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眼泪》萤飞秋窗

20、第二十章

　　唯唯诺诺，像胆小的兔子，傅翔宇不喜欢林雪的性格。
　　长得再漂亮娶回家也只能摆在那当个花瓶，这样的女人，他提不起兴趣。
　　谁又能想到后来的工作中，她的配合协助令他每天都心情愉快，效率大大上升。

　　指腹摩挲着笔展上的那一行英文字母，如果早一点发现她的优点，他是不是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后悔。

　　都怪她隐藏得太好，哪像兔子，分明就是收起利爪的，小野猫。
　　达到目的拍拍屁股走人，勾起的嘴角似乎意犹未尽，嘲讽他的有眼无珠。

　　她和伊正浩订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林氏集团，林厉轩气得差点中风进医院，林老夫人的咒骂隔着会议室的门板都能听见。
　　故意高调是想绝了林家让她继续相亲的念头？不高明的办法，没有任何手段，身为养女的林雪，不会笨到以为做到这种地步，还能稳坐高高在上的权位？

　　罢免她的决议，董事会每一次提，傅翔宇每次都赞成。
　　这一次，失去了林厉轩的阻挠，决议顺利通过。
　　林雪却意外病倒了。

　　明面上由林雪谦代为告知大家的是，趁此机会回家休假筹备婚礼，暗地里公司上下都在议论，恐怕耳鬓厮磨时听到林厉轩入院和自己被罢免的消息，双重打击下禁不住气急攻心了吧。

　　恶意满满的揣测传至傅翔宇耳朵，他未曾替她辩驳，只是禁止本部门内不得乱传。

　　今天，修夏提出想见她，傅翔宇竟感到一丝紧张。
　　莫名紧张得差点耽误正事。揉了揉眉心，摁下通话键，他的嗓音沙哑：“去设计部取一下样图。”

　　最终的设计图决定了。
　　不是安若蕊，也不在水容容的画本里，是设计部盛梦雨的作品。
　　能得到傅翔宇的肯定，设计师本身的实力不容小觑，问题就看推出的市场效应。

　　新品发布成了关键，既要夺人眼球又要贴合主题，产品部肩负重任。
　　祝文送来最新的近期市场调研，以及关于消费人群的数据。傅翔宇连声谢谢都吝啬，接着指挥他单独整理一份25岁至40岁女性对发饰的偏好，限期一天。

　　“用不了，十分钟送到。”
　　信心满满地昂首挺胸，祝文拨了个电话，悠闲地坐下。
　　多年的合作早就达成了某种默契。

　　“你知道我会要这份调研？”迎着如他所料高抬的下巴，傅翔宇佩服地握拳拱手，“那你为什么不一块带来？”十分钟，够他看一遍的了好吗？

　　摩挲着胡青渐冒的下巴，祝文总不能说随手给忘了，“欸，忘问你，”顾左右而言他，“为什么临时换成发饰？”原本定的是戒指。
　　季度、年关、各色节日，一年到头发布的产品不外乎常佩戴的几种，端看设计是否新颖或是能否迎合市场。

　　发饰，他们也曾推过，市场效应说实话一般。尤其是镶嵌珠宝的发饰，无论从价格还是使用概率，得到的回馈很多是：贵、日常用到的机会少。

　　“难不成这次针对高端人群？”
　　听着祝文的自言自语，傅翔宇两眼一翻，不得不怀疑他究竟看过设计稿没。

　　忽又低声否定，“不对呀，如果是高端人群，你也不会选那个地方做发布会现场啊？”讶异地瞪着傅翔宇，祝文恍然过来，指着他，“拿到便宜货了？”

　　有一种冲动，将手里的调研报告朝啰嗦的对面砸过去。
　　拼命忍下，“你该退位让贤了。”只因他未多解释，平日思维敏捷过人的市场部经理，今天的脑袋就生锈了？

　　无声咧嘴，祝文自得其乐地翘起了二郎腿，坐等下属送报告。

　　报告送到，正好十分钟，修夏半路捎带来的。
　　恭敬地呈上，本着虚心好学及求教，“经理，玫瑰庄园来电话想跟我们再确认一下，”这是修夏第一次接触新品发布，所以格外地谨慎，“如果确认无误，他们会在明天下班前，给到您具体的场地布置计划。”

　　“嗯，回复对方可以确认，”屈指敲击在桌面，新助理此时的态度令傅翔宇很受用，“啊还有，告诉他们全部用白玫瑰，要最好的，千万别弄错。”
　　“傅经理，您这是要结婚啊？”祝文啧舌，双手在胸前交叠，戏谑道，“要不干脆再请个室内交响乐团？新娘新郎往门口一站，欢迎光临，红包请送签到处。”
　　发布会弄得跟婚礼似的，也就他傅翔宇了。

　　“这个提议不错，”指尖一顿，傅翔宇似乎思索起实际操作的可能性，耐人寻味的视线落在蹙眉的修夏，“你有异议？”
　　“预算不够，”直言不讳地坦言，修夏也不信傅翔宇真认为祝文给的是提议，“不过，单从背景音乐效果来说，我觉得我们能试试。”
　　唔，他刚好像才说预算不够吧？傅翔宇点头：“你去办。”

