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种花椒》五碎

13、第十三章

　　“嗯，这样比较快啊。”王可宜解释道。
　　好慢啊……向棉心里只想快些走，恨不得直接跑着了，可是被王可宜挽着，好像还越走越慢。
　　终于到了学校后门口。
　　“你要左转了吧？”王可宜开口打破一路沉寂，停下脚步对戚成曜挥手，“拜拜~”
　　向棉也赶忙跟他挥了下手，道了再见。戚成曜倒是没说什么，顿了两秒，转身走向旁边的人行道。

　　两个女孩过到马路对面，王可宜松开向棉，指着前面的一条巷子道，“就是那条巷子，出去就是泰星了，你知道吧？”
　　“嗯，”这个方向，确实比大路要节省一大半路程。
　　“嗯？你不从这条路走吗？”向棉听出不对。

　　“我家就在那边的小区啦~”王可宜指了指马路边上的一栋楼。
　　所以我要一个人走那条阴森森的小巷子？不要啊，还以为王可宜说的自己家在幼儿园附近是……原来她家就在路边上啊。
　　“你快点去吧，趁现在还有亮儿，不然待会巷子里看不清了。”
　　真是要了命了，向棉在心里流泪，慌得很，欲言又止地跟王可宜挥挥手，“那……我走啦。”
　　“嗯，路上注意安全哦~”王可宜俏皮地一笑，好像一点没察觉她的不安。

　　没什么的，能有什么事！最多……就是有小流氓打架，我也没惹别人，走过去就好了嘛，万一遇到坏人……两边都是大街，路也不长，跑应该也是能跑掉的。
　　嗯！向棉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各种情况，脚下却没停过，直直地往前走。

　　到了巷口，里面昏昏暗暗，没路灯，只有从两边破败的出租房里传出来的一星两点灯光。向棉微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硬着头皮往里走。
　　“你他妈敢砸我车！还砸啊，我看你还砸不砸！”她听到沙袋砸地一样的沉闷声响，一下又一下，往前走看到旁边拐弯的地方几个年纪不大的男人，正把一个小个子男生踹倒在地，一边还叫骂着，“老子的车也敢动，小子他妈活腻味了！”

　　向棉捏紧衣角，只敢用余光扫了一眼，就加快脚步，没走两步看到前面墙根下蹲着两个一看就是小混混的青年。
　　走近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肆无忌惮地朝着她吹了声口哨。

　　向棉不小心跟他对视上，又故作镇静地偏开头，目视前方，继续路过他们，而余光看到那个小混混在朝这边走。
　　呼！镇定一点，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害怕了，向棉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支起耳朵警戒。
　　糟糕！

　　身后好像一直有脚步声，那个小混混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她不敢回头，只抓紧了书包带。待会他要是走近，我就用书包砸他，然后赶紧跑！向棉脚步匆匆，心里已经做好了作战计划。
　　沙——沙——沙——
　　脚步越来越近了！向棉感觉到那人就在身后，一把脱下书包挥向身后，转身就要跑，却被大力拽住的书包拖得一绊。

　　“你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带着沉沉的笑意。
　　“戚成曜！”向棉同一时间看清跟着她的不是刚刚那个流氓，居然是戚成曜？！
　　“你不是走了吗？！”她还没从刚刚的紧张情绪中走出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掩饰了话音里的颤抖。

　　“吓死我了，一声不吭走在后面我还以为……”
　　“以为是刚刚那两个小流氓？”戚成曜眼睛弯起，幽深的眸子闪着细小的光。
　　他看见了？他从刚才就一直在后面？
　　“书包给我。”向棉觉得有些丢脸，接过书包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接过书包的手都还有些发软。

　　“你也会害怕啊，”戚成曜跟上向棉，走在她身旁靠后一点，“你不是一个人都敢去追酒吧混混的吗？这条巷子出了名乱，也敢走。”
　　向棉听出了明显的揶揄，倒也没有死撑着反驳，无奈道，“今天要不是赶时间，我也不会走这条路啊……”

　　她能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戚成曜的侧脸，感觉一路走来跳个不停的心脏霎时稳了下来，那人在旁边走着，即使不说话，也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不过？
　　“你刚刚……不是要回家了？”王可宜明明说他家在另一边啊。

　　空气静了两秒。
　　“突然想起来家里没米了，去买点。”戚成曜神色如常道，虽然昏暗的夜幕下她也看不清他神色如何。
　　“哦……”向棉声音里有些虚弱，人当然是有事才过来的，不然还能学雷锋做好事来护送你吗？！向棉被自己自作多情的小心思弄得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随口道，“没想到你……在家还做家务啊，我都……不会做饭呢。”

　　“嗯，我会就行了。”
　　戚成曜接了一句，向棉听得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打算接着说下去，因为黑暗走到了尽头，前面有了光。
　　“我要过马路了。”向棉抬头看向戚成曜，言下之意，你呢？
　　“嗯。”戚成曜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向棉看出他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便道了再见，走去斑马线等红灯，偶一回头，看到他果然走进了街边的一家超市。

