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笑我就怂》因央

14、叶小辣椒

　　叶堇脸色冷然，挺直着背脊站在人群中接受这些凭空指责的恶意。
　　她不愿和无关的人解释太多，她的为人也不需要路人来作评判。
　　“清者自清，芫儿，我们走吧。”叶堇表情平静，好像周围的窃窃私语都与她无关一般。
　　赵韵棋两手一张拦住她们的去路：“摔了我姐姐的玉佩，难道不用道歉吗？”
　　本就没有做错的叶堇自然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冷漠地看着赵韵棋：“我不会为我没做过的事情道歉。”
　　赵韵棋嚷嚷着：“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死不认账！”
　　叶芫了解叶堇的自尊心有多强，现在这情况下即使她们能走掉，在看客眼中也是“羞愧难当，掩面而逃”。
　　叶芫让倩云护好叶堇，对赵家姐妹丢下一句：“你们等我一下！”
　　还没等赵韵棋回过神来就挤出了人群，返回了流莹堂。

　　再回来时叶芫手里多了一支绿雪含芳，她拿着玉簪问赵家姐妹：“这簪子是我花一百两买来的，抵得上你这十块玉佩了吧。”
　　卖梳子的大婶眼睛都亮了，这小姑娘出手也未免太阔绰了吧。
　　赵韵棋认得那玉簪，前日逛流莹堂时一见便爱不释手，奈何价格太高她实在买不起，现在看到叶芫轻轻松就买了来，心里又酸又喜。
　　“你，你别以为拿着簪子赔了我们，我们就不计较了。”赵韵棋嘴上这么说着，声音却比刚才小了好几分。
　　“你说得对。”叶芫将簪子在手上转了一圈，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还真没打算拿这支玉簪赔你。”
　　这话噎得赵韵棋脸通红，想发火还击又不知该说什么。
　　叶芫将簪子拿在手上把玩，好几次都差点脱出手去，看得旁边的人都替那玉簪担心。
　　赵韵琴拿帕子擦擦泪，幽幽怨怨地出声：“人说千金难买心头爱，叶家妹妹既无心赔礼道歉，买这簪子来做什么？”
　　叶芫嘴角一撇，眼睛看也不看叶韵琴：“你那块‘千金难买’的玉佩流莹堂里相似的还有很多，而这支绿雪含芳，掌柜的可是告诉我‘仅此一支’。”
　　“那又如何？”赵韵琴不明白她这话的用意。
　　叶芫没有理会她，只是轻轻举起玉簪，两朵寒梅在阳光下更加透亮，像用冰雪雕刻而成。
　　就在众人感叹工匠手艺之精时，握着玉簪的小手却猛地往地上一掷，价值百两的绿雪含芳就在叶韵琴脚边碎成了几段。
　　大伙都被叶芫的举动惊到了，叶韵琴以为叶芫是拿玉簪砸她，吓得跌坐在身旁的丫鬟身上。
　　叶芫冷眼看着赵家姐妹，脆声声地说道：“爹娘从小教我们做人坦荡，没做过的事绝不认错，这簪子我就买来摔着玩，可不稀罕阴你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
　　说着叶芫又走到最先给赵韵琴帮腔的大婶面前，大声与她对峙：“你一直在这卖梳子，我问你亲眼看见我姐姐撞她了吗？”
　　大婶被叶芫怒摔簪子的举动镇住了，说起话来声如蚊蚋：“这儿我哪知道，人来人往的，我也没瞧清……”
　　“既然没看清，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姐姐撞了她？”叶芫追问道。
　　大婶局促不安地摸摸鬓角的头发：“我，我就是瞧那姑娘哭得怪可怜的……”
　　叶芫又拿眼扫了一圈刚刚起哄起得最大声的几个人，众人都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因为她哭了，你们就觉得是我姐姐有错在先，这是什么道理？我家姐姐是受了委屈往肚子咽的性子，反倒要被你们说闲话，又该找谁说理去？”
　　赵韵琴被叶芫这一闹连哭都忘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叶芫护起叶堇来这么不管不顾的。赵韵棋扶起她，现在换做她们两个想要赶紧离开了。
　　叶芫小小的个子往她们面前一杵，虽没伸手拦着，但架势就是她没说完谁也别想先溜。
　　“本来只是我们女孩间的一点小问题，你们偏要搬出家里父亲在朝中的职务来，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们敢回家说给令尊听吗？”叶芫嘴上说的是姐妹两个人，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赵韵琴。
　　赵韵琴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却十分苍白。
　　打从第一次见叶堇起她就不喜欢她。
　　她的出身那么卑贱，连自己的妹妹都爱当众奚落她，她应该畏畏缩缩地待在家中，等着被人随意安排，而不是落落大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把其他人照得黯淡无光。
　　她心里鄙夷着叶堇，却又忍不住模仿她的神态举止，但在见到本尊时总有种原形毕露的羞耻感。
　　这一回她是被叶堇的态度气到忘了思考，才会在不理智的情绪下主动找茬，往常这些事都是叫韵棋那个蠢丫头去做的。
　　赵韵琴想着红了红眼睛，强忍着泪意朝叶芫福了个身。叶芫侧开身去，不担她这个礼。
　　“误会一场惹得叶家两位妹妹不开心了，我在这赔个不是。韵棋性子冲动，她说的那些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叶韵琴轻轻倚着自家丫鬟，弱不禁风的表演说来就来。“这日头太晒，我身子骨一向不好，才会不小心碰着了叶堇妹妹。”
　　叶芫闭着眼睛仰着脸感受了下三月的太阳，叶堇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将她的脑袋摆正。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了就算了吧。”叶堇的声音，柔和地像化开了一池春水。
　　叶芫知道再闹下去估计会起反效果，便也顺着叶堇的意思说：“那赵家姐姐早点回家歇息吧，一会日头更‘毒’，怕是身子更受不住了。实在不行，还是请个大夫在家里好好调养调养吧。”免得出来四处碰瓷。
　　说完，叶芫就拉着叶堇趾高气扬地往外走，看热闹的路人纷纷给她们让出道来。
　　叶府的小丫头好生厉害。不好惹，不好惹。

