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彩云归》怿詺

9、第 9 章

　　月儿早早的沉眠于天幕之下，待宫宴散去，已不知到了何时何刻。
　　斜躺在马车软榻上的柳依思难忍痛楚，皱起秀丽的眉。
　　细心的婢女见状，忙放轻了手劲，和着活血化瘀的伤药，揉着柳娘子因过度伤劳了一日而发红发麻的四肢。
　　她们低声劝:“娘子歇停上一日再回去也不迟。”
　　“看这天气，再怎么驾车，赶去叶郎君那儿也至少需个十多日，娘子何必急于这一时啊。”
　　“大雪天，又带伤赶路，娘子可尽会使人忧心。”
　　奈何千言万语都抵不住柳依思眼中的坚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今日对长殿下生了不满。何况我们是要赶去州城帮郎君，若多留这儿一日，恐怕第二日陛下就能寻个理由来拦我。”
　　其实柳依思最疑惑的是，宫中这位并不相熟的长殿下，竟主动来帮她。
　　可即使有阴谋诡计在，她也顾不了了。
　　这种紧急时候，郎君定然疲累，即使自己做不了其他的，单想想，能陪在郎君身边也是好的。
　　柳依思笑，何况她也不会那么没出息。
　　她这些日子，四处寻了许多这边儿的医药孤本，也高价收买了许多具有奇效的草药。这些东西可都需要抓紧带回去给郎君，看看对这疫病可否能用的上。
　　在巨大的城门前高高举起手中的令牌。
　　城门开，又关闭。

　　百姓早已入眠，官家处也渐没了声息。
　　空荡荡的道路上除了雪，只有一辆儿马车在夜里，点着一盏儿细长烛火，慢悠悠行驶出宫阙，再慢悠悠驶出京畿。
　　看着那雪地里遥遥晃晃的一点儿光，驾使马车的近卫微微向后仰身，讯问坐在马车中的苏朗钦。
　　“大人，柳家的车驾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快些出城吧。”
　　“回府。”苏朗钦淡淡说。
　　“啊？”
　　他改变了主意。
　　苏朗钦闭上眼睛假寐。
　　柳家娘子太过急切。
　　他苏家虽不像明家做忠心耿耿的臣子，却也不会做乱贼，他若着急去了，被陛下误会才不好。
　　现在的天下，还是容家陛下的天下呢。
　　再一说自古看重儿女私情的，又有哪个成就了家族的辉煌？
　　没有实权在的方相氏，他可不愿意一直做下去。
　　“大人，我们……”
　　“回府。”

　　“兄长来得真快。”若水慵懒地仰趟在贵妃椅上，手抬举到面前，欣赏着自己新佩戴的长指甲。
　　“我前脚才进来坐下。”
　　她一指桌面， “你瞧，茶水还滚烫呢。”
　　容宸叫她的名字。
　　若水不舍地将目光自金灿灿的指甲上移开，转过头坦坦荡荡和容宸对望。
　　容宸问，“你要做什么？”
　　若水挺直了脊背，她也是容家子女，天下里再没有比她更有与容宸争上一争的资格的人了。
　　“兄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咱们兄妹之情的份上，我直白同你说罢。”
　　“想要你这位子的人，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也不少。”
　　容宸觉着自己如同在面对一个天真任性的孩子。
　　他拍拍妹妹头。
　　“这次且当你童言无忌，下不为例。”
　　若水从贵妃榻上跳起来，着急得险些歪倒。
　　她追跑了几步。
　　“你就不怕我坐稳了长殿下的位置，将谢九君李代桃僵？”
　　“呸，才不是李代桃僵!”
　　若水如母鸡护崽一般趴在朝云宫殿的主座上，“这本来也就是我的。”
　　“我要将是我的都拿回来!你可不能小看我!”
　　容宸敷衍地点点头。
　　都已经走到了宫殿的门口，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转身询问，“你一直养在身边的那只猫儿呢？”
　　“放在谢府里窝着呢，我没带它入宫来。”
　　铺雪的屋檐上飞过去一只大鸟儿。
　　若不是雪花映出光亮，还有翅膀的扑腾声儿在，还真不会有人注意到。
　　容宸背着手，迈出了朝云殿最后的门槛。

　　泰泽宫中，侍卫的怀里抱了只的猫儿。
　　容宸打了个哈欠。
　　自从做了帝王，他就不曾早眠过。
　　即使是个昏庸残暴君王。
　　他接过猫。
　　猫儿伸爪就要挠他。
　　容宸轻巧抓住了拿不老实的爪儿。
　　猫爪上略有摩痕。
　　是出过远门的模样。
　　想来，他阿姐便是借这小东西跑走了吧？
　　日行千里之外。
　　不过，跑到了哪里他也猜得清楚。
　　容宸神色冰冷。
　　猫儿受痛惊叫。
　　“若水要是问起了她这猫儿……”
　　“便说。”他思量，什么理由好呢。
　　“疫病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