马昭万事俱备，正要发动叛乱，修真界忽然传出一个消息，不知哪位仙山上一位得道高人，编撰了一首安世之曲，并将之写成琴谱，名为广陵散，传闻得之者可安天下，从字面意思探究，就是得之者可得天下。司马昭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向来容不得半点差错，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派出大量高手，在全国范围内搜索琴谱，寻未果，心中不安，害怕节外生枝，是以一直不敢有所动作。

　　清道派在人世间为所欲为，修真界也有看不顺眼之人，奈何实力相差太大，没人敢出头，除了苏门山。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当属竹林君嵇康，作为实力仅次于岁华真人的剑仙，嵇康心怀天下，在人世间多次与清道派的人对上，后者大多时候被吊打，心怀怨恨，导致两派之间产生嫌隙，并且这个裂缝越来越大，最近几年，清道派实力变强，越发嚣张，隔三差五会上苏门上挑战，不过每次都以惨败收场，关键对方还乐此不疲，这让归真派的人很是恼火。

　　北辰凤担心嵇康接受以历劫为条件而入世，到时候失去九成修为的他会被清道派的人找上。为此他还特地去找师父，想让他帮忙劝劝二师兄，可是在师父那里他得知二师兄入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本名为广陵散的琴谱。师父没帮他忙，而是告诉他，一切顺其自然。

　　听完北辰凤的介绍，九苓除了感叹就只剩下敬佩，对竹林君那种忧国忧民崇高情怀的敬佩。当今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

　　学琴一事终于告一段落，北辰凤开始教她其他法术，有了上次的经历，九苓学的相当认真，进步神速。经过她死皮赖脸的乞求，北辰凤同意她去兵器库选一把合适的兵器。九苓老早就看中其中一把名为紫雾的宝剑，除去因为包装剑身的剑鞘看起来十分华丽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兵器库中有介绍，紫雾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三，第一是竹林君的敛芒剑。

　　时光飞速流转，几个月过去了，九苓术法小有成就，可是剑法尚缺火候，还无法御剑飞行。一日因为北辰凤不在，九苓照着师父昨日教给她的口诀，独自练习了一个早上，下午时，她想偷懒放松一下，自从来到苏门山，她还没好好到处逛逛，这次正好有时间。

　　本想带着幻湫一起去，可她没看到他，只好拉上正在帮北辰凤数新收的过路费的灵香。

　　灵香好像挺高兴，很容易就同意带她去其余两座仙峰走走。她们首先去的是苏门峰，作为苏门山三座仙峰主峰，它看起来要比其他两座要高许多，半山腰以上浓雾遮蔽，什么都看不清。

　　山顶上殿宇重重，主殿四方大殿，白玉做柱，上面祥云游走，紫气东来。大殿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练武场，平时弟子能交流切磋就在此地进行，灵香给九苓引路，带着她在苏门峰四处溜达，在去藏书阁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位少年弟子，九苓一眼就认出他，是上次和他们一起去历练的那位胖胖的少年，后来九苓无意间知道他名字，好像叫谢春雨。

　　谢春雨行色匆匆，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九苓跟他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者匆忙看了她一眼，快速点头，径直路过了她，往前跑了两步，停下转身道:“那位师妹，你是打算去藏书阁么？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刚有师兄传来消息说，山下结界被人强行打破，有外人闯进苏门山，正通知所有弟子到山下集合呢。”

　　九苓诧异道:“真的？”她刚从翠竹峰过来，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这才多久，就发生这种事？她只好终止闲逛的计划，打算跟随谢春雨一起下山。

　　两人转出小路，刚来到练武场，就见人群已经全都聚集在此地，省的他们白走一段路。九苓看见，站在北方位置的是归真派弟子，而对面乌压压一大群人，估计就是外来者。这些人不论男女，统一深蓝色装束，上面有星空纹路，看他们表情不善，一脸趾高气扬，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灵香在九苓耳边小声道:“是清道派。我跟你说，这个派的大多数人脑子都不正常，每年准时要上苏门山找虐。”九苓眉毛挑了挑，和谢春雨走到归真派人群后面，目光在对面为首一脸冷漠表情的英俊男子身上停留，问灵香:“那人是谁？看那身气质，好像是那群人首领。”

　　“清道派大弟子聂星云。”灵香说，听语气好像很惊讶。

　　“听修真界人传言，清道派大弟子聂星云修为很恐怖，只是这人向来深居简出，十分神秘，没几人真正领教过，所以搞不清传说是真是假。不过他这几年并未出现在苏门山，今年是吹了什么风，居然把他吹来了。不知道这人跟竹林君相比如何。”

