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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魔国门主—敖烬(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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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刚过去不久,长生头晕脑胀的站在言尺天君府宽阔的学堂大殿内。蒲垫和方桌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众人身旁。隔着三重帷幕后摆放着各色鲜花蔬果,熏香缥缈而形成的烟雾在大殿的上空构成各式各样的图腾。
与长生同样身着白底金纹的伽湘正端正坐在他身旁,她刻意挪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长生,长生?”
“啊?你叫我?”他回过了神来。
“你怎么一早就魂不守舍的,昨晚没休息好吗?”伽湘手指触碰到长生的脸颊,“哎呀,你气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我……”手指寒冷令他瞬间醒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罢了……”长生闪身躲避开伽湘没来由亲密行为,恰好风息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互不顺眼的崇吾和有悔。两人分别扶着瑟瑟发抖且喷嚏不止的璧吴,助人为乐的同时还不忘记暗自比较,害的璧吴的病情雪上又加霜。
“伽湘,我说你怎么总缠着长生。”风息没好气的觑了她几眼,将面露惊恐的长生拉到自己身后。
伽湘见揩油不成,鼓起腮帮子调侃风息,“怎么,我吃长生的豆腐,你吃醋了?”
“吃醋倒没有,吃惊倒是有些。”
伽湘娇笑道,“吃惊什么?”
“长生生性属火,你生性属冰,明明属性相克,你怎么还偏要上赶着套近乎呢?”
风息话里有话,伽湘似乎被戳到了痛楚,瞪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
长生暗戳戳对风息束起了大拇指,众人依次按部就班坐下。
璧吴和伽湘的座位前后相连,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才摇摇晃晃的准备坐下,哪知屁股登得挨了一脚,他整个人前仰后合趴在桌前,墨汁溅了他满身。
“你……”璧吴捂着屁股叫骂道,“你踢我作什么?”
“当然是怕被某人过了病气”伽湘娇俏雪白的脸上露出对璧吴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嫌弃。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成王败寇,输赢天定。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怪别人太强大!”伽湘起身,他的个头刚刚好够到璧吴的下颌处,虽身高被完全压制,但在气势上伽湘却更胜一筹,“怎么着,还不带着你的东西离我远点?”
方才还病的奄奄一息的璧吴闻言像被打了鸡血般,他来不及清理满脸满身的墨汁,瞬间化为只尖叫的珍珠鸟,狠命啄向伽湘头上被精心装饰过的发髻。
精巧的发髻被三两下毁的不成模样,伽湘气急败坏的展开虐鸟反攻,谁知这时天降惊雷,雷分别击在正欲动手的伽湘和璧吴身上,两人被劈的七荤八素,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乎同时,另外四人耳中响起星夜冰冷的声音:“我说过,私下决斗者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
“言尺天君到!”
在两名瘦高仙侍的左右引导下,身形和面容都十分憨态的言尺天君走上大殿,众人急忙躬身行礼。
“咦,倒在地上的两位是何故?”
身旁的一名仙倌捧着本名册,前后翻了几页,低声回禀道:“是华清天君府的璧吴和伽湘”
“他们怎么了?”
“好像是遭了天谴。”仙侍说。
“那便送他们回去休息吧”言尺无奈的挥了挥手,他的目光扫过长生和玲珑四人,几名侍候在侧的仙侍随后将两人抬走。
“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一刻”
“还有谁没到”
“禀告天君,邢王殿的仙童还未到。”
说曹操曹操到。
“断崖山邢王殿仙童来迟,请言尺天君恕罪。”仙侍话音刚落下,少年恭谨的应答声自殿外响起,众人见身着黑衣金纹的十八名少年鱼贯踏入,为首者正是方才答话之人,只见他步伐沉稳敏捷,面容瘦削且苍白,自两颊与脖颈的连接处生着隐约的青色鳞片。
十八人站定行礼,男女各异的声音齐声说道:“参见言尺天君”
言尺的脸上并无愠色,他温声道:“起来吧。”说着他示意身旁左手边的仙倌,后者言:“四十九名仙童已齐,就座,问茶……”
仙倌将问茶两次拖得极重极长,话音落下时,每名仙童的长桌上都出现了一杯以青竹雕琢而成的茶杯,热气持续不断的从深褐色的茶水中氤氲向外冒去。
“众仙童请尽饮此茶”
紧接着便是杯盏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长生轻酌了两口,只觉得此茶苦涩难当,仅仅是下咽便让人痛苦非常。果不其然,和他有相同反应的不在少数,瞧坐在他身后的崇吾更是要将茶杯甩出去的架势,有悔相比较而言仅仅是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忍耐着喝完了一整杯茶。
长生不明言尺天君的用意,却还是屏住呼吸将茶水一饮而尽,要命的口感自然可想而知,他余光望向场中众人,见一片哀嚎声中唯有三人神色如常,似乎喝的不是苦茶,而是鲜香甘甜的琼浆玉液。
这三人分别是风息,断崖山为首的少年,还有……毕节?
