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北南》温南渡

20、第十九章 探班

　　/探班

　　转眼进入十一月，天气愈见寒冷，终于要从秋天渐渐跨入冬天了。

　　纪栾是典型的南方孩子，南方冬天不常下雪，过去的十多年里有幸见过两次大雪。

　　以前在J省的时候，隔得较近的有一处雪山，也不常去，今年来了B市，最期待就是初雪了。

　　南方的雪不同于北方，夜里下一整晚的雪，第二天起来漫天雪白，不消一天的时间雪就能化完消失得无踪无影。

　　纪栾一边期待着初雪，一边结束了十一月的月考。

　　季脩梵仔仔细细地将小姑娘的试卷和答题卡看了一遍，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倒是意外纪栾在短短一个月内数学会进步这么多，季脩梵将试卷放下， “嗯，这次确实很不错。”

　　得到表扬，纪栾高兴坏了，眉眼弯弯： “那可不！”

　　季脩梵一顿，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栾，谦虚使人进步。”

　　微波炉叮的一声，季脩梵过去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招呼纪栾过来先吃早饭。

　　来之前季脩梵特意交代纪栾买早饭，结果没想到纪栾提了一大袋的包子，油条，生煎，还有鸡蛋。

　　季脩梵看着在这一大包早餐，不禁好笑，是不是在纪栾心里他就是该吃这么多才行？

　　“就不能让我骄傲一下吗？”纪栾趿拉着拖鞋过去坐下，顺手端过热好的牛奶，慢吞吞地喝了两口，嘴边染了一圈奶白，她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抬头问季脩梵。

　　季脩梵觑了她一眼，夹了一个生煎给纪栾，“那就骄傲一下。”

　　“我觉得……”纪栾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季脩梵偏头看她，“你觉得什么？”

　　纪栾将生煎两口吃掉，“我觉得小叔就活像一个小老头儿，天天唠叨我！”

　　季脩梵手一顿，眯眼看着她，凌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纪栾身上，“小老头儿？”

　　原来在小姑娘心里他已经是小老头儿一枚了？

　　“……其实也就是像啦！”纪栾很是乖巧地给季脩梵夹了一块儿油条，调皮地眨眨眼，“小叔是生气了吗？”

　　“……”季脩梵被她气笑了，抬手敲敲她的脑袋瓜子，“没有，好好吃饭。”

　　季脩梵今天要去B市影视城探班，作为对纪栾的奖励，季脩梵答应带她去影视城。

　　小姑娘是第一次去探班，整个人很是激动，刚一下车就一个人走在前面四处瞧着。

　　沈苏上一部戏刚结束，休息还不到两天，便又马不停蹄得赶到新的剧组拍戏，助理小佟都快抱怨沈苏是魔鬼了。

　　抱怨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沈苏的资源是真的不错。

　　这几年接的本子一个比一个棒，就连班底都在不断提升，相信按着沈苏的这个折腾劲儿下去，要不了几年就该跻居一线了。

　　纪栾他们的时候刚好遇上沈苏在拍摄今天的第一场戏。

　　剧组里工作人员都各司其职，纪栾跟在季脩梵身后，好奇地看着周围。

　　她只知道季脩梵是来探班，但是却没料到季脩梵来探班的对象是沈苏。

　　“这是沈……姐姐的新戏？”纪栾看着那头正在拍摄的沈苏，几步上前和季脩梵并肩而行。

　　季脩梵点点头。

　　那头有人瞧见季脩梵，副导便从摄影棚出来，同季脩梵说上话了。

　　季脩梵偏头看着纪栾，“你自己随便玩儿，注意别碰着现场设备。”

　　纪栾很是听话地点头，“小叔你去忙，我就在这里等你。”

　　话落季脩梵便和副导一块儿进了摄影棚，纪栾拉了一个小马扎过来坐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头正在拍戏的沈苏和几个演员。

　　那头沈苏饰演的当家主母淮夫人正在处置手下几个犯事儿的婢子。

　　这次沈苏接的新剧是当红编剧晋薇的新剧本。

　　剧里的淮夫人原是将门之后，姓容，闺名单一个珮。

　　父亲是当朝大将军，虎父无犬女，淮夫人出嫁到淮家之前曾跟随父亲征战四方，也是有着赫赫功名的。

　　后来年纪渐长，明里暗里皇帝都有心将容珮许给淮家长子，容珮深喑其中的深意，便同家中父母商定同淮家结亲，淮夫人带十里红妆嫁到淮家。

　　自此便褪下一身甲胄换上罗衫，做起一家主母，料理起后院琐事。

　　撇开那满腹的孙子兵法，容珮倒也是个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女子。

　　容珮自是长得不错，在京中贵女圈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不在军中时，容家也是请了先生教授琴棋书画，教养嬷嬷授予绣花煮茶的技巧的，丝毫不输于旁的官宦女子。

