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影传》汐愔

46、救了她

　　“喂！”余鸿影大叫道：“阿星！”

　　男孩看过来，脸上立即露出惊喜之色，“漂亮姐姐！”

　　“真的是你？”余鸿影展颜一笑，“真没想到又遇见了你！”

　　“姐姐，”阿星走到余鸿影面前说道：“看来我们也是十分有缘的人。”

　　“你说也是？还有谁也是吗？”

　　“对呀，还有少清哥哥，你们都是与我有缘分的人。”

　　阿星低下头，从破旧的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块小小的碎银，递到余鸿影面前，说道：“上次你借给我的钱，我现在只能先还你这些，虽然还远远不够，不过，我以后会慢慢还你的。”

　　“阿星，”余鸿影把他的手轻轻推回去，温柔说道，“这钱你先拿去用吧，等将来你有了好多好多钱之后，再还给我也不迟。”

　　“那好，姐姐，我听你的！”阿星把钱小心翼翼的收好。

　　“你现在如何生活呢？”余鸿影见阿星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又见他生活艰难，为他感到担忧。

　　“我的家乡受灾，我和我娘逃难到这里，没有亲人和朋友，我娘找了一份在大户人家洗衣的活儿，可她身体又不好，都是为了我……我真想快点长大，就可以不用让她那样辛苦了。”

　　余鸿影忽然想起前几日大娘说要给小宝找个陪读书童，这阿星的年龄看上去与小宝相仿，何不让他一试？

　　“阿星，你可愿做个伴读的书童？”

　　“书童？”

　　余鸿影解释道：“我家五弟最近需要找一个陪读的书童，如果你愿意，我想推荐你去，不仅可以挣钱贴补家用，还可以读书识字，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真的吗？”阿星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兴奋，“姐姐，你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是真的！”

　　阿星一咧嘴，说道：“姐姐，我愿意！”

　　“那好，我今日回去就先禀报大夫人，我猜应该不成问题。明日你来余将军府，就说是三小姐请你来的便可。”

　　阿星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你提起少清哥哥？是怎么回事？”

　　“哦，前几日我被坏人跟踪，幸好遇到少清哥哥，他救了我，并且让我跟着他学武功。今日我遇到姐姐，姐姐又给了这么好的差事。你和少清哥哥，都是我的贵人！我觉得，一定是佛祖在保佑我！”小宝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做了个十分虔诚的动作。

　　没想到杨少清也在帮助阿星，这令余鸿影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

　　阿星喜笑眉开，他急着回去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娘亲。余鸿影会心一笑，站在路中央，目送着阿星离去。

　　此刻，杨少清正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余鸿影，他刚才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便设法脱身并暗中观察，他以为会是皇城司或青云帮的人，但万万没想到，跟踪他的人，竟然是余鸿影。

　　这时，一辆马车朝着路中央飞驰而来，马儿明显是受了惊吓，车夫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喊，一面使出全力，试图控制住那匹受惊的马。

　　余鸿影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急速向自己猛冲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自己身上碾过，她惊慌失措，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正在她以为要穿越去天堂之际，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身体抱紧，随即旋转着将她带离险境。

　　马车疾驰而过，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余鸿影的发丝被风掠起。

　　杨少清低头俯视着面前的人儿，她那张小脸被吓得惨白，他的手轻抚上她的发梢，温柔的安慰，等待着她镇静下来。

　　过了片刻，余鸿影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正注视着自己的那张脸孔，那俊朗中带着英气与灵气的眼神里有一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不敢面对，也不敢去思考。

　　余鸿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尴尬，立即推开杨少清，逃出了他的怀抱。

　　杨少清并未在意她的反应，只关切的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余鸿影恢复了平静，大脑也清醒了许多，他只是出于江湖道义，见义勇为的帮助了自己，仅此而已！她努力说服自己，生怕错误的意会了某人的情感。

　　“你为何独自一人？”杨少清好奇的问：“怎么没有幕公子还有珍儿在一起呢？”

　　“我，我和他们走散了。”余鸿影因为撒谎而脸红起来。

　　杨少清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悄悄跟踪自已，但她却没有说。

　　“好吧，我送你回去。”

　　刚才一路上只顾跟着杨少清快步往前走，余鸿影并没有留意过来时的路线，此时她已迷失方向，听到杨少清说要送她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于是她展颜一笑，点头应许。