没错,正是毕节。他此时端坐在距离长生右后不远处的位置,穿着蓝底金纹的窄袖长袍,正是言尺天君府仙童的统一学服。而他也看到了长生,微微朝他示意,显得极为得体守礼。
长生本以为毕节被派去了下界仙山,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留在了言尺天君府。想到此处,他也朝毕节露出明媚的微笑。
“问茶毕,听训!
茶杯消失,右手边的仙倌看这种人朝坐在中间的言尺低声说了几句。
他的目光随即锁定在三名神色如常的人身上。
“华清府风息,断崖山皎之,言尺府毕节……你们三人是本届仙童中对于天族常识掌握的较为完备之人”
说着,言尺起身看向其他人,“你们方才饮茶时,有些人必定觉得茶水味道苦涩,甚至有些人觉得难以下咽。很正常,因为这说明你们对天族的来历和你们自身都不够了解。”
言尺顿了顿,“从今日的开始,我将从以下几个方面弥补你们原本的不足,并让你们更加深刻的了解所生活的九重天空台。”他清了清嗓子,左手边的仙侍高声唤道:“听训!”
帷幕消失,言尺天君化作一方细长散发着金光的戒尺,在他身后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小篆体字:论法
为原形的言尺声音洪亮如聩,“众所周知,你们是天族训学有史以来——第一届由三府分别教习的仙童,很多规矩较之以往都有新的变化。从现在开始,为期半年的时间,你们将在三府分别学习修炼,而半年后的琼台宴上,你们将迎来第一届大考。
此言一出,议论声顿时在整个大殿的四周响起。
“肃静!”
灵力的压制让孩子们的喧嚣平息,言尺顿了顿继续:“未来几节课中,我将围绕天族,六界和魔族展开,而大考中言尺府的考核方式将被设定为——辩论。至于论题,将有天帝陛下亲自选定,胜负也将有天帝陛下和其亲自选拔的评选上师们来做最终决定。
紧接着,“论法”二字变成了“课堂辩论”。
言尺继续说,“以往教授书本知识的方式过于刻板枯燥,你们惯常的掌握多靠死记硬背,甚至是抄袭。”
仙童们闻言讪讪。
“第一堂课,我们先来一场辩论,仅作为热身。”
言尺见不少仙童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只是期待的同时目光又各自闪躲。
摆明了只想看热闹,并不想做什么参与者。他左右巡视一遍,缓声道:“既然没有人主动,便由我来主动点人吧!”
“风息!
风息无奈的站起身。
“皎之”
断崖山的黑衣少年随即也站了起来,长生无意间略过风息的神色,竟看到了些许厌恶,他正纳闷的时候,又听言尺叫了毕节的名字,毕节恭敬的起身。
突然间,直觉上的不安在长生的心中蔓延,只听得言尺缓缓叫道:“长生,你也出来。”
长生僵硬的从座位上起身,抚平裙角上的褶皱,把心一横离开了座位。
“天君”他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见言尺颇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令他坐在皎之的身旁。长生,皎之,风息和毕节,两人为一方,分别对坐在大殿中央两方相对的蒲垫前。
“你好,断崖山皎之。”黑衣少年伸出手。
“华清府长生”长生回握住皎之的手,刹那间的冰凉令他全身不仅发抖,他笑着缩回手,却正好撞上对面风息眼中的警告神色。
“好了,你们四人两两为一方,围绕千年前天魔之战进行论辩。”
毕节闻言起身行礼问道:“天君,天魔大战已经是定局,有何可辩呢?”