　　回到了胧茗苑，叶芫叫书兰端来两碗银耳百合汤，自己咕嘟嘟喝完一碗后就抱着绣枕坐在了榻上，脑袋抵着窗台嘴里哼哼唧唧的。
　　叶堇放下手中的瓷碗，坐在叶芫旁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静静。”叶芫埋着头，继续哼唧。
　　书梅见二小姐这模样很是好奇，悄悄拉着倩云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倩云瞟了眼缩成一团的叶芫，破天荒地不用书梅多问，就把流莹堂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一百两！”书梅惊得喊了出来，然后立马压低声音：“二小姐疯了呀，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呀。”
　　倩云但笑不多话。
　　叶芫听见书梅的动静，痛心疾首地抬头：“我的一百两啊！”
　　装逼一时爽，想想大云的物价，想想自己的份例，叶芫的心在滴血。
　　本来这钱是拿来给叶堇买礼物的，最后居然是为了赵家那俩倒霉丫头打了水漂，她除了摔簪子的那一瞬间得到了一种“我是土豪我怕谁”的快感，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了。
　　叶芫可怜兮兮地问叶堇：“摔簪子的时候我是不是特别有大将之风？”
　　她的脸皱得像个小包子，每一道褶都在说：“我受伤了，急需要心灵上的安慰！”
　　叶堇正经严肃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有，百两的簪子摔出了千金的气势！”
　　“那还差不多……”叶芫嘟囔着。
　　“以后每个月我的份例里再拿出五两银子给你，这样是不是心情好多了？”这事因自己而起，叶堇不忍见叶芫郁郁寡欢，想尽力补偿她。
　　“不用！”叶芫严正拒绝，“我不是真心疼这一百两，就是想到这钱是为那俩柠檬精花的，心里不舒服。”
　　“柠檬精？”
　　“就是赵家那两个。”
　　“嗯。”叶堇似懂非懂地点头，想到那场闹剧，略带担忧，“你为我和她们这样冲突，旁的人又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爱怎么说怎么说呗。”叶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她的心理素质，任何谣言都不具备实质的杀伤力。
　　直到第二天叶严氏把她叫到雅岚院，说贵族圈里都在传“叶尚书家的二小姐泼辣霸道，豪掷千金教训府尹姐妹”的事迹。
　　叶芫虽好好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但因为这事影响不小，还牵扯上了尚书和府尹教女不严的问题，叶芫最终被罚了三个月份例，并获得禁足七天的成就。
　　叶芫彼时才深刻了解到——谣言，真的是个大杀器。

　　太傅府里，沈怀渊书桌上摆着几页字。
　　纸上的字笔力不均，形散意飘，好几处因为蘸取过多的墨水而弄得脏兮兮的，和簪花小楷的流畅瘦洁完全不沾边，每个字都圆圆润润的。比较起来，一般读书人家十岁孩童的练笔之作都要比这几帖字来得工整有序。
　　听着千风汇报有关叶家姑娘和赵家姐妹冲突的细节，沈怀渊双眸黑沉，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没想到在他面前总是委屈巴巴小心翼翼的叶芫，面对别人时竟这般不吃亏。
　　“这颗小辣椒，切开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呵……”沈怀渊语带笑意，面色依旧清冷。
　　千风站在一旁，突然觉得——叶家姑娘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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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小辣椒：该怂时绝不硬刚，该刚时绝不认怂！（太傅大人面前除外）