　　直至修夏离开办公室，祝文仍是懵的，他有给他们建议吗？

　　一、
　　“玫瑰庄园？城东门的玫瑰庄园？！”

　　当关于一个月后发布会场地的消息传到设计部时，安若蕊拍着已经呆滞的下属：“梦雨啊，产品部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别让大家失望。”
　　“是、是，总监！”盛梦雨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她不是在做梦。

　　只接受婚礼喜宴的玫瑰庄园，居然肯租给他们办新品发布？！不怪众人难以置信，毕竟被玫瑰庄园拒绝过的名单里不乏赫赫有名的企业。拒绝理由统一清晰：除婚礼喜宴，其它一概不接。

　　“傅经理是怎么做到的？真厉害。”
　　“哎，谁说不是呢？”
　　瞬时，傅翔宇在设计部一干人眼里，形象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枕着手臂趴在工作台一侧，席安琪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仿佛说给自己听：“真好，我也想去看看。”羡慕中带着些许酸酸的味道。
　　转动着铅笔，水容容一手掩住嘴，悄声问她：“去看看就够了？”

　　“嗯，看看就行。”这辈子都结束了，她还能奢求什么？

　　“不想上台走走？”

　　关妍从瞌睡中惊醒，席安琪浑身一震坐直了身体。
　　明明不需要氧气，她们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可是熬到下班，水容容再未吭过一声。

　　与此同时，高居十一楼的行政秘书办公室内，伊正浩死死攥紧了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一串电话号码，火冒三丈。
　　知道冯锦诗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只是没想到可以蠢得无以复加。

　　玫瑰庄园办发布会？哼，傅翔宇做到了，她难道要以林雪的身份去见他吗？
　　他妈的，真当他伊正浩是摆设？！她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要不是攀不上傅翔宇，她和她那个势利眼的爸会看得上他一个小小的行政秘书？！

　　舔狗似地围着冯氏父女二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甚至不惜犯下大错。亲眼看着林雪坠入深海的刹那，伊正浩有过后悔，但转瞬之间，他便狠下心肠。
　　重来的机会，从开始到如今，他从未有过。

　　即使午夜梦回，那双怨恨憎恶的眼眸也一直未曾消失，仿佛梦魇或许会纠缠一辈子。

　　笃笃，敲门声响起。
　　深深呼吸，手机揣进口袋，伊正浩正襟危坐：“请进。”
　　进屋的男人纤细苍白满面倦容，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削瘦的肩膀无力垮下好似架着千斤重担：“不能想个理由换场地吗？”

　　林雪谦，林家的养子，目前暂代林氏集团副总之位，徒有虚名的挂职。
　　“傅翔宇决定的事，有谁能改变？”他不过就一秘书，林氏上下什么时候轮到过他插嘴，“何况又有什么理由，不会让他怀疑？”
　　轻蔑讥讽的嘲弄，果不其然令林雪谦更显沮丧。
　　“她怎么就选那个地方呢？”喃喃自语，眼神茫然无措，搅动的双手愈发不安。

　　冯锦诗有句话没说错，林雪谦就是个窝囊废，永远一副优柔寡断踌躇不前的样子。
　　也难怪林厉轩宁可选林雪，也不选他。

　　“其实说来我也觉得奇怪，”若不是傅翔宇今天来这么一出，伊正浩也想象不到那个成天板着脸孔的男人，竟然会对“林雪”言听计从，“你不是说，他很讨厌她吗？怎么现在，光凭一条短信，就把发布会定在了那个地方？”

　　林雪的手机在冯锦诗那儿，即使有变声器，万不得已她也不敢接电话。不知道当她看到屏幕上跳出的傅翔宇三个字，又是什么感受？
　　甩去可笑的画面，伊正浩不得不面对的是冯锦诗擅作主张发出去的那条短信：玫瑰庄园吧，白玫瑰很漂亮。

　　白玫瑰？白痴！

　　半个小时前，她打电话告诉他，傅翔宇因为电话不通，然后发信息问她：本市举办婚礼最佳地点是哪里？她便那样回他了。
　　如果知道傅翔宇如她所愿，将发布会定在了那里，她会不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傅翔宇讨厌小雪不是一天两天，全公司上下皆知，”杵在原地，林雪谦苦着一张脸，“被赶出产品部时，你又不是没看见。”
　　狼狈仓惶，当着众人的面，伊正浩恰巧路过也目睹了那一幕。

　　“那今天这事又该如何解释？”
　　面对伊正浩的质问，林雪谦颓败地落座，一个劲的叹气始终不言语。
　　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自从林雪给傅翔宇当助理后，手机都不敢离身，她怕他怕得全家人都看得出。可没有林厉轩开口，她就得继续硬着头皮，任傅翔宇随传随到。

　　片刻后，林雪谦才抬起头，担忧地纠结了眉头：“我怕，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瞧着他紧张不安的样子，伊正浩靠向椅背：“哦？你觉得他会察觉什么？”是真正的林雪不会选择玫瑰庄园办婚礼？还是她不喜欢白玫瑰？

　　“她，没有接他电话。”

　　即使被赶出产品部，傅家作为股东之一，真正的林雪从未试图拿公司利益跟傅翔宇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