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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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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
徐凤卿见她想逃,大步挡到了她的面前。
廊下站着的人听到花厅的动静,心中虽好奇,但都不敢探头张望。斗墨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笑着挡在了门前,他脊背宽厚,正好挡住了孙妈妈的视线。
孙妈妈明知道斗墨是有意为之,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竖着耳朵听花厅里面的动静。
柔嘉从不知道徐凤卿和陆知烁竟然定过亲事,怪不得那一日徐凤卿和她说,他没娶陆知烁,却娶了她,原来是指当年。
可为什么是她呢?
她和陆知烁虽然都是世家的嫡女,但她那时候是个病秧子,世家的公子没有几个愿意娶她的,陆知烁当时却是京城第一贵女,定国公府提亲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她们二人实在没什么可比的。
柔嘉觉得她想明白了,可又有些不解……徐凤卿就那么喜欢她吗?
柔嘉默默的抬头看着拦住他的徐凤卿,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
徐凤卿不由皱眉,他并无意想叫柔嘉伤心,轻轻地给她擦拭眼泪:“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后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说给你听,那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了吗?”
柔嘉咬着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心情。
她道:“侯爷,皇后娘娘的懿旨都下来了,如今问我这话还有什么意思,我若说不愿意,你还能让娘娘收回旨意不成?”
徐凤卿见她微微瞪着他,一副灵动的样子,笑道:“我自是没这个能耐了。”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雕着麒麟的羊脂玉道:“你以前打的络子坏掉了,有空再给我打一个吧。”
怪不得她这几次见他都没看到那一条极丑的梅花络子。
柔嘉虽知道这件事是她误会了,可想想还是觉得生气,声音微冷的道:“我再想想吧。”
从花厅出来,柔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方扯了一抹笑意朝孙妈妈点了点头,带着菱角和彩屏沿着夹道回了棠棣院。
等送走了徐凤卿,孙妈妈才和苏老夫人说起花厅的事来:“……出来的时候我瞧着三姑娘倒像是哭过了一样,老奴当时在外面候着,里面的话也听不大真切,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侯爷倒是笑着出来的。”
苏老夫人坐在临窗的炕上,右手里还捻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沉吟了片刻才道:“这门亲事本来就由着他们英国公府来的,唐公公说这门亲事是侯爷亲自到皇后娘娘跟前求来的,既是如此,但愿他能对嘉姐儿有那么几分真心就足够了。”
孙妈妈听到苏老夫人叹气,便道:“老夫人不看好这门亲事,我瞧着侯爷待三姑娘不同,他那样出身的一个人,又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看咱们三姑娘的时候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老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真看到了?”苏老夫人有些惊讶,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嘉姐儿的名字还是老身给她取的,如今看来也不知是福是祸,罢了罢了,这事本来也由不得咱们了。”她摇了摇头,吩咐孙妈妈:“你去把库房打开,我得寻几件像样的物件给嘉姐儿压箱,咱们苏家门第不如英国公府,可也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林氏也叫常顺家的开了库房,还把管收租的谭婆子和几个庄头都叫了过来,把这几年春秋两季的收成又算了一遍,有一千两银子的富余,林氏很高兴,叫常鑫去裕安钱庄存了一笔,准备以后都给柔嘉做私房银子。
柔嘉脖子上的伤口很快就结了痂,苏柔慎过来看了她两回,女先生开了课,苏柔谨和苏柔淑每日还是去安僖堂后面的小抱厦上课,柔嘉就窝在棠棣院里做女红。
到了八月初六那日,徐太夫人和陈氏亲自来了椿树胡同,苏老夫人把柔嘉叫过去给徐太夫人捧了茶,徐太夫人笑呵呵的赏了她一个大红织锦绣花荷包。
柔嘉揣在手中沉甸甸的,又给陈氏行礼。
陈氏身为英国公夫人,自当受得这个礼,她却侧了侧身子,只受了半个礼。
前些日子陈氏听徐太夫人说起给四叔提亲的事来,还是苏府的那个三姑娘,她着实吓了一跳,不过母亲和四叔都觉得没什么,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这么个小丫头……
