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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5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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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清晰,张易渊坐在沙发上,拿着干毛巾搓着自己的头发,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那瓶刚被提进来的红酒,要不是苏念城先交代了,他就忍不住拿杯子先一步品尝了。
张少爷已经准备好了两个杯子,听澡房里的声响接近了尾声,立刻拔开了瓶塞飞快地倒了两杯酒。
苏念城正好搭着毛巾出来,在卸下他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后,他的乌黑发亮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柔顺地贴在了他的脸一侧。
张易渊立刻狗腿地将一杯红酒递了过去,自己先喝了一口:“好久没酒精上头了,对了,帘子怎么样了?”
“我让席小姐叫了个她信得过的人来,梳妆打扮一应俱全。”
“啧,那这一次我回去得请席小姐吃一顿聊表谢意了。”张易渊感叹了一声,“等回去之后,北京城就不知道变成怎样一副样子了,苏处长,到时候我可能还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看来已经有了计划。”苏念城不动声色地说。
“我想过了,能让我彻底脱出这个怪圈又能安逸活下去的办法,大概只有一个。”张易渊的目光里洋溢着些许异样的光彩,即便他说起来这般云淡风轻,“但在那之前,我必须作为一个不显眼的人以便让他们在大帅的眼皮子底下住嘴。”
“...”苏念城垂眸,看像张易渊的目光里全是担心,“我不会说让你放下往事这种废话,很多事不是说放下了就能放下,但我希望你不会被你自己的决定给困住。”
张易渊在一点一点地变成他自己本来害怕的那种人,两人都有所察觉,却无力阻止,就像苏念城刚训练自己成为个间谍,又或者是成为一个士兵上战场那会儿,堆积如山的尸体没人能不害怕和抗拒。
但他们两个之间相似之处在于,他们最后都走了自己不愿意走的那条路,选择去克服去适应恐惧。
“你总是...很好。”张易渊兴许只是喝酒喝得太快,有了点醉意,脸颊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他忽然胆大包天地伸手蹭上苏念城的脸,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微微眯眼,毫不犹豫地贴了过去,触上对方冰凉的唇,随即张口,轻轻啃咬。
酒的香气在两人之间随着气息的混合而蔓延,已经不分彼此。
张易渊其实并不明白苏念城这么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只是从对方那一次又一次的关切看来,这个男人和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地有默契,而那双总是平静沉稳的眼中将他的身影纳了进去。
然而他对苏念城却没有那种一去不回头的确定,或许是因为从没细想,没有认真考虑,但至少这一刻,他认清这种感觉不是以前那种在花丛中流连的随意。
他想记住和这个人的点滴,仅此而已。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那个副作用还给了他多少时间。
他没有告诉苏念城他从上海回来之后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就是一个开端,在两年之内他可能就会变得和疯人院里的那些发呆傻笑的没什么两样,可能会忘记很多事,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能会...忘了苏念城。
他已经认命了,所以至少...至少在他张易渊还有风流才子模样的时候,能留给彼此一段算是美好的回忆。
张少爷忽然笑了,他的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搁在了桌面上,双手如游蛇一般灵活地从苏念城的浴袍领子处探了进去,触手可及的是极有手感且暗含力量的紧实肌肉。
从胸口一路往下滑,再曲折向上绕到了后背,等他的手即将要脱轨,越过浴袍松松勒着的腰带这条禁区界限往下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按住了。
但他们现在后脚跟已经靠在床尾了。
“你...不太对劲。”苏念城皱眉看着张易渊,瞧了半晌也仅仅憋出了这句话。
“情人之间做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张易渊一勾嘴角,“...难不成是因为苏科长真的没有做过...”
“没做过。”苏念城坦然承认,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我知道怎么做。”
“那不就完了。”张易渊说着就把苏念城往床上压,就从动作来看还有几分急色鬼的仓促,他看见对方在底下乖乖躺着,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眸子里有些疑惑又有些呆滞,他不禁笑出了声。
“苏美人,不用紧张,我会小心待你的。”张易渊笑得眯了眼,美色当前他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周围萌动的气氛已经在擦碰之间被撩拨起,于是他干脆利落地关上了灯,却没注意到苏念城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苏念城只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轻易放纵罢了,毕竟这有点趁虚而入的意思,不过既然张少爷今夜亲自邀请,要将他们之间那不清不楚的线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也就没必要装圣人了。
于是转眼间张易渊就被在底下那位美人毫不费力地掀翻了下去,张少爷的主动环节结束了,苏念城小心地抬起身体,双手撑在对方脑袋两侧。
“怎么?你想上来自己动?”张易渊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下意识地嘴贱。
张少爷清晰地听到上边那人轻笑了一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就真的感受到了苏念城的‘自己动’是多么让他身心憔悴,他不知道对方哪来的体力,或许打架厉害的人在这方面都不会差?
