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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少女情怀 ...

  •   次日清晨蒙蒙亮,独孤稔第一个起来。用屋里昨晚剩的水简单梳洗了下,就打开门想把洗脸水倒了。
      “哗啦”一盆水出去,外面有一个翩翩身影“啊”一声惊跳起来。独孤稔定睛一看,门外居然站着刘据,他一身整洁的浅黛色常服狼狈地躲闪着洗脸水。

      独孤稔仅存的睡意顿时全吓醒了,她慌忙放下面盆,跪倒在地上磕头,“太子,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想到这么早太子殿下就过来了。”
      “哎,没事!”刘据见她如此惶恐,赶紧把沾染了洗脸水的衣袖藏到了背后,快步上前拉她起来,微笑和她打招呼,“早啊—你,你是?”

      “独孤稔,奴婢叫独孤稔,太子殿下可以叫奴婢阿稔。”虽然被刘据拉了起来,她还是畏惧着后退了一步。
      “哦,”刘据点点头,玩味着她的名字,“你的名字很特别啊。‘稔’,这是什么意思呢?”

      “奴婢的名字不特别,”独孤稔低声回答,“就是谷物成熟的意思。楼兰百姓和大汉百姓一样,只求风调雨顺耕作丰收,吃饱穿暖就知足了。”刘据又“哦”了一声,“原来楼兰人也耕作庄稼啊。”
      “当然耕作了。”独孤稔抬起了亮晶晶的眼睛,“我们楼兰人,也吃稻谷米粮,还在海子里打渔,在树林里打猎。只是,匈奴人来了后经常骑马践踏田地,楼兰的田地日益荒芜了……”

      她认真地解释着,刘据也认真地听着,关切的眼神迎上她深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在大漠风沙深处发现罕见的异域宝石。
      他的笑容让独孤稔联想起家乡的海子,涟漪清澈,他有些惊异地说,“哦,原来楼兰和大汉,有些一样,也有些不一样呢。”

      那遥远的西方古国,对刘据来说是如此神秘而动人。尽管他听张骞讲过西域一些国家的风土人情,可他极少见到真正的西域人。眼前的少女,却像是复活了的一个远古的迷梦。
      听得忘情,刘据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说,“来,你跟孤去书房,给孤好好讲讲你们楼兰的事。孤听着和张骞说的并不一样呢。”
      独孤稔还未回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妹妹!”

      二人扭头一眼,安丰脸色煞白地站在他们后面。
      “姐姐你怎么了?”独孤稔的话被打断了,她立刻丢开了刘据的手,回身扶住了安丰。
      安丰镇定下来,对独孤稔低语,“没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王子在屋子里叫人打水过去。”

      独孤稔望了望刘据,正要开口,安丰抢先说道,“太子殿下,我们王子好像在找阿稔,就让她先过去吧。”
      “哦,好的。”刘据有些遗憾地挥手让独孤稔去忙碌,又对安丰略带歉意地说,“改日若是你们得闲了,给孤好好讲讲楼兰的风土物事。”说完转身就要走。

      安丰立刻叫住他,拧着杨柳细腰走上前去,盈盈下拜,说,“太子殿下,尝归王子那里有人服侍就行了。奴婢现在有空,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就让奴婢给殿下讲讲楼兰吧。”
      “这,也好啊。”刘据挺高兴,问道,“怎么称呼你呢?”
      安丰扬起脸,如向日葵对着旭日笑颜如花,“奴婢叫安丰,安定的安,丰饶的丰。”
      刘据哈哈一笑,夸赞道,“想不到你的汉语学得这么好。”

      安丰跟着刘据往书房去时,刘据想起了之前的事,问道,“马场第一次见的就是你吧?”
      “就是奴婢,殿下原来还记得奴婢。”安丰捋着脸颊边乌黑的几缕发丝,娇羞可人,“那次也多亏了殿下仁慈,不然,奴婢那么冒失地冲出来,早被羽林军杀了。”

      刘据望着她,语带怜惜,“你们几个女孩子也在马厩熬了那么久,真是不容易。”
      安丰眼圈泛红了。他宽厚的秉性已赢得了半个江山,可更难得的是他对区区一个异族女子也如此关怀。安丰觉得她生来就是为了遇到刘据的。

      她懵懂地被选入出使团,千辛万苦地跋涉了两千里的荒漠来到长安,又在马厩里苦捱了几个月,终于见到了生命中的真龙天子,刘据。
      她相信,她的人生正在朝最美满的梦境延伸,而梦境的尽头,是他站在皇帝宝座面前,目无旁人,只为等候她。

