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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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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芝见自家姑娘慌慌张张的,活像撞了鬼一般,不由多扫了两眼这个小院子,却也没打量出哪里不对劲,她正嘀咕着,却见不远处的走廊下正站着两个说话的男子。
柔嘉觉得她此行出门之前应该卜一道卦,哪里就这样凑巧了,刚刚被徐廷锡奚落了一番忍忍便罢了,偏生又摸到了徐凤卿的书房这里来。
“站住——”
一个穿蓝色曳撒的男子快步走上前来,横刀挡住了去路。
他身形高大,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紫芝见状身子一横挡在柔嘉的前面,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人,戒备的望着这个‘络腮胡’男人,壮着胆子高声道:“不得无礼,我们姑娘是椿树胡同光禄寺少卿苏大人之女,你们又是何人?”
明明已经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却还强装镇定,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络腮胡’男人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的道:“凭一个小小的光禄寺少卿,还能吓得住爷爷我,你们也太小瞧人了……”
“连横将军,这位是苏姑娘。”
后面的男子大步走上前来,说道。
连横望了一眼被前面的小丫头挡住的粉色身影,他是在外征战过的人,眼睛如鹰一般锋利,看得紫芝心中又是一颤。
柔嘉是见过连横的,他是徐凤卿帐下的将士,自打进入密云卫就一直跟着徐凤卿,现任从三品指挥同知,官阶的确比苏陟要高,向来他们这些武将是看不惯文臣的,又何况光禄寺少卿只是管御膳食材的。
柔嘉从紫芝身后出来,就见斗墨朝这里走了过来,连横把刀收回腰下,看向斗墨道:“你认得她们?”
“这位苏姑娘是咱们二小姐的朋友,侯爷见过的。”斗墨说完,朝柔嘉略一拱手,又道:“苏姑娘怕是走错了地方,这儿是我们侯爷的书房。”
柔嘉当然知道这里是徐凤卿的书房,也不知怎的就摸过来了,她笑了笑说道:“是走岔了路,没想到闯到侯爷书房来了,我们这就离开。”
柔嘉拉着紫芝正要走,斗墨跟过来道:“这儿的确容易摸迷路,苏姑娘去哪里,我找个丫头把你们送过去吧。”
柔嘉回头看斗墨,见他抬手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他笑得憨厚,连脸上的那道伤疤也不如平日那般显得骇人了,笑道:“那就多谢了。”
话音未落,就见东厢房屋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人,院子里一阵寂静,只见庭前开败了的白玉兰花瓣簌簌落在递上,他望向穿堂这里,目光最后停留柔嘉的身上,淡淡的道:“进来吧。”
他说完就进了屋子,斗墨和连横都看向柔嘉,柔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闭了闭眼,许久才迈着沉重的双腿跟着斗墨进了东厢房。
以前她常来这里找书看,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里面的陈设她闭着眼睛也能说出所在的地方来。进了屋子,一股松木香扑面而来,再细细嗅时香气反而淡了,若有若无的飘在身边。
徐凤卿坐在临窗的楠木榻上,正在看铺在桌案上的疆域图,柔嘉走过去瞟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再往前,屈膝行礼道:“见过侯爷。”
他抬了抬眼皮望了一眼柔嘉,继续低头看舆图,窗棂半开着,阳光透过明瓦照射进来打在他肩膀上,右侧脸庞上,他微微垂着眼睑,柔嘉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微抿。
他就安静的坐在榻上,身上穿了一件玄色团花纹衣袍,一只大掌伏在案上,随着年纪的渐长,他身上的气质越发沉稳起来,就这样坐着,就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气势,让人不敢忽视。
柔嘉站了许久,徐凤卿才起身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南墙的金丝楠木长案那里,倒了一盏茶水递给柔嘉。他身材高大,把外头的阳光都遮挡住了,柔嘉陷入一片阴影当中,微微抬头看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见他轻挑眉梢,柔嘉这才抬手接过天青釉汝窑茶盅,她双手捧着茶盅,发现她才到他肩膀处。
柔嘉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小声的询问:“侯爷可是有什么事吗?”