言尺笑声爽朗,“这世间有多少既成定局之事都存在诸多变数,左不过天时,地利与人和,若缺少其中任何一环,整个局势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说完他似乎无限感慨,急忙清了清嗓子:“想当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此处省略一万字
说好的辩论环节,在言尺起兴没收住的情况下变成了他口中枯燥乏味的说理课。
长生的位置正好被皎之挡住,他也因此放心大胆的睡了起来,只差口水没能顺着衣裙流到蒲垫上,反观座下众人亦是如此,除了言尺天君府的仙童强打精神认真听讲,其他人也都以隐蔽的方式偷懒走神了起来。
相比“暗中行事”人来讲,崇吾和有悔简直旁若无人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两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颇有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架势。偏偏言尺天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其他人早已魂游天外。
“众所周知,魔君寒池的力量来源自七恶,而七恶的化身就是七名魔国门主。自天魔大战魔族失败,魔君被封印之际,七名魔国门主便彼此封印了对方,相传只有掌上罗镜才能将他们唤醒。”
言尺终于意识到自己跑题许久,而课堂之上早已睡成了一片。
“当当当”三声脆响,所有人被言尺手中戒尺击打虚空而引发的嗡鸣声所惊醒,长生骤然回魂,只觉得双腿发麻,忍不住伸展四肢,随即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声,虽然整个大殿里不乏众人惊醒时慌乱而局促的声响,但长生的声音却格外引人瞩目。
言尺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可叹二重奏的两位公开犯案许久都没有被抓,倒是长生这个倒霉鬼被抓了个现行。
“关于我刚才所讲的内容,有人有疑问吗?”
一名言尺天君府的仙童举起手,经过言尺的授意道:“天君,这掌上罗镜究竟是何物,竟然能让魔国门主敖烬费尽心思想?”
“掌上罗镜乃是千年前魔君寒池手中圣物,七恶之源相传由此产生。”言尺如是解答,“说到这个,咳咳”他目光再次回到长生身上,“谁能告诉我,七恶之源是哪七个?”
“长生”
长生猛然转向言尺,缓慢运行的大脑迅速调动起一切与“七”有关的内容,“七恶嘛……这个简单”他虚张声势的说。
“那你倒是说说看!”言尺饶有兴趣。
“七,七……”
长生哑口无言,张着嘴支吾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
“停停停”言尺不耐烦的打断长生。
他摇了摇头,“换个人吧,毕节,将七恶之源解释给长生听。”
“是,天君!情欲,仇恨,咒怨,极怒,嫉妒,痴妄,贪婪。此间七事,正是七恶之源。
“正是”言尺肯定毕节的答案,又继续补充道:“以此七恶生世间千般离恨,万般怨念。善恶相伴,然善隐于心而施于行,恶显于心却长久隐于心。久而久之,根深蒂固,一朝爆发便足以毁天灭地”
“天君,瞧您这话说的,难不成七恶之源如此厉害,连泱泱九重天都比之不及?”
座下一名断崖山的仙童颇有些好笑的说道,长生定睛一看,竟然是之前他和毕节的死对头——谷芃芃。
“言尺见自己一问三不知的侄子也是头痛。哪知这时,风息却装模作样朝向谷芃芃,他侃侃而谈道:“七恶之源之于天族,恰似流毒之于人族。这些恶念并非只存在于妖魔人鬼之间,而更为深厚长远的存在于我们这些神之中。”
说着他倨傲的一笑,眼神略过望向别处的皎之,又落回谷芃芃身上,“就比如现在,这位仙友的话若是被天君大人所驳,那你定然是心悦诚服。可此时却被我这个与你一般无二的仙童所驳,想必你此时必然心中必然愤懑无比对吧?”
“我没有,我……怎会如此”谷芃芃先前在风息手里吃了亏,对风息和长生本就颇为忌惮,此刻更是惧怕加上恼怒,脸色涨的有些发红,急忙否认。
心虚成这样还说不会?长生心里有些好笑。
风息继续道:“这便对了,神生出的恶意要远远强于人类与妖鬼数倍,一旦为魔所利用,便如积重难返的恶疾,再无回天之力……而这,正是恶念最大的来源”
言尺发出颇为满意的掌声,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侍立左右的仙倌同时喊道:“辰时已过,巳时将至,下学!”
原本安静的课堂顿时喧闹起来,言尺的说话声被压制的几乎没有人听得到。他颇为不满的看了眼身后的两人,仙侍为难的异口同声:“天君,不得压堂啊!”
“我倒是想……”言尺指着早已空荡荡的大殿无奈道,“哪有人给我压?”
