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劫》半袖山

11、天古尊神

　　“凰朝歌！”突然一声大喝响起，来人很是激动，我转眼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九重天的重玉殿下。

　　“你竟然还敢出现！”他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脸上神色半是震惊半是不解，最后变为煞白，半点没有从前稳重的风度。

　　躲了几千年，今日以从前的面貌看到这个罪魁祸首，我以为我会很愤怒，或是下意识否认自己不是凰朝歌继续躲避下去，可我都没有，我很平静的站在原地，镇定的回了一句：“我为何不敢出现。”

　　“你……”他还要说什么，被终于看足了好戏的鬼君开口打断，“我手下的牛头马面说近日已经在酒馆门口撞见重玉殿下多次了，重玉你可是馋酒喝，才火气这么大？”

　　鬼君摇了摇折扇，“别的不说，凰朝歌酿得酒却是一绝，自从她这小酒馆关门呀，啧，我这地府人气都降了一半了。”

　　重玉这才注意到鬼君同天古，默不作声的见了礼，只脸色依然煞白，强撑道：“鬼君惯爱开玩笑，只是凰朝歌犯了事扰乱几界秩序……”

　　话未说完就被鬼君打断了，“她犯了何事？我怎么不清楚？重玉殿下可要仔细同我好好说道说道。”

　　重玉的眉已经蹙得老高，可碍于鬼君身份，我便见他强压下不耐，回道：“前段时日凰朝歌在凡界滥用术法，导致帝王宫殿合共一万两千三百个凡人死亡，搅乱天道运转，理当罚以极刑。”

　　“这事我倒是知晓，不过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鬼君停下了摇扇的手，却是转头望向天古，“还是说天古你还留了漏网之鱼？这可实在不像你的作风。”

　　“此事我自会同天帝言明，”天古眼神十分冷淡说道，“你无需再管。”

　　重玉脸上露出极为不甘的神色来，半晌沉默，才回道：“尊神心中既已有了较量，重玉自然不敢再插手。”说罢，还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

　　我已经被今天听到的内容砸得有些懵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天古。尊神啊，上古至今传说只有四位尊神，早已隐匿行踪，非几界大乱不得见，没料到处处关照我的居然是一位尊神。

　　若是旁人，只怕能得到尊神一丝的目光垂怜就感动到涕泪横流，可我只觉得惶恐。

　　“原来你是尊神啊，今天还要多亏鬼君和尊神替我挡了一遭，来日若有用得着我凰朝歌的地方，一定为尊神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我尴尬笑了笑，自以为场面话说得分外圆满，然而我这个样子，能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尊神的地方呢？

　　鬼君摇了摇折扇：“本君地府事务忙得很，既然重玉的事情解决了，本君也要去忙了。”

　　一时间小酒馆只剩下我和天古，他似还要对我说什么，我下意识脸上挤出一个笑，打断他道：“我出去走走，毕竟来地府这么久了还没去逛过黄泉路的风景，听说那儿彼岸花开得格外漂亮。”

　　我逃也似的出了小酒馆，走得慌不择路，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浑浊的河流面前，河内厉鬼哀号，景色有些骇人，想必是牛头马面曾经提起的三途河。

　　泄气的坐在河岸边的三生石上，呆呆盯着鬼气升腾的河面放空，直到肩膀被一个长相分外清秀的女鬼拍了拍。

　　“你是新来的吗？”

　　“我？”我茫然转头看了看她，“不是。”

　　“哦？”她笑眯眯望着我，“那是有什么感情事放不下的，所以不愿轮回？”

　　我摇了摇头。

　　她便挨着我坐了下来，絮絮叨叨自顾道：“我有点想轮回，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太吃亏了点，你说我吧，本该荣华富贵享受个够再来投胎，偏偏命格出了岔子，还没开始享福就来地府了。本指望着他们有法子把我送回去，”

　　她长吁了口气，显得很是沮丧，“但听说我在人间的躯体都被埋了，也不好还魂回去吓死个人。所以啊，”她拍了拍我肩膀，老气横秋的安慰道：“想开点，你看我这么惨不也还得接受困在地府的事实。”

　　“对了，后面的那个人是来找你的吗？我见他站在那里很久了。”清秀女鬼转头指了指身后，我回头一看便见到天古站在几丈之遥的地方。

　　“有什么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嘛。”女鬼说罢就飘走了。

　　他缓缓走上前，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我闷声：“我知道，”早在他带我飞上碧洗山顶我就明白，碧洗山山顶从来没有一个上神能直接飞上来，这也是为何我曾安然无恙的在碧洗山山顶待了几千年，只是我唯独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对我释放的善意太明显，我实在害怕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我迫切得渴望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高高在上的尊神，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凰朝歌。”他看我得眼神很认真，认真到叫我怦然心动。

　　“我以后，一定不会乱来了。” 一刀劈碎皇宫，干系实在太大，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抹平一切？

　　他牵起我的手，“没关系。”我仰头看着他，眼前的尊神俊美无匹，动作轻柔，足够让任何一位被如此对待的女子产生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

　　“不是想看彼岸花吗？我带你去。” 三途河对面突然盛开漫天的彼岸花，他领着我穿过三途河落在花海中央。

　　我伸手接过被风吹起的花瓣，眯了眼笑道，“原来这么美啊，怪不得牛头马面没事总爱说起黄泉路上彼岸花开得热烈，十分好看。”

　　“牛头马面？”

　　“是啊，我做小酒馆老板的时候，他们最爱来没事讨酒喝，喝醉了就爱胡言乱语些地府的趣事，”我没看见天古有些发黑的神色，还在兴致勃勃说道，“我当时酿得酒可是一绝，来这儿买酒的人排队可以排上三天三夜，还有些妖魔想把我掳走做他们私家酒娘呢。”

　　“他们都传我这酒酒名醉生梦死，不过其实我更喜欢称它作魔酒，心无尘埃尝到的就是美酒，可若心有执念的人喝了就会做一场执念里的梦，可执念呢，终究是执念。”

　　“我尝过。”

　　“嗯？”我抬眼望了望天古，颇为意外他竟然尝过我酿得酒，想了想他素日严肃冷淡的样子，略感兴趣问道：“我这酒较比天界的琼浆玉液味道如何？”

　　“我做了一场梦。”天古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褪去严肃的眉眼尽是温柔，“几万载也未曾做过的一场美梦。”

　　我好奇，上古尊神竟也有什么难以化解的执念吗？天古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识趣的压下了好奇，转而说道：“今日那个女鬼很有趣，看起来倒是分外的洒脱，也不知是哪家的新鬼，有机会倒是可以去问问鬼君。”

　　天古幻化出案席，慢悠悠煮了茶，道：“听闻前些时日，地府来了个命格错乱的女鬼，玄晔对她很是照顾。”

　　在地府待了这么久，却从未听说过鬼君的桃色绯闻，头一遭听闻这事我表现得十分感兴趣，兴致勃勃问道：“竟有这种事？似鬼君这种……如今也懂得照顾人了？”

　　“原本这女子的命格本该是凡间帝王的良配，但据勾魂的鬼使来报，因为听到帝王下旨纳为皇后，一时激动被茶噎死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如此死法，倒也罕见。”

　　“因是生魂，所以鬼使过了几日才发现出了岔子，近日逗留地府应是玄晔还没安排她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