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青春》巷口的树

1、年少不知情深

　　回忆一下，初中时期有没有那么一个直到现在也依然清晰的形象。
　　初中是一个青春萌芽期，这时候的情感相比高中更纯粹，相比小学更细腻。想来有点好笑，学生时代好像特别容易因为成绩好而对一个人有更好的印象，有了成绩buff的加成，甚至会感觉这个男孩儿或者女孩儿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穿着校服的女孩儿抱着从办公室拿回来的英语作业，高高的马尾骄傲地微微扬起。英语课代表大概是初中时候最讨人嫌的存在，因为英语老师是个中年的古板女教师，而英语课代表往往负责执行古板的任务，同学对此苦不堪言。女孩儿是可爱的圆脸，不是很漂亮，是年级的考神，次次都第一。
　　与此相反，数学老师是一个特别搞笑的女老师，时常与同学开玩笑，连带着数学课代表看起来也不那么面目可憎。数学课代表是个眉清目秀的白皮肤的男孩子，很聪明，也很有趣。在女孩儿的心里，这个男孩子是唯一的竞争对手。
　　这世上的事啊，无巧不成书，这俩人不止在一个班，还是一对同桌。
　　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吧。
　　俩人刚认识没多久时，某天中午因为一件小事起了争执，女孩子就是嘴皮子溜，骂架永远不落下风。被气急了的男孩把手中的矿泉水扔了出去，没有砸到女孩儿，但是把女孩吓得不轻，趴桌上就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剧情总是这样，女生一哭起来，男生顿时手足无措，连话都不会说了。
　　后来过了一会儿，男孩把矿泉水捡起来，放到自己桌上，坐回女孩身边。女孩虽然趴着没动静，像是睡着了，但是他却很笃定女孩儿肯定没有睡着。他故意大声的讲了一个笑话，这个笑话甚至还挺好笑，女孩趴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直接憋出了一个鼻涕泡，这个事情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之后两人一直相安无事。
　　“诶，程依，我突然好奇你不戴眼镜是什么样子。”男生撑着脑袋，歪头看着正在写字的同桌。
　　“干嘛，我看你是太闲了，英语作业写了吗？”程依头也不抬，继续做自己的事。
　　“杨奕！嘛呢？走啊，打球去啊！”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从后门大汗淋漓地进来，高声嚷嚷着。
　　“来了来了！等着，下午眼保健操的时候我自然能看到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杨奕丝毫不介意刚进来的男孩子身上的汗水，勾肩搭背着就出门了。
　　“无聊。”程依咂咂嘴，喝了口水，继续写字。
　　过了一会儿，程依抬头看了看窗外，晴空万里，“这大中午的打篮球，真不嫌热。”
　　说来很奇怪，大概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吧，杨奕这个人再怎么晒好像也不会黑。杨奕就是一直很白，身上也总是带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程依曾经问过这是什么味道，杨奕自己低头嗅了嗅，仿佛好像他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格外清香。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妈洗衣服的时候放多了洗衣液然后没洗干净吧。”这个回答让程依哭笑不得，以至于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有点后悔，当时居然没问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还有二十分钟上课，打篮球的男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回来，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原本小声聚在一起聊天的女孩子们也纷纷回到座位，等候上课铃声响起。
　　生物课老师是个小老太太，不标准的普通话常常被杨奕模仿，逗乐周围的几个人，包括程依，虽然程依时常吐槽他无聊，但是杨奕对此乐此不疲。
　　课中程依喝了一口矿泉水，杨奕惊叹“你喝水怎么是整个含住瓶口的？”
　　“不然怎么喝？”程依反问。
　　杨奕拿起水瓶喝了一口，他是半含瓶口喝的。
　　“都能喝到水，我觉得整个瓶口含住喝更爽。”程依说着又准备喝一口水。
　　“那喝营养快线怎么办？”
　　“噗！”程依一口水喷了出去，咳嗽不止差点呛死。同学和生物老师众脸懵逼，而因咳嗽而满脸通红的程依则一脸尴尬，佯装低头看书。罪魁祸首杨奕同学则在一旁笑得仿佛要抽筋儿了似的。
　　下课后，杨奕同学是免不了遭受一顿来自程依的“毒打”的。
　　第二节课上课铃响后，随之而来的是眼保健操，杨奕期待已久的环节。
　　程依摘下眼镜做操，做完之后发现眼镜不见了，杨奕一脸坏笑地看着程依。
　　“眼镜拿来。”程依转头看向杨奕，甚至靠近了他去抢眼镜。
　　“还你就还你，别靠这么近占我便宜。”杨奕乖乖交出了眼镜。“不过，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啧啧啧“