肢体交错间,张易渊的双手几乎一直被压在床头,对方似乎执着于什么似的与他十指交叠相握,但这种姿势实在让他觉得没什么安全感,直到苏念城俯下身来,双唇游移在他的脖颈之间,肌肤相贴,他的一只手才得以解放。
“...苏念城...”张易渊轻轻地唤了一声,带着隐约的沙哑,就在苏念城耳边,“如果我说张易渊已经不会回来了,我现在只是个杀人放火的疯子...你介意吗?”
苏念城的动作本来因为对方的突然开口而停了下来,直到他听完了,却猛地往前一压,动作更加凶狠,直到张易渊细碎的喘息声中泄出了一点抑制不住的尾音。
他伸出一只手缓缓撩开张易渊的刘海,额头抵住额头,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我喜欢的是张易渊,在我眼里他没有变过...”
这大概是苏念城这辈子第一次说这种直白到他平时提及都会觉得脸红的话,汗水从他的脸侧滑落,滴落到了张易渊的脸上,再消失在后者的鬓角。
对着这个人,冥冥之中那条绑住他们的线,让他产生了要和这个人白首不相离的念头。
他表达不出更多,可是握着这人的手,便仿佛能不惧一切风雨。
张易渊皱着眉头,眼角因为欲望的冲击而发红,只是脑中的所有的想法都被清空,他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搂住这个能带给他活着鲜活感的人。
帘子被苏念城找来的那姑娘照顾得很好,晚上好好地睡了一觉后,就被那位姐姐带出去买衣服了,可这一眨眼都到了正午,他的小渊哥哥和那位苏先生的门还是紧闭的。
“小渊哥哥他们...还没起床吗?”帘子站在房门口问照看她的那个姐姐,“他还说今天要带我去见姐姐。”
站在旁边的那位小姐也颇为好奇,只是从席家大小姐哪里得到的指令是老实干活,不能打扰两位先生,于是只能安慰帘子说:“没准是他们太累,睡精神好一些才好带你去见姐姐。”
她这话刚说完,面前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正是一如既往衣着上一丝不苟的苏念城,但今天不知怎么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心情极好,自有一番意气风发。
三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苏念城开口:“张...咳,易渊他很快就起来了,你们准备一下,半小时后走。”
说完后就把门一关,留下门外两个姑娘对视一眼。
“哥哥病了吗?为什么他不出来?”帘子问。
张易渊实际上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只可惜他呆坐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从浑身酸痛,特别是腰几乎要散架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因此他从醒来那一刻起,就在后悔昨晚的放纵。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苏念城走出外面又走回来的身影,实在有苦说不出,就他这个样子回家,张锦玲就算是个傻子,只要不瞎都能看出点什么来。
苏念城坐回了他身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腰上开始轻重适宜地揉按起来,即使这男人脸上的表情收敛得很好,他还是看得出其中的笑意。
张易渊侧头到一边去,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这披着兔子皮的大尾巴狼。
呸,什么纯情处男,都他娘是假的,我好歹还跟他说会小心,这家伙就是来报复的!报复他张易渊以前撩完就跑的行为,这回真是够本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苏念城又问。
“不用了,等下午回去我姐肯定又做了不少菜,回去没胃口吃就太浪费了。”张易渊摆了摆手,突然就转头过去拍了拍苏念城的肩膀,“你和卢大帅的儿子似乎挺熟的?”
苏念城一挑眉:“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开始跟我打听别的男人了?”