徐凤卿一撩衣袍坐在楠木榻上,他半歪着身子,左手持盏,右肘撑在桌案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知不知道这里不是谁人都能轻易进来的?”他的眼窝深邃,望着人的眸子也冷沉沉的,一眼过去就好像把人看穿了那般,却又神色淡淡的,平静的毫无波澜。
柔嘉和他成亲五年,在他面前也还是没能修炼成淡定自若,衣袖中的小手慢慢攥拳,才强忍住慌乱垂下了眸子道:“刚才在桃花林摸迷了路,我一时找不到方向,误打误撞就走到了这里,我原不知道这里是侯爷你的书房。”说到这里偷偷瞄了徐凤卿一眼,见他端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才又低低的道:“侯爷若是要怪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凤卿见她低着头,想起他和傅柔嘉刚成亲那会,她在书房失手打碎了陆知烁送给他的那套杯盏,就是这般模样,看上去乖顺的像个猫儿一般,实则是个有刺的。
就连徐太夫人都被她蒙骗了过去,每每两人吵架徐太夫人都拉着他的手道:“你让着柔嘉些,她性子最是和顺不过的,若不是你的错,她又怎会和你生气。”他那时听着哭笑不得,她打碎了旁人送他的杯盏,到头来却成了他的错。
晚上他回漪兰院,她拉着他的衣袖跟他说:“……我不知道那是陆姑娘送给你的,你若是要怪罪,我也没话说。”
一脸的无辜,说是道歉,却全然没有歉意,就这点小伎俩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中其实很高兴,他一直以为她嫁给他是被迫的,还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柔嘉见他望着茶盏许久没有说话,小声唤了一声:“侯爷——”
徐凤卿抬起头来,柔嘉看到他眼眸中的寒意却越来越多,是那种冰冷的漠视,她来不及深思,就听到他幽幽的声音传过来:“怪罪?你知道没有我的命令,误入书房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不过是误闯了他的书房,有这么严重吗?
柔嘉不由蹙了蹙眉,她虽和他做了五年的夫妻,实在是摸不准他的心思,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什么才能让他放过她。她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向来是这个性子,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屋子里冷寂寂的,就连院子里也没什么声音,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柔嘉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偷偷拿眼觑了徐凤卿一回,却见他正望着自己,刚好被逮个正着。
柔嘉觉得她和徐凤卿比耐力实在没什么赢面,不如老老实实认个错,难不成他一个堂堂镇远侯爷,还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樱口微张,刚要说话,就听徐凤卿道:“你很喜欢海棠花吗?”
柔嘉闻言眸孔微缩,难道他认出她来了?她实在来不及细想,徐凤卿既然这样问,那定然是找人探查过她了,说不定这些日子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徐凤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我……我打小就喜欢海棠,海棠花色娇艳,极衬我的肤色。”她胡乱扯了个谎,说完才惊觉自己太慌张了,冷静下来意识到原来的苏柔嘉也喜欢海棠。
徐凤卿挑眉道:“所以头上簪的,身上绣的,都是海棠?”
柔嘉见他望着她发髻上簪的海棠珠花,低头又望了一眼衣袖,明明她穿的是绣着番莲纹的衣衫,他说身上绣的……是什么意思?她有些疑惑。
斗墨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他家主子正坐在楠木榻上,旁边站着的小姑娘双手捧着茶盅,拧着两道细眉,小心翼翼的望着榻上坐着的人,嘴唇紧抿着,很害怕的模样。
“什么事?”徐凤卿听到门口的动静,问了一句。
斗墨只顾着打量,倒是忘了说正经的事,他顿了顿道:“顾指挥遣了人过来,叫侯爷过去营所一趟,说是……。”后面就没有再说了。
看来是出事了,柔嘉略一屈膝,说道:“侯爷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她捧着茶盅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正要出去,却听后面徐凤卿叫她:“苏柔嘉——”
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柔嘉有些错愕,回头看到徐凤卿从多宝格上的漆雕木盒里取出一块白罗丝帕,正是她上元节那日在长安街上丢的帕子,原来是被徐凤卿捡去了,怪不得苏老夫人遣人在街上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
她抿了抿嘴唇,小声的道:“是我的。”
徐凤卿走过来,到她跟前伸出手,帕子叠的方方正正的,绣着海棠花的那一角正在上面,柔嘉看到他微微弯曲变形的拇指,接过帕子攥在手中,屈膝道:“多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