　　“怎么？“
　　“真丑哈哈哈“
　　“无聊。“程依戴好眼镜转头开始认真听课。
　　可是很久之后，杨奕却说“程依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姑娘。“
　　学习的日子平平淡淡，时不时的拌嘴也成为了平静生活里的一丝乐趣。
　　某日下午体育课
　　秋季不那么毒辣的阳光下男孩子们聚成一伙打篮球，神采飞扬，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杨奕。
　　女孩子们则三三两两地躲到树荫下，谈笑风生。
　　程依则坐在靠近篮球场的阴凉处，抱着一本课外书正在读。
　　突然眼前一黑，鼻尖全是杨奕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程依把正好盖在头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一抬头就看到阳光下开怀大笑的杨奕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喊“你帮我保管一下衣服，下课再找你拿！”还没等程依回答，转头就回篮球场上“厮杀”了。
　　“什么嘛。”程依把衣服抱进怀里，再次捧起了书。
　　次数多了，这就成了杨奕和程依都习以为常的事情。
　　程依有时候也会抬头看看篮球场上热火朝天的比赛，看到无论春夏秋冬都在球场上奔跑的少年，似乎他们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儿，永远元气满满。
　　但是，平静的生活里也会有一道惊雷。
　　杨奕在打篮球时不慎摔倒，左手小臂骨折了，当时程依没有见到他。见到他时已经是第二天上课，杨奕打着石膏走进了教室，脸上依然是笑嘻嘻的，仿佛骨折的是别人。
　　这就是杨奕，永远不正经，永远好了伤疤忘了疼。
　　直到现在，程依还记得杨奕拆石膏的那天，因为被石膏包裹了三个月，石膏摘下来的瞬间，手臂上都长毛了，毫不夸张，是真的长毛了。程依笑出了眼泪，杨奕则一脸淡定看着哄笑的众人。
　　日子还是这么平平稳稳的过着，很快到了初三。
　　初三学业上的压力相比初一初二，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对于尖子生程依和杨奕而言，成绩上的压力其实微不足道。但是程依有一个巨大的压力，就是体育中考，这是一座很难翻越的大山。
　　程依因为体育成绩不好已经被班主任老师叮嘱了很多次了。
　　初三开始，她就天天放学主动留下来单独训练，因为成绩好，所以体育成绩更重要，更不想因为这个成绩错过好的学校。这样一来，每次和程依一起留到最后的都是体育课代表，他就是负责监督，其实大可不必的，但他总是一起留下。
　　过来没几天，程依发现杨奕也总是跟着一起留下，当然了，他是留下打篮球的。时不时过来慰问一下辛苦训练的程依，实际上是过来幸灾乐祸的。体育课代表总是会以不要影响训练而赶走杨奕，杨奕对此不屑一顾，还是照常逮着机会就要来皮一下。
　　“诶，你这样还挺好看的。”杨奕拍了拍程依的肩膀。
　　“啊？太热了所以……”原来是出了汗，程依把刘海用发卡夹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杨奕你别打扰她了，程依，咱们继续。”体育课代表忍不住出声。
　　“说句话都不行啊？我看你不爽很久了……”程依急忙拉住杨奕，带着他走远了几步，拍了下他的头“多大的人了，还想打架？去打球吧，我训练完了立马找你聊行了吧。真是……”
　　“听到了吧，你记得来找我！”杨奕真的很幼稚的故意喊给体育课代表听。
　　程依回头对体育课代表抱歉地笑了笑，继续训练了。
　　体育中考那天，下了小雨。
　　程依拼尽全力考完了，最后以266分得到了A等级（255分即为A）。
　　再后来，越来越逼近中考，大家彼此之间的玩闹越来越少。
　　中考前复习的某节课上，程依克制不住地想打瞌睡。
　　“我有个办法让你不困，想试试吗？”杨奕看着频繁点头的程依忍不住地问。
　　“什么办法？”
　　杨奕飞快地转头在程依脸上亲了一下，快到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程依确实瞬间清醒了，脸颊发烫。
　　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看杨奕，他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依旧低头盯着书本。
　　但是，他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耳朵出卖了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冲动，以至于现在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程依也怕问下去尴尬，于是转过头继续复习。
　　两个人都低着头看着书，心思却又都不在书上。
　　之后的数日，两人依旧默契的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中考结束，回学校拿成绩单的那天，程依看见了杨奕，依旧是鲜衣怒马少年，杨奕也见到了程依，还是一如既往安静恬淡。
　　这一别或许就是一辈子，只是彼此都没有对对方说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