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须臾间》临酒贤

11、第十一章：异动（一）

　　————第十一章：异动（一）————

　　四方礼过后，扶伊便是昭游名正言顺的辅臣了。
　　众人对扶伊的称呼也从扶伊姑娘，改成了辅臣大人。竟还能在这须臾大陆混个一官半职，说出来倒也喜人。

　　四方礼后第二日，昭游便唤扶伊到他寝殿的书房。
　　扶伊还是第一次到昭游的书房，从前来……不，从前都不来昭游的寝殿。
　　书房装饰简朴，不花哨，扫了一眼，茶杯大抵是这房间里最精致的物件了。

　　昭游从一个木匣子里拿出一支箭，“你可认得这只箭，那日在流关山那几个黑衣人的。”
　　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扶伊忽然想起了什么，在随身携带的锦囊中翻出一只箭头，“殿下，这只箭是宫羽后主生辰时我在那只母厉豹身上拔下来的。这两支分明所出同源，前些日子被事情耽搁了，今日才想起来。”
　　这两只箭头分明都是梅花箭，只是软硬有所差别。

　　“不知昨日的那些箭用的何种材质，竟能将我的玉笛击碎。可惜了我那只玉笛。”扶伊拿起梅花箭细细端详。
　　“这只箭，唤梅花箭，与早前击中你的是同一种箭，属梅头岭。猜想过是梅剑晓动的手脚，却未曾想他竟在那时候就开始动作了。”昭游缓缓开口，“梅悱娘娘亦是梅头岭的弟子。梅剑晓是娘娘的师兄，他曾与巫医族灵女的转世叙情后主有过一段往事，叙情后主横死后他便四处寻找复活之法。可复活之法违背天伦，加之他又从各族搜刮能人异士，以珍奇神兽作引，纠缠多年，惹得各族对他恨之入骨。最后一次，一修道之人助梅剑晓炼出叙情后主的身躯，在他快聚齐叙情后主魂魄之时，各族联合攻上梅头岭。一场大火将他的所有心血烧成灰烬，他便在梅头岭大开杀戒，将各族派去围剿的将士斩杀的七七八八后便带着门徒销声匿迹。当年娘娘背叛梅头岭与赤魔族同战，破开梅头岭的结界，梅剑晓亦对娘娘恨之入骨。”
　　“可，怎么会对我下手呢？”
　　“几十年前，传言梅剑晓护着的叙情后主的最后一片魂魄自己消亡了。于是他相信，叙情后主要转世回来了，他便在须臾大陆开始找寻灵女转世的踪迹。”昭游看着扶伊。
　　扶伊点点头，“那，灵女的转世你们找到了吗？”
　　昭游看着她，正欲说什么，未及开口，门外传来一道男声，“殿下，有要事相报。”

　　“进。”
　　“参见殿下，辅臣大人。”来人伏下身子。
　　扶伊点点头，“想必是苏野将军，久仰大名。”
　　苏野打量了一下扶伊，看向昭游，后者开口，“无碍，但说无妨。”
　　“殿下，今日传来消息说玉环珠产生异动，很不安宁，扰得泫思宫人心惶惶。”
　　“明日启程。”
　　“是。”苏野说完便告退了。

　　“泫思宫可是叙情后主的住处？”
　　“猜的倒是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群人说玉环珠失窃，可是殿下盗走的？”
　　“不错。”
　　“之前在无念岛，殿下也是为了寻找泫思宫而去的？”
　　“是。”
　　“难怪，那时便奇怪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无念岛。可泫思宫不是只是一个传说吗？”
　　“并非无人知晓，只是泫思宫的入口难觅，而在无念岛的入口早已被堵住，那入口周遭本就是暗流涌起的地方，所以才传的邪乎。泫思宫里的东西被各族争夺，自然将其说的越离奇就越少人想去找它。但它在零落海还有一处入口，重兵把守，是秘密。”
　　“既然是秘密，殿下为何同我说这些？”
　　“你是我的辅臣，我若不信你，那要你何用。”
　　扶伊听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我定不负殿下的期望。”
　　昭游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安全便好。”