陈氏温和的笑着,看上去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柔嘉在英国公府的时候跟她这个妯娌处了四五年,还是瞧出陈氏微微有些窘然。
后来徐太夫人和苏老夫人说起聘书和聘礼的事来,柔嘉就退下了。因是赐婚,问名、纳吉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没过几日英国公府就派人送了聘礼过来。
柔嘉正坐在窗下给苏老夫人做额帕,就见身穿粉红色襕衣的苏柔谨从月门跑了进来,在门口候着的两个小丫头连忙打起绣帘,苏柔谨进来就道:“你知不知道徐家送了聘礼过来,我听我母亲说礼金有四千两银子呢。”
她风风火火的,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炕床上,伸着四个手指头和柔嘉道:“四千两……我可从来没见过谁家娶亲有这样大的派头,就是你姐姐嫁到永平侯府,礼金也不过一千两,他们英国公府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英国公府的人刚来敲门菱角就去了前院打听,柔嘉也听说了,前世徐凤卿娶她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庶子,礼金是两千两,英国公府向来出手阔绰,不过四千两倒是真的有点多了,当年徐家和安平侯府定亲,礼金也不过这些。
柔嘉忍不住笑道:“哪里就这么夸张了,四千两银子还把他们英国公府亏空了不成。”
彩屏捧了个大红梅花式攒盒过来,里头盛着刚从赵记买的云片糕、枣泥酥,还有几样蜜饯,苏柔谨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以镇远侯当下的权势,根本不算什么。”她每样各捡了一块尝了,又道:“赵记什么时候出的这个云片糕,怪好吃的。”
站在一旁的彩屏和菱角相互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们自然不敢说是侯爷送过来的。
“我记得还有一包未拆封的,等会交给木香叫她给四姑娘带回去。”柔嘉吩咐菱角,又扭头和苏柔谨道:“明日大哥和二哥就要去贡院了,祖母说今儿晚上去安僖堂吃饭,等会我们过去瞧瞧他们吧。”
大周朝每三年一次乡试,连考三场,不仅要带纸笔等物,还要准备棉被衣衫,林氏听了苏陟的话早早就备下了。
柔嘉和苏柔谨走到瑞庆堂的时候,林氏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们搬装聘礼的大红漆木箱子,两担五十斤重的聘饼,三牲、海味、茶叶、芝麻……用漆雕红木的鎏金盒子盛着的冰糖、桔饼……还有香烛鞭炮,足足有一百担。
苏柔谨看的眼睛都直了,林氏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圆领襕衣,石青色十二幅湘裙,神采奕奕的招呼她们两个吃糖。
苏柔谨抓着一把林氏硬塞过来的冬瓜糖,笑着道:“这么多东西,婶娘准备搬到哪里去?”
“先放到后罩房里。”林氏是没打算把英国公府送来的聘礼留下来的,等成亲那日还是要柔嘉带回去的,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叮嘱那些抬箱子的小厮:“慢一点,慢一点……”
柔嘉看到高几上放了一本厚厚的彩礼单子,上面的字迹瞧着倒有几分熟悉,一撇一捺尽显锋利之势,上前翻了几页才发现是徐凤卿亲手抄的。她不由失笑,这个人何时这样清闲了,竟然还有时间抄彩礼单子。
柔嘉一想到徐凤卿坐在桌案前面一笔一画的写字就有些想笑,拉着苏柔谨出了瑞庆堂,往苏鹤清的长松院去了,几个小厮也被管事叫去搬聘礼了,院子里只有听风和两个婆子。
听风看到柔嘉过来行了一礼,说道:“二老爷带着二公子和陆公子去琅玕轩见梁先生了,姑娘等会再来吧。”
柔嘉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陆钦怀了,好像是自打那天在瑞庆堂见过一面,陆钦怀就没来过苏家了,皇后娘娘赐婚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陆家不可能不知道。
她朝听风点了点头,和苏柔谨出了长松院,却在夹道里遇到了刚从琅玕轩回来的苏鹤清和陆钦怀,二人都身穿青色素面的直裰,陆钦怀在月门前立住,看向柔嘉的脸色有几分涨红。
柔嘉过去行了一礼,和苏鹤清说话:“刚才我和柔谨去了书房,听风说哥哥去见了梁先生,梁先生是翰林院出身,他一定熟悉贡院里的事,哥哥会紧张吗?”
苏鹤清没想到柔嘉会这样问,笑了笑道:“那你瞧着呢?”
柔嘉上下打量了一眼苏鹤清,见他比平日里还要多了几分悠然,笑道:“我相信哥哥。”说着看了一眼陆钦怀,说道:“我也相信陆大哥。”
苏柔谨素日里拿了不少陆钦怀送的小玩意,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她也朝二人打气:“以二哥和陆大哥的学问绝对没有问题。”好像她上次也是这样给大哥打气的,大哥却落了第,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定能考中举人的。”
陆钦怀看到柔嘉玉白的脖颈上有一条淡淡的粉痕,知道是她那日在隆福寺被歹人所伤留下来的……几日不见,她竟已经和镇远侯定下了亲事,陆钦怀眼神微黯,颔首道:“那就承两位妹妹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