　　还真是去买米啊……向棉颇不自在地抚了下鬓边碎发。
　　戚成曜走进灯火通明的小超市，这家店还是专门卖粮油米面副食品的，来都来了……他最后还是认命地扛了一袋米回去。

　　向棉到泰星幼儿园的时候，罗卜小朋友正端着小板凳坐在教室门口抹眼泪。
　　教室里还亮着灯，隔壁老师办公室也还有人，看到向棉来了，罗卜的老师露出解脱的表情，“今天怎么这么晚，罗卜都哭好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老师，学校里有事耽误了。”向棉跟罗卜的老师见过好几次，老师应该对他们的情况都了解。
　　这位看着温柔亲切的年轻女老师走到小罗卜身边，蹲下身，小罗卜还沉浸在一个人的悲伤中。
　　“罗卜，你姐姐来接你啦，不哭了。”

　　“卜卜，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小罗卜这时才抬起头，看到向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向棉听他哭得伤心欲绝，心里也难过得不行。
　　“你怎么嗝、现在嗝、才来、接、嗝卜卜……呜哇——”罗卜哭得直抽抽，向棉一阵心疼。

　　“对不起啊卜卜，”向棉揉了揉罗卜的小脑袋，拿出纸巾给他擦眼泪，“今天姐姐不是值日嘛，就来迟了，姐姐跟你道歉。”
　　“方小轩说姐姐不要我了，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了。”小罗卜止住眼泪，委屈巴巴地小声抽噎。
　　向棉皱了皱眉，悲伤的表情一瞬间在脸上闪过，又换上温柔神色，认真对罗卜道，“他胡说，爸爸妈妈在别的地方工作啊，要赚钱给卜卜买好吃的买玩具、还要换大房子，有了大房子你就可以养小狗啦，你不是一直很想养小狗嘛。”

　　向棉一面说着，一面接过老师递来的书包，跟老师道了谢，牵起罗卜往幼儿园外面走，不然要耽误老师下班了。
　　“而且姐姐怎么可能不要卜卜呢，姐姐最喜欢卜卜了，今天为了能快点来，姐姐差点还碰到坏人了呢。”向棉跟罗卜说着话，也不自觉变成一副小孩儿语气。

　　罗卜听此，抬头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还没摆脱刚才的悲伤神情，却又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卜卜把坏人打跑，卜卜保护姐姐！”
　　“哈哈~”向棉笑道，“那你要好好学武术哦，不能再跟暑假一样，不听师傅的话了知不知道。”

　　“……”
　　罗卜好像被戳到痛处，低下头，一会儿又一脸沉痛道，“姐姐陪我去。”
　　“以后应该舅妈陪你去了，姐姐要上学啊。”舅妈就是向棉的妈妈。
　　“以前姐姐都陪卜卜去……我想要姐姐陪嘛，星期天不上学。”罗卜有些不开心。
　　“可是暑假的时候姐姐有时间，现在……姐姐周末还要写作业、看书呢。”
　　“卜卜就想要姐姐陪，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
　　向棉眼看小罗卜又要哭，也不忍心了，只能先哄着，“好吧好吧，姐姐尽量陪你。”
　　“嗯！”罗卜顿时喜笑颜开。
　　小坏蛋，向棉呼噜了一把小卷毛，拉着罗卜乘上回家的公交。

　　第二天，又是一个睡不醒的清晨，学校门口早点铺挤满了学生，便利店里也排着结账的长队，向棉拿着两瓶酸奶站在队伍后面，一点点往前挪着。
　　“你怎么天天早上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邱豪买完东西看到向棉，在她边上站了一会，两眼空洞的向棉一直没看到自己，便伸手扯了扯她的马尾。

　　向棉悠悠瞥了他一眼，“我以后要是秃头了都是被你拽秃的。”
　　“怎么了一天天的，没睡好？”邱豪歪头打量着她。
　　“嗯……”她叹了一声，“昨晚看书看的有点晚。”
　　“什么小说那么好看？”
　　“教科书啊大哥……”

　　“学霸也这么刻苦啊，”邱豪回忆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熬夜看书的？”
　　“不提当年勇不提当年勇，”向棉虚弱地摆摆手，“我现在是标准的学渣，所以……要努力赶上来了。”

　　邱豪看着女孩沉静的眼底疲惫而坚定，叹了口气，声音也轻柔许多，“那也要注意休息，别硬来。”
　　他们总是很奇怪，有时候好像都比对方成熟，觉得对方需要自己提点着些，之前向棉找他说方女士的事也是这样，但偏偏两个人又都固执得很，嘴上即使虚心受教，也还是会按着自己的心意做。

　　嗯嗯，向棉习惯地点着头，结了账，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女生跟邱豪打招呼，还挺漂亮，邱豪撇下向棉走到一边，跟她聊起来。
　　向棉看着俩人，挥了挥手就走出便利店，脸上内心都没有一丝波澜，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