　　次日，昭游带着扶伊和苏野一道，前往泫思宫。
　　刚到零落海，便远远瞧见尹彦在等候。尹彦一改从前玩闹神色，负手而立，看起来倒是有些一海之王的做派了。
　　一行人到了泫思宫门口，扶伊忍不住轻呼。泫思宫四周有四颗参天古树，枝桠盘桓错节，树干均有四人环抱粗细，枝繁叶茂，但只一层树叶轻轻的搭在泫思宫的顶上。泫思宫前的这座小桥应是新修的，只是又断了，泫思宫此刻看起来像是沉到了海底的一座孤岛。
　　宫殿看起来清秀古朴雅致，没有因为不见天日多年而生青苔，发霉味，若非是门口凌乱的花草，断裂的围栏，倒也看不出来多年无人居住。
　　扶伊看的心里一揪，忽有种痛的难以呼吸的感觉，仿佛，仿佛看到了一位俏皮少女和一位俊朗男子在宫殿门口喝酒赏月的情形，闷哼一声。
　　昭游闻声回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扶伊顺势抓住昭游伸来的手，缓了一会儿，“没事，好像看到了一些东西。”

　　尹彦指了指宫门上的玉环珠，“这宫门已经闭了几日了。”
　　玉环珠一直在颤动，宫门紧闭，周遭青烟阵阵，闭了五识，扶伊靠近捏了一把扬起的粉末，靠气泽轻嗅气味，是五识散。医书上记载，五识散不致人死，但却足以让人晕倒七日，七日内五识紧闭，无法唤醒，唯玉环草炼化后可以解毒。

　　“是五识散。”扶伊走回昭游身边。
　　“可有解？”尹彦问。
　　“玉环草炼化后可解。这是灵女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扶伊轻声答。
　　“又是玉环草……”尹彦疑惑的开口，“百年间玉环草无人问津，怎么短短数月，所有事情都指向玉环草。庸医，你可会炼化？”
　　“不会。”扶伊皱着眉，“我都未曾见过玉环草，更别提学过炼制它的术法了。”

　　傍晚回到驿站。
　　“扶伊，你怎么看？”
　　“此事多蹊跷。玉环草这一药草虽生长在零落海，确实与巫医族灵女联系最为紧密的物件。只有灵女掌握了炼化之法，如今大陆上流传的诸如玉环粉，玉环珠等，多为灵女生前所做。近几个月来，我们遭遇的所有事纷纷指向了玉环草，怕是有人在指引我们到零落海来，去取玉环草。”扶伊在房间踱步。
　　“找到玉环草并不是难处，幕后主使的目的更可能是借我们之手找到灵女的转世，若灵女真的转世，这须臾大陆大概又要再动荡一次。”昭游把玩着茶杯。
　　“殿下，不若我们便将计就计，取了玉环草，诱那幕后主使上钩。”扶一眼前一亮。
　　“不可，我们尚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如此过于鲁莽。”昭游开口。
　　扶一泄了气，“殿下，我实在想不明白，灵女究竟有何本事？《九溪记》也只是传说中的古籍，更何况灵女迄会有通天的本领可以预知未来？”。
　　“因为世人不解，所以疯狂。真相，信便是真，不信便是假。”昭游轻轻抿了一口茶。
　　“殿下，我们此次还要去零落海底找玉环草吗？”扶一托腮。
　　“不去。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昭游开口。

　　“殿下，我已吩咐小二备菜，不一会儿便可送上来。”站在一旁的苏野开口，“不知辅臣大人要不要…… ”
　　“要的要的。”扶伊一个跨步坐在了昭游一侧的椅子上。
　　“这…… ”苏野看了一眼昭游，不排斥，殿下不排斥便是可以，“好的，我再吩咐他们多加副碗筷。”
　　“诶！”扶伊伸手抓住苏野的衣摆，“苏将军，可不可以劳烦您再多带一壶酒上来呢？”
　　“不必了。”昭游放下茶杯，“以后出门，你还是莫要喝酒的好。”
　　“是。”苏野转身走了。
　　“为何？我酒量一向很好的，真的！”扶伊着急的开口，“那日是个意外！那日不过是…… 不过是…… ”恰巧在伤心处罢了。
　　“是什么？”
　　“是清风明月美酒佳肴，暖灯小楼才子醉人。”
　　“油嘴滑舌，不可。”
　　“嘁，不喝就不喝。”扶伊憋憋嘴。

