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笑我就怂》因央

16、抽丝剥茧

　　两炷香的时间一到，几个丫鬟同时收卷。
　　先将一张素绢平铺在画上，小心地拓去未干的余墨，接着在画轴外侧标记上数字，并在簿子上登记下对应数字的姓名。
　　丫鬟来到叶芫的桌案前，看到她的画微微一愣，脸上神色很快恢复自然，在她的画轴上写下一个娟秀的“十二”。
　　“你看人家公主府的丫鬟，多么的处变不惊。”叶芫抓住机会教育书梅。
　　书梅委屈：“奴婢是关心小姐，而且小姐的画……”
　　“交都交了，重在参与。”叶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等所有人的画都收好后，小姑娘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谈了会儿天。
　　不多会儿，便有丫鬟来通知她们：“长公主请各位小姐移步后花园。”

　　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占地颇大，假山凉亭一步一景，小桥流水廊廊相连。在一片花海景致之中，下人们以软烟罗布置出了一片专供联谊会面的场地。
　　叶芫和叶堇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察觉前面先进场的人群起了一阵小骚动。
　　路过末座的位置时，叶芫听到两名姑娘在窃窃私语，但因为太过兴奋，音量压得不够低：“你快看呀，没想到今年居然可以见到太傅大人！”
　　“在哪？在哪？”另一名姑娘激动地问。
　　“嘘，你小点声，你悄悄往驸马那边看，玉冠白衣的那个，咦，他旁边的那位……”
　　一听沈怀渊在场，叶芫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地跟在叶堇身边落座，将视线集中在面前一盘水灵灵的碧玉青枣上头。
　　沈怀渊品着牡丹酿，瞧见叶芫正襟危坐，唇角轻勾。
　　旁边的男人神色冷峻，语气颇有不悦：“不知道沈大人在看谁？”
　　沈怀渊态度温和道：“王爷以为呢？”
　　孟成翊阴沉着脸，一口饮尽手里的酒。
　　他此行本只打算和驸马打个招呼便离开，却在见到叶府二公子的时候改变了主意，叶家的小姐今年及笄，她应也会在吧。
　　孟成翊往叶堇那边看了一眼，和她说话的女子碰到他的视线娇怯地低下了头。叶堇抬眸，剪水双瞳流风回雪，在瞧见他时又冷下三分。
　　以这女人的聪明，想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眼下竟还敢给他脸色看。联想到沈怀渊方才的视线，孟成翊面色更沉。

　　高昌公主换了一套更加精致的头面，她轻执酒杯，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今年是哪朵花入了淮南王和沈太傅的眼，竟让你们都留在了这后花园里？”
　　孟成翊随口找了个理由：“往年皇命在身，今日难得偷得半日闲暇，便来凑个热闹。”
　　沈怀渊举杯示意：“微臣倒是因着公主府里的牡丹酿，酿进了这满园春色，贪杯了。”
　　一个是神武不凡的王爷，一个是清冷内敛的太傅，两位平日里难得碰到的传说一样的人物，今天竟然都出现在了这牡丹花宴上。
　　坐在叶芫右手边的姑娘情难自抑：“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叶芫啃了一口枣，要真的是做梦就好了。
　　两人的答案都是避重就轻，但能看到他们出席宴会，高昌长公主的心情便十分愉悦了：“不论是美酒还是美景，能留得沈太傅和淮南王，今年的牡丹宴可是增色不少。听驸马说，沈太傅还参与了这次画作的评定？”
　　“微臣来得迟，只是参与了其中一幅的鉴阅。”沈怀渊淡淡回应道。
　　高昌公主来了兴致：“画得如何？”
　　“很特别。”清冷的嗓音配上光风霁月的相貌，引起少女们内心无限遐想。
　　叶芫拿着青枣的手一顿，听到身边的姑娘好奇地问她：“你猜是谁的画这么有幸，可以被沈大人鉴阅？真想听沈大人品评我的画呀，哪怕是批评也行。”
　　这位姑娘，你够了哦。叶芫忍住鄙视的目光，心里祈祷千万别是她那幅就好。

　　长公主让人将得到好评最多的三幅画依次展开，叶芫飞快地抬眸确认，还好，她的大作并没有入选前三名，可见大云人民的品味并没有因为她是穿越人士就自动降低。
　　两幅工笔，一幅写意，得到评价最高的是那幅写意牡丹，笔精墨妙，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牡丹的神韵。
　　丫鬟一一报上这三幅画的作者姓名，如叶芫所想，画得最好的那幅正是出自叶堇。
　　叶堇款款起身，与身后花海掩映生姿，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再次相见，不知道男主是什么表情，叶芫想着便往孟成翊所在的位置看去，却在中途先遇到沈怀渊朝她看来。
　　有孟成翊撑场子，叶芫大着胆子直接略过沈怀渊，与正牌男主进行意识上的交流。
　　壮士，我姐姐优秀吧。叶芫得意洋洋。
　　孟成翊：叶家这两姐妹怎么回事？先是姐姐冷若冰霜，接着妹妹又来耀武扬威。
　　不知道自己被深深误解的叶芫又雨露均沾地把男宾席扫了一遍，发现有沈、孟二人珠玉在前，后头那些世家子弟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这届男嘉宾大写加粗地“惨”。

