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巷》虞阳川

1、莫名其妙就失业了

　　化妆师小姐姐给万真上妆时，少年正心事重重地把玩着手机，巴掌大的华为新款在少年修长的手指间轻盈翻转，好像这样那人的消息就可以快速传达。女孩惊叹道：“小弟弟你太厉害了吧，我只见过转笔的，竟然连手机都可以转吗？”“啊啊？”少年忙睁开眼，窘迫地将手机放在化妆台上，连声谦虚道：“小把戏小把戏。”

　　“万真，万真，到你了，快过来。”刘姐扯着嗓子嚷嚷了几声，万真慌慌忙忙赶过来。穿威亚服时刘姐的嘴还是闲不住地叨叨：“这场戏是男女主初见，男主被女主的身手惊艳到了，到时候有个镜头需要你把裙子整个转起来下落，然后就切到女主的脸，明白吧。”“明白明白。”万真点头。

　　工作人员皆准备就绪，导演一声“卡”，万真立刻助跑起跳，借着威压一蹿而起，摄像头一路追着他的背影推进。万真拔出道具剑时，男主正好也飞至高空。万真看到他时略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位大明星竟然是亲身上场。即使在同一个剧组，万真这种小人物也从未见过男主，但林恪尊的这张脸实在太有辨识度了，这样深邃的五官与白皙的皮肤，怎么可能是个武替？

　　脑子里杂七杂八一团，手上却毫不懈怠，两人的剑很快纠缠在一起。万真找到落脚点，按照剧本的要求干净利落地做了几个空翻与回旋踢，逼得男主连连后退，随后他旋转而下，雪白的长裙在空中翩飞，男主紧随而下，摆了个很帅的pose潇洒落地。林恪尊虽然没有练过武，但他常年健身，身手自然比其他弱不禁风的小鲜肉们矫健，万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再配上他这张英俊脸庞，怪不得刚一出道便风头无两。

　　万真自己麻利地脱掉威亚服，女主角已在众人拥簇下打扮地美美的前来补拍正面镜头。林恪尊手里还拿着道具剑，站在摄像机旁看得专注，不时与导演耳语些什么，导演先是疑惑，随后妥协：“各部门注意一下，刚才那条重拍。”

　　“靠，不早说。”万真闷闷地重新穿上威亚。导演虽然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林恪尊对刚才那条不太满意。虽然林恪尊出道不过两年，却已有一部口碑票房皆为上乘的代表作，此次是他第一次拍电视剧，导演又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整个组里多多少少有点围着他转的意思。不过万真其实还挺佩服他，能做到精益求精的人都很了不起，这是师父常对他说的。

　　第二次交手，二人的动作皆熟练不少。万真打出去的招式看着是很有力量的，却总在到达对方身上时卸掉全部的力，将伤害减到最小。他做武打替身将近一年，对于如何打的漂亮还不伤人已经研究地很透彻了，但林恪尊明显不想像上一条一样空耍几招糊弄过去，几次出手都是极具力量美的，这让万真有些惊喜，他抬手舞剑予以回击，林恪尊连连后退，同样的动作，却比上一条更加流畅自然。万真脸上的笑意逐渐浮现，反正也不拍他的正脸，他也没必要控制表情，此次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涌至大脑，他整个人都笑的灿烂，看得林恪尊莫名其妙。但林恪尊终究不是练家子，万真有意同他过招时尚可应付，万真手下突然失了点轻重，他就吃力得紧，败态尽露，摄影师忙抓了几个特写，表情可以说是十分到位了。

　　林恪尊终究是没能撑住，脚底一个踉跄，整个人被威亚悬吊在半空，万真立刻将剑往身后一收，探身向前，另一只手挽住林恪尊的臂弯，生生将他拉了回来。万真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只能连声道歉。几个工作人员立刻赶来对着林恪尊嘘寒问暖，导演和摄影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林恪尊只是推开助理的手，用他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看着一脸不安的万真，说：“不碍事的，我们继续拍吧。”

　　第三次的拍摄中规中矩，但在大家眼里已经是相当完美的了。万真是个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人——他是替身，不是演员，不会像他们一样控制表情——但他这满脸的愧疚看得林恪尊直想皱眉。拍完这条后，林恪尊前去休息。刘姐跟着万真过来想说些什么，他不等刘姐开口就主动说：“我都明白，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说罢便自己去收拾东西，他没错过刘姐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万真换好衣裳，拿起自己的手机便向外走。他想，也许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万一人家压根不想跟我计较呢？转念又想，就算别人不介意，因为我的失误差点害了人家，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心里干愧疚，光是看着他的脸就够我尴尬的了。走是再好不过的啦，永江城的影视业这样发达，还怕没我的落脚之处吗？老子可是拿过全国武术冠军的人，其他武替有我这样厉害的吗？

　　万真这样想着，走起路来都有点飘，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拉回地面。他按开屏幕后才发现那家伙已经call过自己六次了，不由得有点心虚：“陈墨，你在哪儿？”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师兄，您总算接了。您再不接，我就被扣这儿了。”

　　万真心里更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