　　若是没有一身戎装手握兵器，大抵也是汴京城里各家争相求取的姑娘。

　　出嫁前容佩对淮家长子是有所耳闻的——汴京城内人人都道淮家长子生的仪表堂堂，满腹诗书，待人更是温和有礼，闻此容佩自然也是对婚后日子满怀期待的。

　　可惜到底所嫁非良人，两人没有感情基础，淮家长子更是嫌弃容珮是将门之后，整日舞枪弄棒粗俗不堪，洞房花烛夜淮家公子丝毫不顾及容珮的脸面睡在书房，后又当众给容珮难堪，成婚不倒半年便在院里养了两房侍妾，一来二去两人生了嫌隙，院里的丫鬟仆人见主子不和夫人亲近，就胆子大起来，淮夫人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底下下人更是渐蹬鼻子上脸，当真以为她是没脾气的？

　　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的容佩一身淡紫长裙，秀发高挽，露出光洁的额头，锐利的眼不怒自威，眉眼间透着英气，面上带着丝毫挑不出错的笑容。

　　站在她身旁的贴身侍女正在问话，容佩在一旁端着新沏的茶细细地品着。

　　隔得颇远，纪栾不太能听清那人问的话，只见坐在上方的容珮蓦地抬手将案前的茶杯摔在地上，上好的青瓷杯盏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隔得近点的几个婢子还被扬了一脸茶汤，底下跪着的群演恰到好处地抖抖身子，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沈苏垂眼看了看地上的杯子，莞尔一笑，踩着绣花鞋到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子跟前，不轻不重地道：“原也不想让你们受罪，都是打小被卖到府里来的，我可怜你们，心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偏生你们是爱挑茬儿的，如此我眼里就容不得沙子！”

　　每一句台词的情感沈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脸上的表情也是十足到位，纪栾由心佩服。

　　话落示意一旁立着的婆子上前，“就有劳周婆子把这几个人送到人牙子那里，该卖就卖了，我院里见不得说三道四的奴才！”

　　一群人这才意识到当家主母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连忙求饶，可惜为时已晚。

　　导演满意极了，兴奋地喊卡，沈苏敛了心绪，转身看到立在棚下的季脩梵，他一身黑色衬衣，下摆沿着腰线收入裤沿，愣是由里到外透出一股禁欲。

　　沈苏显然没料到季脩梵会来探班，提着裙摆几步过来，“过来探班？”

　　“嗯。”季脩梵点头。

　　《清欢渡》在一开始选角的时候导演就很中意沈苏，几番接触下来之后才定下来女主演就是沈苏的。

　　剧组开机到现在，几场戏过去了，导演也深觉自己是选对了演员，于是当着季脩梵的面儿又是实实在在地把人夸了一遍。

　　这头化妆师过来给沈苏补妆，她便坐在一边由着化妆师折腾，“中午一起吃饭？”

　　季脩梵垂眸，“中午有事儿，就不了。”话落绕开化妆师将那头还在四处观望的小姑娘喊进来。

　　片场很闹，沈苏身边又绕着一堆工作人员，虽是没大听清季脩梵说的什么，但心里也是门儿清，压根儿就没想过能真和季脩梵一起吃午饭。

　　化妆师让她闭眼补个眼妆，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等站在季脩梵身边的小姑娘。

　　水灵灵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长款卡其色风衣，下身搭着一条黑色半身裙，脚上穿着的是一双黑色马丁靴，虽是稍显成熟风格的打扮，在她身上却是掩盖不住的青春气息。

　　小姑娘拉着季脩梵的袖摆说着什么，季脩梵微微俯身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偶尔还答上两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沈苏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而源头，是来自他面前那个小姑娘。

　　沈苏心跳一滞，看两人熟稔的程度，心下便有了猜测，她有听纪信说过，季家的那个侄女儿，季脩梵和她关系不错。

　　想来这便是季脩梵一直对外讳莫如深的侄女儿了。

　　化妆师刚好给她补完妆，沈苏提着裙摆上前，面不改色地问：“阿梵，这是？”

　　纪栾正和季脩梵说着话，闻言收回拉着季脩梵袖摆的手，弯弯眼，很是乖巧地做自我介绍：“沈苏姐姐好，我是纪栾。”