　　众人你一言我语地把三幅画又夸了一遍，长公主问驸马道：“沈太傅看的是哪一幅？”
　　驸马一个手势，便有人呈上一幅画轴：“沈太傅看得这幅比较特别，不在前三之列，我知公主定会想看，专门让人挑了出来。”
　　高昌公主略一点头：“驸马有心了，那就给大家看看吧。”
　　场中的三幅画被收起，两名丫鬟缓缓地展开了这幅得沈太傅青眼的画作。
　　与刚撤下的三幅画不同，这一幅画中绘得不是牡丹，而是一盘点心，顶上那块还被咬了一口，露出了内馅的花瓣。
　　不说内容，单论画工也能看出作画之人笔力生疏，稍显幼稚。
　　“这是牡丹饼？倒是挺有巧思的。”高昌公主眉头轻拧，“是哪家小小姐画的？”
　　小小姐……意思就是如果作者是个小姑娘，那这幅画还挺可爱的。
　　叶芫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画会被拿来当场示众，所以她现在要主动承认自己还是个孩子吗？

　　“公主您快瞧，这画上还题了字呐？”文安县主发现了新大陆，献宝一般说给高昌公主听。
　　她是疯了才会在画上留字。叶芫伸脖往画上一看，留白处果真写着两行诗句：采掇蜜娇相噬啮，酥华笋指只闻香。
　　高昌公主恍然：“字体疏朗通透，本宫若没猜错，这是沈太傅的手笔吧。”
　　沈怀渊默认，在场有一半的人都是亲眼见他为这画题的诗。
　　驸马当时听闻沈怀渊让人拿来笔墨时，一度以为他是要在这画上题批评之语，还小心地提醒：“这不过是小姑娘的玩闹之作，太傅大人不必当真。”
　　哪知太傅大人大笔一挥，在这画上留下了这么两句暧昧不明的诗句，这下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这画的作者究竟是哪家小姐了。

　　一片议论声中，叶芫面红耳赤地站了起来。
　　沈怀渊留的这个鬼诗，就像是个超高瓦数的聚光灯一般，将方才落在叶堇身上的目光聚焦到了叶芫身上。
　　不同的是，有沈怀渊的话题加持，来自女同胞们的怨念骤然增多。
　　叶芫身边的姑娘像是遭到挚友的背叛，在桌下不停拉她的裙摆：“原来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世界上如果有她这么被动的狐狸精，那简直是妖界之耻，明明沈怀渊才是真·大尾巴狼。
　　叶芫哑巴吃黄连，只能任由姑娘嘤嘤哭诉，不着声色地将裙子从她手中拽回。

　　“回禀公主，这画是臣女信手涂鸦，没想到竟能得沈大人青眼，不胜惶恐。”叶芫双手揪紧裙摆，防止被旁边的姑娘给扯了去，看起来是有些惶恐扭捏。
　　高昌公主一双凤眼打量着她：“怎会想到要画牡丹饼？”
　　总不能说是投机取巧觉得饼比牡丹好画吧。
　　叶芫求助地看向叶堇，后者无奈地摇摇头，她哪能想到叶芫会画出一碟点心来交差。
　　“因为午膳时吃了公主府里的牡丹饼，觉得，很好吃。”叶芫憋红了脸吐出这句话。
　　她已经预见到“叶家二小姐是个好吃鬼”的消息不日就将传到叶严氏耳中，免不了又要被念叨几个时辰。
　　高昌公主被她这质朴的回答逗笑了：“即是爱吃，那走时就带两份回去罢。”
　　“嗯。”叶芫如蚊子哼哼般领了这个赏。
　　同样是赏，叶堇得的是南海红珊瑚牡丹头花，她得了两包公主府特制牡丹饼，相比其他空手而归的小姐，她这也算是有收获吧。

　　赏过了叶芫，高昌公主戏谑地问沈怀渊：“叶尚书一府双姝，姐姐貌婉心娴，妹妹小家碧玉，都是人见人爱的可人儿。见到作画的佳人，可有解开沈太傅心中的迷？”
　　沈怀渊轻笑道：“解谜的乐趣在于抽丝剥茧，若被直接告知答案，难免少了几分趣味。”
　　这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转眼又嫌弃起她来。叶芫被人开了嘲讽，却也只能低眉顺目地接下。
　　比起被嘲笑没有趣味，她更怕被沈怀渊抽丝剥茧。
　　叶堇带着疑惑问她：“沈大人话中有话？”
　　“没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与太傅大人素无交集，姐姐不要多想。”叶芫回答叶堇的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
　　虽然她自己都不大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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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大人：解谜前一定要将谜面细细咀嚼一番才有乐趣。
芫芫：别解了，我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