　　归真派大弟子带了几名师弟外出未回，至于岁华真人，更不用说了。此刻排在第三位的风檐正在与来人交涉，九苓隔得比较远，听不太清楚。清道派大弟子聂星云全程都冷着一张脸，风檐与之谈话者是他身边一尖嘴猴腮的人物。

　　九苓正在聚精会神听他们说话，耳边传来灵香惊喜的声音:“主人来了。”九苓仰头，余光瞥见一抹华丽的绯红身影从云层中飘然而落，那一身的珠光宝气，归真派弟子见惯了倒没什么，清道派除了聂星云，所有人都怔了下，有的吃惊，有的则是羡慕嫉妒恨，还有的是好奇，总之各种心思都有。

　　北辰凤摇着折扇，慢悠悠来到风檐身边，目光自对面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合上折扇，抱拳道:“大名鼎鼎的清道派大弟子聂星云聂兄带着诸位精英道友上苏门山，归真派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聂星云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冷冷道:“你不是敛芒剑主人？”

　　风檐在北辰凤耳边低声道:“九师弟，这人指名点姓找二师兄。如今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山上唯一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二师兄，我现在就去找他。”北辰凤拉住他手，“二师兄下山在即，这点小事就不必去打扰他了。”转身面向清道派众人，脸上带着含蓄的笑容，温和道:“诸位长途跋涉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进殿内喝杯茶，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聂星云眉头一皱:“看来你真不是。”他旁边那位尖嘴猴腮的人物皮笑肉不笑道:“感谢盛情，喝茶就免了吧。明人不说暗话，早就听说归真派有一位剑术超凡入圣的人物，这次我们大师兄亲自出山，就是为了与之一较高下。请问，那位剑术高手在哪儿？怎么还不出来接受挑战？莫非听到我家大师兄名号，不敢露面不成？”语气中讥讽意味很浓。

　　风檐闻言怒从心起:“你……”

　　北辰凤微微一笑:“聂兄原来是来向我二师兄请教啊！唉……诸位有所不知，我家二师兄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不喜欢随便去见一些名不见经传之人。聂兄想找我家二师兄切磋，恐怕有点难。”

　　“条件。”聂星云面无表情道。

　　“不见就是不见，哪还有什么条件？”风檐没好气道。

　　尖嘴猴腮那位阴阳怪气道:“你们二师兄是二八少女见不得人么？莫非传闻有误，他其实是浪得虚名之徒罢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风檐刷的一声拔出宝剑。北辰凤拦住他:“三师兄冷静，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想了想道:“既然聂兄这么渴望见我家二师兄，作为东道之主，对客人的要求，我们也不好完全置之不理。说到条件嘛，嗯，就和以往几年一样，双方比试，三局两胜，倘若清道派赢了，在下立刻去请二师兄，如果输了，就怪不得我们，聂兄只有沿路返回，另外，被打破的结界还要算在你们头上，把结界修补好才能离开！”

　　聂星云:“文斗武斗？”

　　北辰凤眼珠转了转，忽然在对方那边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一勾，“同是修仙之人，相互切磋是进步的阶梯，这样吧，前面两场武斗，如果打成平手，最后一场文斗。”

　　尖嘴猴腮道:“文斗比什么？”

　　北辰凤打开折扇，微微一笑:“比乐音，也就是弹琴。”九苓挤入人群中央，听到北辰凤最后这句话，心脏猛地一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就要跑路，灵香急忙道:“快看，比试开始了！”九苓生生停下脚步，自己安慰自己，这么多人，肯定轮不到她，可又拿不准，心中仍旧不安。

　　比试的场地很快被清理出来，聂星云打第一场。北辰凤犹豫了会，风檐道:“我来对付他！”没等北辰凤说话，握着宝剑走到练武场中央，双方冷冷对视良久，北辰凤无奈，只得宣布比试开始。

　　观战众人还未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只见聂星云刷的一声取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在北辰凤宣布声落下那一刻，身体突然变成一道闪电，一眨眼就出现在风檐面前，宝剑从上至下拖着一抹刺眼白光，朝对方狠狠砍下。

　　风檐吃了一惊，反应还算快，连忙举剑一当，叮的一声，两剑相交，他手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下子断成两截，一招见输赢。

　　风檐等在内的所有归真派弟子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