　　不同于北方姑娘的爽利，小姑娘嗓音软软糯糯的，一听便觉得甜沁沁的。

　　沈苏眉眼低敛， “你好。”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在忙着准备下一场戏，那头忙得热火朝天，这边却蓦地安静下来，只有化妆师在小声交谈的声音。

　　纪栾舔舔唇，有点觉得目前的气氛太过尴尬，她拉拉季脩梵的袖口，季脩梵垂眸，问：“怎么了？”

　　“我……我去看看沈哥哥有没有来……”纪栾道。

　　季脩梵大抵是知道了纪栾在这里觉得不自在，便点头，“去吧。”

　　纪栾刚走出去不远就碰上看提着奶茶来的沈珉和另外几个帮忙的小哥，纪栾上前从沈珉手里接过一袋奶茶，两人一道往剧组走。

　　“怎么没在里边玩儿出来了？”沈珉问。

　　纪栾提着奶茶，注意着脚下，“沈苏姐姐在和小叔说话，我在那里觉得不太好就出来了。”

　　沈珉大致是知道了，只要沈苏和大BOSS在一处就准让人无形中觉得尴尬，就他一个成年人都这样觉得，更遑论是像纪栾这样心思细腻的小姑娘，沈珉笑笑，岔开话题：“剧组还好玩儿吧？”

　　“还行。”纪栾看看周围，往沈珉那边挪挪，低声问：“沈苏姐姐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叔啊？”

　　“……”沈珉一个激灵，没想到纪栾也是个爱八卦的主儿，大BOSS的事情不是他能八卦的，沈珉干笑两声，“这个嘛……懂得都懂是吧？”

　　纪栾抿唇，知道从沈珉这里挖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没再继续问下去，抱着怀里的一袋奶茶挨个儿把奶茶分了。

　　等纪栾帮着把奶茶分完，那头沈苏已经没和季脩梵说话了，她正抱着剧本在边上背着台词，纪栾拿了两杯奶茶过去，递给她一杯：“沈苏姐姐喝奶茶吗？”

　　沈苏诧异地看着她手里的奶茶，没接。

　　“三分糖……应该没事儿吧？”纪栾知道像沈苏她们这样在镁光灯下混饭吃的都是格外在意身材的，所以还特地给她拿的一杯少糖的。

　　沈苏顿了顿，犹豫半晌还是接过手，拿出吸管扎开奶茶盖，轻抿了一小口，“谢谢。”

　　“不用谢。”纪栾在挨着沈苏的小马扎上坐下，“天有点凉了，喝杯热的暖暖身子。”

　　沈苏看着坐身边的小姑娘，神思微微恍惚，“你和阿梵……”纪栾抬眼看着她，“……关系很好？”

　　一长得还不错的姑娘问你，你和大家都认识的一男生是不是关系还不错，这显然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纪栾抱着奶茶小口喝着，漫不经心道：“他是我小叔，自然关系是不错的。”

　　纪栾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沈苏人长得不错，演技也不赖，人也蛮和气的，但就是心里介怀沈苏和季脩梵那不清不楚的关系。

　　“沈苏姐姐是喜欢我小叔吗？”纪栾眨眨眼，问。

　　沈苏被问得发懵，“……这么明显吗？”

　　“那倒不是。”纪栾摆摆手，笑笑漫不经心道：“网上经常有营销号说你俩关系不简单，更有大胆的直接说我小叔是你背后的金主，看得多了我也难免有点好奇。”纪栾往她那头凑了凑，小声问：“所以，沈苏姐姐喜欢他？”

　　沈苏沉默不语。

　　纪栾也不在意沈苏的不理会，拉开距离，眉眼带着丝丝慵懒，往小马扎上轻轻一靠，“不过营销号的话也不能全信是吧，前段时间不还有营销号说我小舅在追沈苏姐姐你嘛，多半也是为了博眼球赚点击量罢了。”

　　纪栾和人打太极还是有两下子的。

　　沈苏反应半晌在知道纪栾口中的小舅是谁，她挑挑眉，嘴角浮起一抹笑，看向纪栾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之前纪信和我说他这个外甥女儿很聪明，能说会道的，那时候我不相信，今天见面了，才知道，他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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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剧组待了两个多小时，除去中间沈苏又拍了两场戏的时间，纪栾和她一共待了半个多小时，两人一开始倒是没啥话谈，后来话匣子打开了倒是东拉西扯地说起来了。

　　走的时候沈苏还直说要是哪天有时间了约她出来逛逛街喝喝茶聊聊天。

　　季脩梵倒是对她俩前后的转变感到惊奇，不过仔细一想，女生可不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只要磁场不相斥，那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