三人同时静止,似乎有乌鸦经过发出类似嘲笑的叫声。
前往敖霜天君府的路上,长生啃着风息私藏给他的芝麻烧饼,因说话喷出的芝麻一粒不差落在风息的脸上。
风息无奈的扒掉脸上的芝麻粒,“你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长生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口芝麻饼,擦干净嘴角的残渣,“你和那个叫皎之的人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风息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一把跨过长生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道:“我提醒你,他很危险,离他远一点。”
长生狠狠朝风息侧腹来了计猛拳,“我看我不仅该离他远点,更该离你远点!龙阳男!”
“龙阳,呵呵”风息痞笑,他凑到长生耳边低声道,“你明明生来男女不辨,还好意思说我龙阳男?”他哈哈大笑,“要是龙阳我也只对你龙阳!”
长生懒得再与他争辩,随手捏了个隐身咒便越过风息身前数米之遥。
断崖山的山门已经遥遥可见,长生正琢磨风息和皎之的关系,鉴于龙阳男的身份,他的脑海中已经编排出两人的一千种可能。
正当他琢磨的津津有味时,长生只觉芒刺在背,回头正好见皎之笑语盈盈的朝他走来。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长生暗自咽了口口水,正欲开口时,风息不知又从哪里闪了出来,一把手将他拉到身后。
“长生,风息少爷,这么巧”
皎之的声音和他的礼节一样,谦逊有礼,肤白却身着黑衣缺乏让他显出天族贵公子的气质。但听他对风息的称呼,显然只是气质上高人一筹罢了。
风息对于皎之的主动问候不屑一顾,他冷笑一声便扯着长生向前走。
四十八名仙童按照三府的顺序先后来到断崖山山脚下,山脚的青铜巨门早已敞开,以黑衣为首的九名仙侍立于正门处迎接,见众仙童的到来,众仙侍恭敬躬身行礼。
“众位仙童,断崖山邢王殿再此恭候,请诸位以所属仙府跟随仙侍前往对应处。”黑衣仙侍身后走出四名仙侍,“请言尺天君府的仙童随我等前来。”
二十六名身着蓝衣金纹学服的仙童率先走进了断崖山,紧随其后的是十八名断崖山的仙童进入,轮到华清府的四人时仅剩下伺候在敖霜天君身边的黑衣仙侍。
“四位随我前来。”黑衣对于伽湘和璧吴的缺席丝毫不意外,他引到四人进入断崖山的南麓的观景台上。
几人站定后,原本如同镶嵌在山体上的楼台突然加速向断崖山谷中心飞去。长生本站在栏杆边走神,险些被甩出观景台,幸亏风息及时拉住了他险。
黑衣将这瞬间的变故尽收眼底,待观景台停稳时,自断崖山西麓与北麓而来的另外两座观景台也各自停驻在与其相对的位置。
此时,从断崖山东麓主峰缓缓出现一座八卦形状的盘龙雷云坐台,坐台落在最中央的位置,雷云汇聚于其上,伴随着惊雷席卷而下,身着黑色紧身长裙的敖霜出现在坐台上。
敖霜长发束成高髻,只以枚玉质牡丹蟠龙长簪作为装饰。她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长生身上。
“拜见天君”
稚嫩而整齐的呼声在山谷之中回响,敖霜唇齿轻合,声音却清晰的传遍每一个角落。
“邢王掌九重天重典,司人族战局兴衰,是维持天界秩序和天界安全的核心防线之一。”说着,一副围绕在整座断崖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动态壁画出现在长生的视野中。
“今日的天界与一千年前的天界不可同日而语。千年前,九重天天帝座下共有两大神君,七大上神主宰九重天,妖域未曾开化,人间刀戈四起,战争毫无休止。”
伴随着敖霜的话音轮转,画面上出现着拼凑而成的遥远画卷,其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只是两名神君,七名上神……他从未听说过。
“神君?”长生仔细观察画中站立在天帝之下的一双男女,此二人面目似乎被抹去了一般,仅剩下装扮可分清身份。
“风息,你懂得多。知道画中的人都是谁吗?”长生问道。
风息点了点头,“你成功的问住了我”
“……”
“你们并不认识身着黑衣的神君,但你们每个人都知道魔君寒池!”敖霜的双目变成金色,火焰似乎在其中燃烧。
“他是曾经的上神寒池,也是后来的魔君寒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