“啧,苏科长。”张易渊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很敏锐,但可惜我不好卢少帅那一款。”
“卢家少爷生性多疑,跟卢杰奇一样警惕,和他打交道要万分小心。”苏念城正色道,“当初我不想你和他多接触,就是因为清楚他的为人处事,要是对他有好处的人,他总会想法设法把对方的事打听清楚,所以这个人不能轻易去试探。”
“当然,在待人接物方面我总是不那么冒险的...!”张易渊满脸笑容地放松了身体往后一靠,脸色顿时一变,那股从容滑头的劲瞬间荡漾无存。
他娘的,一时间忘了这茬儿了。
苏念城迅速地扶上了张易渊的后腰,在后者龇牙咧嘴的表情中煞有其事地叹了一口气:“体质太差,需要多锻炼。”
张易渊就差给苏某人一个白眼:也不想想他这样子是拜谁所致。
“哪种锻炼?”张易渊慢悠悠道。
“...”苏念城沉默了一会儿,看张少爷那表情就知道对方所言不是什么正经事,“你要哪种就有哪种,对了,是时候要去见张小姐了。”
张锦玲在家里很是着急,可惜她肚子里揣了一个,每天能走的路也就那么些,便派人去打听消息。直到今天中午,有位小姐打电话来说张易渊会在下午回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伸手摸了摸自己半年左右的肚子,楼下就有车子驶进庭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吴姨在楼下的惊呼:“少爷!”
一阵热闹的谈笑声传了上来,这其中明显就有张易渊的声音,还夹着一个女人的轻声细语。
张锦玲此时不由得产生了一点好奇:她弟弟那没长心的居然带了哪家小姐回来?
她是知道张易渊以前过的什么醉生梦死的生活,甚至那‘风流才子’的诨号她也知道一二,却从没自动自觉地带过谁回来让她看...嗯,那姓苏的...不算是舞厅捡的。
“姐!”张易渊已经几步上了二楼,语气和脚步都颇为拖沓:“看看我给你带了谁来?”
张锦玲坐在软沙发上抬眸一看,中间那个是她弟,紧跟上来的是苏念城,从另一侧跟上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
那女人看上去年纪和她弟弟差不多,眉目清纯,虽然穿着颇为成熟的旗袍,却不难从动作上看出来这女人的本性应该很活泼。
她看这位不知是哪家小姐还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有些怯怯的眼神着实可爱,便笑了起来:“你这是带了哪家姑娘让我来看?”
张易渊几步走过来,小声地说:“帘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智力大概只有十一二岁,你就把她当妹妹好了。”
“...妹妹?”
“她无父无母的,‘年纪’又小,不是妹妹是什么?”
陈锦玲恍然大悟,一转眼又看见张易渊的手背上有些没愈合的划伤,大大小小四处遍布,顿时想呵斥,碍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让人看笑话,况且此事大可秋后算账,却在下一刻目光停在了张易渊的领口。
那本来不是什么能一眼看见的地方,只是被张易渊吊儿郎当地扯松了一些,露出一截脖子,在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块晃眼的红色,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
张锦玲暗暗将心中的惊讶压了下去,极快地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迎上对面依旧胆怯的女人:“帘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来,过来这边坐。”
张易渊对张锦玲没有戒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后者那平静笑容地下的惊涛骇浪,还颇为轻松地和苏念城使了个眼色。
苏念城将所有的情况都收入眼底,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只是深以为然地觉得,以后要监管一下那‘风流才子’的仪容仪表了。
帘子本来很怕生,或许是在张易渊的鼓舞之下,帘子和张锦玲很快成了真亲姐妹,并且成功地把张易渊这个男人给排挤了出去。
张易渊感叹了一下自己被用完就扔,被帘子这过河拆桥的悲惨遭遇,只好又回到了苏念城边上。
张锦玲便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苏先生,今晚你也留在这里吧,我还想好好谢谢先生对易渊的倾力相助。”
这一句其实说得颇为生分,但张锦玲向来对非同路人都十分警惕,这话让她来说倒也不怪。
没等苏念城回话,张易渊已经十分口快地接上:“什么相助不相助,都是一家人,吃顿饭聊天岂不是正常之极吗?”
张锦玲微微皱眉,扫了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男人一眼,随后轻轻握住帘子的手,笑得云淡风轻:“是啊。你个混小子总是喜欢给我制造惊喜,就像这次突然多了个家庭成员也不会先告诉我这个家主一声。”
张易渊干笑几声和苏念城对视一眼,看得出后者没什么担心,张易渊便想:反正都堂堂正正把人迎进门了,他姐那一关是必然混不过去的,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
同一天,在北京城,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暗了下来,一个穿着利落马甲长裤的姑娘正从一家书店里走出来,十九岁花一样的容貌在她身上透着活力。
“小怡小姐!慢走啊!”书店老板在店里笑着朝她挥挥手,廖小怡就笑着抱紧了怀里的书,抬手招了一辆路边等候的黄包车,在夜色中匆匆地往不知的方向赶去。
小怡在黄包车上摸着新书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这条路和回家的方向不对,周尽是她陌生的环境,这街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哎!师傅!这是要去哪里?师傅?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