      起初在马场打探大人物出现的消息,她也不过是为了找到个依靠能脱离困境。可那一日,这个华服男子英姿飒爽地出现在她面前,不仅不怪罪她的鲁莽,还弯腰伸手扶起了她。当她站起身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专注的眼眸中,有自己的倩影。她整个的少女心都被他深情而怜爱的眼神俘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大汉朝的太子,居然可以如此完美。他不仅英俊,而且仁慈,对她更是呵护备至。
      只是初见一瞥,他却怜惜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才会跟着她进了马厩去探查楼兰使团的境况。所以楼兰同胞对她的感谢,安丰觉得并不夸张。
      没有美丽和哀婉动人的她,刘据怎么会对他们伸出援手。安丰甚至认为,刘据是为了让她脱困,才大费周章地照顾了整个楼兰使团。

      而今,她终于能天天看到他了。也许刘据也是为了她,才会安排尝归等人住在博望苑的;既然已经住在他身边了,这和朝朝暮暮的长相厮守也差不多了。
      她不过是缺个名分而已。所以,接下来,她应该朝这个方向努力了。

      刘据的书房里摆满了奇珍异宝。其中大多是汉皇和皇后赏赐给他的,但刘据更喜欢的是张骞从西域带来的一些物品。有些物品,就算在楼兰,也鲜有人见过,比如捐毒国来的象牙簪子,安息国的奇怪面具。
      刘据兴致勃勃地请安丰坐在坐席上,问了她许多关于楼兰国的问题。安丰一一作答。
      又怕刘据之后没什么问题了就没机会和他单独见面了,于是在最后几个问题上佯装犹豫不决,说,“这些风俗的由来,奴婢也不太清楚,不如让奴婢回去问问大家,再告诉太子殿下吧。”刘据满口答应。

      李卓进来通报了件事,刘据临走前又让安丰转告尝归,“孤今日本来想和尝归谈谈接下来伴读的事。尝归和孤一样,要跟着太傅学习经史子集。有些事让他提前留意一下……”安丰一一记在心里,并快速地总结了几个要点。刘据望着她由衷地感叹,“尝归身边有你们这样又伶俐又义气的女孩子照顾,真是福气。”

      他的夸奖如甘霖一句句都落入她心中最渴望最柔软的沃土,滋润着她每一点小小心思昂扬地发芽成长。安丰的脸上微红,羞涩地低垂了头。
      一低头却瞥见他的衣袖有点湿,失声叫起来,“哎呀,怎么弄湿了衣袖,是不是阿稔那个冒失丫头弄的。”一边埋怨着,一边就走上前去,顺手就牵住了他的衣袖。

      刘据想甩干衣袖,“没关系的,我还要去给母后请安。这一点点湿,路上吹吹风就好了。”
      “可是湿着衣袖去见皇后娘娘,总是不太礼貌的,是吗?”安丰低声说,温和的劝诫,“太子殿下,不如,让奴婢服侍您换件袍子吧—奴婢一直服侍尝归王子的,奴婢知道规矩的。”

      轻柔的声音,温软娇怯的形态,让刘据无从抗拒。于是吩咐她拿了书房里放着的一套备用衣裳来替换。
      安丰手脚麻利地为他解了衣带,脱了湿的,换上新的,又把右衽仔细地绕到他身后一圈,再系上腰带,扣上玉带钩。她低眉顺眼,温婉动人,和熟稔的宫女并无两样。刘据不仅诧异,“你怎懂得大汉的穿衣之道?”

      安丰羞涩一笑,道,“奴婢来大汉都半年有余了,怎能还不入乡随俗,学会大汉的穿衣佩戴呢?”说着她退后一步,端详着说,“好了,太子殿下再看看有否不周全之处。”
      刘据低头打量了下,赞许道,“无不周全—想不到尝归身边竟然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他忍不住又夸赞了她一番,忽然抽抽鼻子,说,“咦,怎的有点从所未闻的香气?”

      安丰左盼右顾,“哪有啊?太子殿下的书房内并未燃香。”
      “莫非是你带来的—异香!”刘据逗她。
      安丰涨红了脸,拧身就朝外跑了,“殿下取笑奴婢呢—奴婢不耽误殿下办事去了,奴婢这就转告尝归王子您提醒他的事。”
      刘据一边往外走,一边恋恋不舍地朝她的背影又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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