　　用过晚膳，扶伊便回了房间。
　　昭游在房里休息，没过一会儿，客栈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苏野，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野没一会儿气喘吁吁的上来，一脸着急“殿下，辅臣大人在楼下与人打起来了，臣拉不开。”
　　昭游皱眉，这才离开了一个时辰，这个惹是生非的的能力怕也是无人能敌了，一言不发的下楼，之间客栈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中间是扶伊与另一满脸横肉的男子在过招。
　　“殿下？不…… 不去拉架吗？”
　　“没事，输不了。”昭游淡淡开口，苏野一脸震惊的看着昭游。
　　人群传来阵阵叫好声，“姑娘好身手。”“打他！打脸打脸！”“踩他手！”
　　起哄的人多，扶伊打的更起劲儿了，耍的男子团团转，惹得围观人群阵阵发笑。男子面上挂不住，摸出大刀朝扶伊砍去。扶伊一时得意忘形，侧身堪堪躲过。“看什么看！找死啊！还不滚。”横肉男大声开口。人群明显被这大刀吓到，散开了大半，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躲在一旁起哄。
　　趁横肉男不备，几支银针飞出，钉在穴位上，横肉男轰然倒下。这手法，怕是让人起了后都不得安生。
　　“好！”不知又从哪冒出来一群人，用力的鼓掌，“多谢姑娘替我们除恶。”
　　扶伊笑嘻嘻的抱拳，“哪里哪里？”

　　“辅臣大人！”苏野试探的开了个口，“大人！”
　　扶伊这才听到，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你们怎么下来啦？方才我去桐余之前给我说的酒铺买了几壶酒，也给你们带了两壶，够意思吧。”
　　苏野给扶伊使了使眼色，扶伊这才注意到昭游那不甚明朗的表情，忙说，“殿下，你有所不知，那横肉男方才轻薄一位女子，我看不下，过去说了几句，他便也对我下了手。这里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惯犯，不收拾他一下不行。”
　　“你手怎么了？”昭游拉起扶伊的手。
　　“啊…… 没事没事…… 就刚在酒铺品了会儿酒，酒有些烈，过招的时候一恍惚便蹭了一下，不碍事。”说着就要往回扯手，扯了会儿发现扯不回来。
　　昭游拉着扶伊的手，把扶伊另一只手里的酒塞给苏野，“上楼。”
　　扶伊回头朝苏野比了一个一，乞求他留下一壶，表情楚楚可怜。
　　苏野在心里默默的拒绝，大人，我可不干违背殿下的旨意，您自求多福吧。

　　“殿下……殿下…… 我真的没事。”扶伊小声的开口，“殿下，不，不劳烦您了，它过会儿自己就会痊愈了。”
　　看昭游没有应答，扶伊小声提醒，“毕竟，我可是刻名四方石的女人。”
　　昭游愣了一下，再仔细看了看伤口，也就是破了皮，流了点血，糊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瘆人，确实也不是多大的伤，真是关心则乱。
　　“遇事冷静一点，出头可以，不要把自己搭进去。”昭游叹了口气，轻声提醒。

　　气氛有些严肃，扶伊想了想，开口道，“殿下，你有没有发现，我婆婆是赤魔王的师妹，你是赤魔王的儿子，那你可是我叔叔辈的人了！”
　　“怎么，你还要喊我叔叔吗？”
　　“殿下与我年龄相仿，我才不吃这亏呢～”扶伊又开口，“但是既然殿下是我的长辈，平日里还是要多多爱护晚辈的。”
　　“不喊我叔叔，还把自己当小辈，你的脸皮哪里学的？”
　　扶伊拍了拍脸，“天生的。”说完便笑了起来。
　　昭游笑了起来。扶伊心里呼了一口气，殿下还算好哄，说两句就笑了。

　　“对了殿下，我发现这边的人身上的味道都甚是好闻，不若一般临海小岛上的那股海腥味。我方才闻到路过的一男子身上竟有比较适合女子用的清甜的香包。”扶一收回手。
　　“路过男子的味道你都要闻？”昭游一脸震惊，“你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劳烦，鼻子自己闻到的，我又不能控制它不闻过路人的味道。再说了，这清甜的气味可比一般世家公子身上的那股子味道好闻多了。”
　　“你这拐着弯，是在说尹彦？”
　　扶一瞪大眼睛，“是在下鲁莽了，殿下确实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在下真是对殿下甘拜下风。”趁机接着说一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若喊苏将军将方才那两壶好酒拿上来，我敬殿下一杯以表钦佩之情。”
　　昭游睨了一眼，“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