　　夕阳在天边泛起淡淡的红光，云影交错，将浅粉、雾紫、柔桔肆意调和成一种诗意的色彩。

　　如果所有的结局，都可以像天光这般美好，那么再漫长的时光、再曲折的经历，只因有了期盼，便不至令人感到意冷心灰了。

　　杨少清想到他的未来，在没有鸿影的日子里，或许只是无边的黑暗，他将与黑暗对弈和较量，仿佛与仇敌拼杀流血，直至最终倒下，也许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才是他最后的解脱。

　　余鸿影想到她的未来，在没有晴朗的世界里，或许只是无边的黑暗，她要不停的逃亡，从一处暗夜逃至另一处暗夜，直到有阳光照进来，又或者，她会在黑暗中悲惨的死去。

　　两人各怀心情，一路沉默。直到听见前面一个小男孩的欢笑声，余鸿影的大脑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那小男孩走在前面，一直蹦蹦跳跳的，有几次险些摔倒，有个妇人紧跟其后，伸出手去保护他，小男孩却挣开了大人的手，他快步跑起来，又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多可爱的小孩，有妈妈呵护和关爱的小孩多幸福啊！余鸿影心里一阵柔软，不禁想起了阿星。

　　余鸿影转过脸看了看走在身旁的杨少清，他也正望着前面的小男孩出神，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对了，我刚才遇见了阿星，” 余鸿影终于打破沉默：“听说他在和你学武功。”

　　“是的。”杨少清答道，“阿星他很懂事，也非常有悟性。”

　　“我家五弟正在找伴读书童，我想让阿星来试一下，你觉得如何？”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吗？”杨少清淡淡的问，不经意间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是的！”余鸿影说，“虽然我已经和阿星说了，但还是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当然好啊，”杨少清道：“若是时间上能错开，读书练武两不耽误，那就更好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尽量帮他安排。”

　　关于阿星的话题结束后，两人又是一阵安静，默默前行。

　　路边，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正席地而坐，她面黄肌瘦，头发花白，杨少清从她身边经过时，俯身将一块碎银放进了她面前那只残破的竹篓中。

　　他那动作十分自然，仿佛一种习以为常，余鸿影看在眼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敬意。

　　他们走进花巷，深秋转寒的季节，巷子里的红花却正绚丽的开满枝头，绿色的藤蔓肆意在墙壁上蔓延，攀爬，垂挂，展示着它多姿的美。这条巷子极窄，只够一人容身，他们只得一前一后行走。

　　杨少清走在前面，余鸿影则默默跟在他身后。杨少清不时帮她拂开探到身边的藤蔓，不时帮她踢开脚下的石子。

　　抬眼间，余鸿影忽然瞥见杨少清衣服的左肩，有一道长长的被撕裂的口子，一抹殷红正从那里渗出，仿佛书画家笔下夺目的花朵，在他那件如雪的白衫上悄然晕开，带着几分霸道的执念，正向四周扩张着。

　　余鸿影情不自禁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一秒，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大叫道：“子澈！”

　　“嗯？”杨少清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你受伤了！”余鸿影指着他受伤的位置，“你在流血！”

　　杨少清扭过头看到自己的伤势，回想起刚才马车经过的时候，他好像被车上什么尖利的东西刮到了，当时是有一些疼痛的感觉，他只是没有去在意罢了。

　　杨少清转过头扭着身子往左肩上瞧了一眼，说道：“一点小伤而已，没事，我们走吧！”

　　“我们还是先去医馆找大夫看一下吧。”余鸿影感到内疚，要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受伤。

　　“不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杨少清说道，“这几年在军中，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太多，我看过无数受伤，流血，甚至牺牲。在生死面前，这是微不足道的。”

　　提起战争，男人的脸上有一种坚毅的神情，余鸿影走上前，绕到他的身后去。

　　“你干什么？”杨少清问道。

　　“别动！”余鸿影的语气仿佛命令一般。

　　她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帮他包扎伤口，他感觉到她动作的轻柔，手帕从他的胳膊下面绕过，他顺从的配合着。

　　她感觉到他微微抖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

　　“很疼吧？”她问道，接着将手帕的两端在他的左肩上打了一个结。

　　“不疼！”男人斩钉截铁的说。

　　余鸿影想起大哥余曦曾经叮嘱她的话，大哥说让她远离杨少清，说他薄情寡义，只会利用她和伤害她。然而，她看到的杨少清，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不仅帮助阿星还教他武功，他会对街头的穷人施以援手，为了救自己他不惜受伤。

　　大哥的话，显然对杨少清不公正。至少，她看到的杨少清，实实在在不是一个坏人，是个大好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